
作者:朱少麟
简介 ······
故事开始女主角马蒂走进了名为“伤心”的咖啡店,认识了一群对自身生命下了不同定义并拥有不同目标的年轻人,经由对生活态度的讨论,各自对人生的认知有了新的认识。书中描绘的六个青春人物形象:狼狈面对生活且迷茫的马蒂、拥有富裕的金钱和时间的颓废的海安、自以为独善其身并且务实的吉儿、对生活厌倦却又无可奈何而认命的素圆、为金钱挂帅的社会潮流而走上追求财富的藤条、最最年轻坦率纯真并为梦幻爱情痛苦的小叶……读过这本书你会发现,书中人物部分特质多多少少在每个生活中人物身上出现,如果你爱上这本书,我想你并不是因为爱上了它的内容或是某个角色,而是每每产生的对自己的定义及对生活看法的苟同。
小说借着马蒂的生活经历和遭遇,重新对自由生命和生活的真理做了一番深入地探讨和诠释。还有对友情、爱情�包括同性之爱与异性之爱�的描写。
这本在探讨生命以及刺头虚无直抵人心的小说,让青春不再只停留在那些华丽的辞藻上,在舞蹈过后,它多了一些思考。而现在青年人又急需一种态度,那就是思考的态度。
用一杯两杯三杯咖啡的时间来咽下朱少麟的故事,让时间有少许严肃,让咖啡有多一些的味道。
作者简介 ······
朱少麟,原籍湖北,一九六六年台湾嘉义出生,十八岁起移居台北,辅仁大学外文系毕业,之后成为台北上班族,曾在政治公关公司任职。
一九九五年夏天,利用上班余暇开始尝试写作,次年以处女作「伤心咖啡店之歌」崛起文坛,销量超一百万,作品引起校园及网络热烈讨论长达三年,被马森誉为“天生的作家”。一九九九年出版第二本小说「燕子」,热销十万册。「地底三万呎」是二零零五年的第三本小说,朱少麟拒绝自己前两部小说的风格,以近乎刻薄的单纯生活形态过了5年,5年来她的书房夜夜不熄灯,她全部的生活只在书房里、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追求小说的极致。「地底三万呎」出版三天旋即再版,成绩傲人。目前暂停上班生涯,静居台北最南界,读书自修之余,甚勤于收养流浪猫。
书摘
暂时还不想回家,爸爸一定等着要盘诘许多话。散散步吧。马蒂这一天的装束还算舒服,从方家并没有带多少衣服回来,她今天的穿着是从塑胶衣橱中找到的,大学时的服饰,鞋子也是软皮的低跟便鞋,很适宜走路。总之往北走,走累了再回家。
穿过景美桥,沿着罗斯福路慢慢地望北而行。整条罗斯福路被捷运工程开膛剖肚,用铁皮围篱在路中隔出工程区。马蒂走来一路,看到有的围篱是铁灰色的波浪板,有的漆了深浅不一的绿树剪影,有的是蓝底自云图样,上面用喷漆写着:“忍一时的不便,换美好的明天”,“明天会更好”。铁篱里面,处处可见坟一样的土堆,一捆捆钢筋,工字钢粱、怪手、吊车,很奇怪的是没有看见任何动工。马蒂回想,也不记得看过哪一处的捷运工程动工中的景象,大都只是用铁篱在马路上围出它的占领区,铁篱外是顿失幅员的路面,和更加壅塞困顿的交通。
走到公馆,吃了一碗蚵仔面线,转走新生南路,路左岸是一连串的书店,右岸则是一整排木麻黄,阳光破云而出,马蒂开始渗汗觉得燥热了。前方不远,是新开放的大安公园,马蒂从靠南的入口走进公园。
公园的土地大半还很荒凉,新植的稀薄的草皮上,是一株株弱不禁风的小树,视野反倒开阔不少。又是一个明天会更好的公共建设。马蒂爬上靠近新生南路的土坡席地坐下。
今天并不是假日,公园里的游人,几乎全是特别年轻的和特别老的人,居间的,大约都忙着在营生吧?马蒂目前例外。她看着坡下的人们,大都很驯良地沿着碎石小路缓步而行,就是
走着,好像埋首前行就是到大安公园一游的至高目的。马蒂不能不联想到监狱里放风的囚犯,在天空与泥土之间的自由行动,由于重重的压迫限制,被制约到只剩下走路,走路。这一天的
天空并不蓝,就如往常一样,反而是新生南路上的台北市长选举旗帜,遍地触目的艳蓝。
不记得是哪一个诗人写下的句子了:因为很伤心,所以只好专心做一个台北人……马蒂觉得这句子对于大安公园的游客倒是很贴切。晚风柔软地拂过,马蒂想念起伤心咖啡店。
她打开提包一看,上星期小叶送的绿白Y香烟,一直还留在袋中,这期间她曾在一个深夜里又抽掉了一根,还剩下大半包。马蒂想点燃一根,迎风吸烟的滋味想来不坏,但拿起打火机后她又感到拘谨了,好像原本埋首而行的游客们此时都众目睽睽批判性地看着她。马蒂这才了解到,对于初尝烟味的人来说,困难之处不在吸烟人喉,而在点烟的动作。马蒂将烟收回提包,走下土坡。
在公园门口的超商里,马蒂买了一包同牌香烟。想了一想,索性又买了一张印有紫色玫瑰花样的包装纸,向招商小弟借了剪刀胶带,把香烟包成了一只美丽的紫色小包裹。
搭计程车来到河边的夜市,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下了车,马蒂并没有看到期望中的,海水一样蓝的招牌灯光,伤心咖啡店的未着灯的店招,隐晦在夜市边缘的招牌丛林间,那么渺小、寂静。马蒂心想不好,该不会是今天不营业吧?她来到店门前倚门而望。
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昏黄流转的灯光,和隐约晃动的人影。就算看不见任何景象,马蒂也知道咖啡店里面很热闹,因为隆隆的音乐声,正抑扬有致地振动着玻璃幕,传导到她凭门的双手上。马蒂推门,才发现门是锁上的。
有一些失望,马蒂像是个撒赖的小孩。把鼻端贴在玻璃幕生,睁大眼向里张望。等到适应了店内的昏暗,,她才逐渐看清楚里面的情景。看起来咖啡店真的没有营业,就着吧台前小舞池上每三四秒燎朗一次的投射灯光,马蒂看到小叶、藤条、素固的身影,他们看起来都醉了,而且还相当醉,肢体动作幅度都很大,喧闹声也隐约可闻。她仿佛看到小叶与素园互相投掷着像是爆米花一样的东西。马蒂偏过头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就在此时她被眼前一幢白色的巨大人影惊得往后一退。
那是吉儿,穿着自色短俏小可爱与紧身牛仔裤的吉儿,不知何时悄悄地欺身向前,望着门外,与马蒂就隔着一扇玻璃。她看起来那么苍白的脸正对着马蒂,斜斜上翘的漂亮双眼遁视马蒂一两秒,做了一个瞟向天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从里面拉开了门。看到她开门时徽微的踬顿,马蒂想她也醉了。
“我们今天不营业喔。”吉几偏着脸一手挡着门缝,全然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得出来,我只是来找人。”
“跟你说,海安今一天一没一空!”
“不不,我不是找海安,我我小叶。”
“也没空。”
“那么请你帮我把这个包裹交给小叶,帮我跟他说马蒂谢谢他。”
“OK。”吉儿收下包裹,砰然关上门,迅雷不及掩耳。
之后吉儿又隔着玻璃继续与马蒂对视。这样的不友善完全令人无法置信,马蒂反而不愿落荒而逃,她退后两步还坦然看着店门,就看见吉儿的背后走上来一个人。吉儿的身材已是相当高挑,大约接近一米七,但这人比吉儿还要高过大半个头,他很自然地将手臂搁在吉儿半裸的肩膀上,冰霜一样的吉儿却更自然地承受了,甚至她的脸颊还徽徽地亲近向这臂膀。
如同海是蓝的,雪是冰的,这些马蒂闭着眼也不用怀疑,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海安。
这个人,海安,他的容貌完全超乎马蒂对一个东方男子的想象。上帝捏造这形体之时一定耗尽了他对人间的眷恋。眼前的海安之美,不只在那匀秀舒展的眉眼鼻唇,还在那顾盼之间流露的飒爽之色。从他未来的姿态,马蒂知道海安一点也没醉,而且冷静,冷静至极,他浅呷手上一杯透明色的藏体,毫无表情地向外眺望,那眼神凌越过马蒂,远远地射向她背后的夕阳。
马蒂走了,她很失望。
这一天看到的海安令马蒂失望。她所终于看到的这个人,太过度俊美了,俊美得让人相信,他的心智或灵魂一定相对的不够健壮。否则,这个世界还有情理可言吗?马蒂知道她沦于一般人忌才妒秀、自怜自伤的情绪了。但她必须这么想,才能挥除那烙在脑海中,她其实一点也不认识的,人们称之为肤浅的皮貌的印象。
黑夜降临了,是回家的时候。想到家,马蒂心情与脚步变得沉重。她只是一个客宿娘家的失婚失业女人,所有的财产总值六万元,穿着大学时代的旧衣裳,和向阿姨借来的便鞋,她的颓废的头发,早在半年多前就该去重新剪烫了。谢谢这深沉的夜色,让她在光鲜的人群中得以隐蔽。马蒂在河堤上的水泥石墩坐下,迎风点燃了一根香烟。黑暗中,非常,非常地不快乐了起来。
马蒂在电脑里找到了一支理财用的小软体,她礁一跟四周,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搅,予是就大胆地操作起指令栏。
目前所有的财产共四万四千元,为了这个新工作,她大手笔地买了一些上班套装,两双鞋,一个仿皮背包,还将失去卷度的长发剪了个多层次的飘逸发型。在现有财产之下,她又按键填了一年度的收支预算表,每个月税后收入两万七千元,扣除一万元的生活花用,那么一年后就可以累积出二十万元的财富。慢着,还要扣除掉每个月给爸爸的钱,或者如果搬出去住了,就还必须负担一笔可观的房租,还有意外的医疗或公关费还没考虑进去……想得越深,问题就越加复杂。
……
书评
遇到了一位天生的作家
马森
作家有天生的和力致的两种?前者一出乎即有大家风范,后者则靠不断的努力,始可有成。
《伤心咖啡店之歌》的作者来少麟,除了通过几次信和几通电话之外,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面,对朱小姐的背景也一概不知,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刚出校门不久还没有很多写作经验的年轻人。半年前,她寄来了她的这部长篇小说,希望我看了提供一些意见。二十多万字厚厚的一册,在我忙碌的生活中,一时之间实在不容易找到时间阅读这样的一部长篇,因此一压就压了半年之久,最近,九歌出版社要出版这部小说了,作者急于想知道我的看法?压了这么久而未看,对朱小姐着实感到抱歉?因此决定摒挡其他要务,先拜读《伤心咖啡店之歌》。谁知一看即欲罢不能,一口气读完,不能不感到有幸遇到了一位天生的作家。
在台湾的文学界,写短篇小说的多?写长篇的少?盖因步调快速的工商业社会,使读者欠缺长时间阅读的机会,使作者也失去了潜力营构的耐心。其实,真正要涵盖一个时代或笼括较大社会层面的图景,非长篇莫辩。然而长篇不但比短篇需要更多的时间,也需要更高的技巧,除非是天生的作家,并不适合作为锻炼文笔的试场。初出茅庐的朱少麟一蹴即中的,不能不使我感到惊讶。
《伤心咖啡店之歌》写的是当代的台北和一群对当前的社会架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质疑的年轻人。尽力追求经济利益、努力出人头地,是自由经济主导下的资本主义社会中不容质疑的人生目的。非如此,即不免流于社会边缘的地位。在这样的社会中:还有没有多元价值观的可能呢?如果不认同经济利益及攀爬社会阶梯的导向,在这个社会中有没有生存的空间呢?以
自由i义为标榜的资本主义社会,到底给予人多大的自由?这是作者借书中的人物提出的问题。围绕着这些问题,作者特别对作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之基础的“自由”,做了深入细致的探讨。
“自由是什么?”
“自由并不存在,这两个字只是人类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自由像风,只存在于动态中。”
“人既然群居在一起, 要在怎样的理性约束下共享自由?这才是应该努力的方向。”
“自由只来自爱。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情爱,还包括对一切理想的追求,当你心中燃起那种火一样的热情,在自己的意志驱动下,全心全意,不顾一切阻碍去追求,别人非难你,不怕;环境阻挠你,不怕;因为你已经完全忠于自己的意志,那就是自由,”
以上是书中人物讨论自由的片段。我们知道,自由是存在主义所讨论的重要主题之一。从以上热烈的论辩看来,六十年代开始影响台湾的存在主义,在新人类的头脑中非但没有消形匿迹?而且仍然在强烈地发酵中。存在主义本就有两个思想的线路:一是从自由到选择?到责任:另一是从荒谬到颓废,到虚无。二者都攸关对生命意义的追问。
而活着的生命啊,在长存的天地里是何许的短暂渺小。穷其一生地进发光亮。以为自己达到了什么,改变了什么,事实上连痕迹也不曾留下。人是风中的微尘。马蒂想到她在台北多年的辛苦生活?那些地盘之争,那些自由之争,即使争到了,又算什么?人只不过是风中的微尘,来自虚无?终于虚无,还有什么好苦恼执著的呢?就算是什么也不苦恼执著,结果还是一样,生命本身,和无生命比起来,一样地虚无,一样地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