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阿里(973～1057)
全名：艾布·阿拉·麦阿里
阿文：أبو العلاء المعري
阿拉伯诗人，作家。生于叙利亚北方麦阿拉城努阿曼镇一名门之家。幼年因患天花双目失明，随父亲及当地学者学习。成年后曾游历安塔基亚、的黎波里等城市，接触到希腊和其他地区文化。1007年去阿拔斯王朝首府巴格达谋事未成，返回家乡离群索居，专心著述。相传他一生著有70余部作品，但大部分已失传，现存诗集《燧火》，长诗《鲁祖米亚特》，散文《宽恕书》、《章节与目的》及注释阿拉伯古代著名诗人穆太奈比的诗集，名为《艾哈迈德的奇迹》。
黎巴嫩当代著名学者哈纳· 法胡里在论述阿拉伯古代著名的大诗人艾布· 阿拉· 麦阿里时曾写道“ 研究这个人, 仅写一部专著远远不够, 因为他是世界级的天才之一。这些天才的影响跨越了空间和时间的界限, 他们是人类永垂青史的遗产。 ①凡研究过麦阿里并认真读过其诗篇的人, 都会觉得这一评价确实不失公道。
麦阿里生于叙利亚阿勒颇与霍姆斯之间的马阿雷特努曼镇, 出身名门望族。幼年因患天花而双目失明。但这并未影响他对知识、学问的追求。他童年时曾在父亲手下受到启蒙教育, 后负渡出游至阿勒颇、安塔基亚、拉塔基亚和的黎波里等地, 求贤问业, 博及群书, 了解社会。年, 诗人在其父逝世约两年后去巴格达, 虽曾在文坛学林名噪一时, 但遭人妒忌, 仕进无门又闻母病而返故里。归途中得知慈母病逝, 倍加伤感。返里后, 他杜门谢客, 潜心治学, 仅向部分弟子讲学授业。诗人因失明居家, 与世隔绝, 自嘲为“ 双料囚徒” , 有时亦称“ 三重囚徒”
我被囚禁在三重监狱,
因此你别再问那隐秘
双目失明, 在家蜗居,
又将心灵藏在丑恶的躯体。
《我被囚禁在弃重监狱》
当时正是阿拉伯阿拔斯王朝, 我国史称“ 黑衣大食” 处于分裂解体状态, 政局动荡不安, 群雄争强称霸, 上层贵族穷奢极欲, 下层百姓民不聊生。同时, 横跨亚、非、欧三大洲的阿拉伯帝国在统一、建立的过程中, 将印度一佛教文化、波斯一袄教文化以及希腊一罗马一基督教文化⋯ ⋯等各种文化融汇在一起, 结果, 学派如林, 思想空前活跃。这一切都对麦阿里的思想和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麦阿里是位多才多艺多产的作家。其著作达70余种, 但多已散失。他既是当时诗坛泰斗, 又是一位散文大家。其散文代表作是《宽恕书》和《章节书》。其诗则多被集于《缝火集》与《鲁祖米亚特》两诗集中。
《镬火集》是麦阿里青少年时代的作品。全集共收首113诗, 达3000余行。诗风师承穆太奈比。诗人抒情咏怀, 常显出愤世嫉俗、不畏艰险、淡泊宁志、遗世独立的精神。有些诗表现出诗人伤时暖世, 感叹命途坎坷, 时运不公。有些诗句显示出诗人已具有朴素的辩证思想, 认为事物是发展的, 变化的, 含有隽永、深邃的哲理。诗人后期所写的《鲁祖米亚特》则表明诗人的思考更为深刻, 思想更臻成熟, 其诗也更加闪耀着理性的光芒。
《鲁祖米亚特》是诗人自1009年从巴格达返归故里后, 离群索居、潜心治学时期写成的。全集约11000余行，每行相当汉诗的一联句, 按其韵尾的字母及4种音符顺序排列。集中所收的诗长短不一, 短者仅两行, 长者达96行。阿拉伯传统诗歌韵律规定, 每行诗韵尾只需一个字母相同即可, 但麦阿里却为自己的诗歌规定韵脚须两个乃至三个字母相同方可。这颇以作茧自缚, 自己给自己出难题, ’以显示其才华卓尔不群。《鲁祖米亚特》又译《作茧集》题意亦源于此。
这些诗歌无疑是诗人在阿位伯一伊斯兰、波斯、印度、希腊一罗马文化影响下的产物尤其是希腊哲学的引进与传播, 更促使诗人对社会、人生、宗教, 乃至宇宙万物进行探刻的探索与理性的思考、分析, 从而使其诗作带有浓烈的哲理色彩。因此, 麦阿里向有“ 诗人中的哲人, 哲人中的诗人”之称。
从诗中我们不难看出, 诗人反对因陈袭旧,主张独立思考, 对传统观念勇敢地挑战。
年轻一代成长、定型,
很靠先辈的训育、塑造。
青年信教并非出自理智,
而是由于亲属的教导。
世上的种种清规戒律
无非是陈陈相因的教条。
一些人改变了另一些人的说法,
理智宣告前人的规定无效。
《陈陈相因》
麦阿里崇尚理智, 反对迷信和奴性, 清楚地指出人们是如何受传统的束缚昏庸、愚昧而不自知
他们象祖先一样生活、存在,
继承传统, 一代传向一代,
从不考虑前人的话语是对是错,
稀里栩涂, 不管是谁都顶礼膜拜。‘
《传统》
他对传统的正统观念的大胆挑战, 尤其表现在他反对迷信, 对宗教持怀疑态度方面
清醒, 快清醒，莫痴迷
你们的宗教不过是古人的骗局。
要知道, 他们以此敛聚钱财,
小人的手法有多么卑鄙,
《快清醒,莫痴迷》
麦阿里看到了当时社会上一些政治家、宗教领袖利用宗教为他们个人谋私利, 因而, 他对宗教的怀疑是同他对时政的针贬与抨击分不开的。他在一首诗中对统治者的评论是
伊拉克和叙利亚
早就没有治国的素丹。
统治人们的是魔鬼掌权,
各地总督都是恶魔再现。
他们花天酒地, 大腹便便,
从不过问人们在啼饥号寒
《魔鬼掌权》
在他看来, 统治者“ 本是老百姓的雇工” , 然而他们“ 却违背人们的利益将他们欺哄” 《君王》。他指出, 自己同人们一样, 不得不向这些本无头脑却又要以政治家自居的当局俯首听命, 这无疑是个悲剧。《当局》对于那些言行不一的宗教领袖, 麦阿里毫不留情地揭露他们的两面派嘴脸, 在人们面前剥落他们骗人的假面具
一个说得天花乱坠的骗子,
你上了他的当，千万留神
他早晨禁止你们喝酒,
晚上自己却狂喝滥饮。
他说自己抛弃了功名利禄,
实际上他声色犬马总挂在心。
一个人若是言行不一,
他就是双料的坏人。
《骗人的教长》
诗人常怀着优国优民的思想。强烈的忧患意识使他愿与祖国、人民同患难, 共命运。他说他对传统的正统观念的大胆挑战, 尤其表现在他反对迷信, 对宗教持怀疑态度方面
云雨若不能泽遮祖国,
就不必落在我的地上
《即使恩准我进人天堂》
但诗人过多地看到了当时社会的阴暗面虚情假义、沽名钓誉、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因而他对一切人都抱着怀疑、悲观、绝望的态度。
什么善人, 什么僧侣,
个个都为个人利益着想。
一块石头都比他们中最好的人强
它不会欺负人, 也不会骗人推谎
《人们都是外表显得漂亮》
什么良朋好友, 全是假的
世间根本没有正人君子
当官的靠无耻谰言上台,
清教徒靠祈祷沽名钓参。
《世间根本没有正人君子》
他对人生、对世界看得十分灰暗, 甚至于认为尘世社会就是罪恶之所, 认为人之初性本恶,降生在世就是罪恶, 且必然继续作恶, 而解决的方法就是禁绝生育、繁衍。他对妇女的看法也很有偏颇, 认为妇女是奸狡的祸根。
此外还应指出, 麦阿里的许多哲学观点有时是相互矛盾的。如他奉无神论、唯物主义观点, 但有时又奉一神论、唯心主义观点。但这并不奇怪。因为一方面, 他的《鲁祖米亚特》是在余年间写的, 思想变化有个过程, 前后思想矛盾是可以
理解的另一方面, 囿于当时的环境, 各种宗教派别、哲学派别同时并存, 这些不同学派不同观点的影响, 使诗人有时莫衷一是。还有政治、宗教环境的影响和压力, 有时也会使人难以心口如一。因而表现出思想矛盾也是不难理解的。
从诗歌艺术性看, 麦阿里前期诗歌较为朴实、通俗、自然, 而后期在《鲁祖米亚特》中, 则追求雕凿、修辞, 十分注重语言文字技巧。这也是受当时文风影响的结果。
注释
① 黎巴嫩〕哈纳· 法胡里《阿拉伯古代文学史集成》第857页, 贝鲁特居勒出版社, 1986年第一版。
《鲁祖米亚特》选译
麦阿里 仲跻昆译
我被囚禁在三重监狱
我被囚禁在三重监狱
因此你别再问那隐秘
双目失明, 在家蜗居,
又将心灵藏在丑恶的躯体。
他们对我望尘莫及
他们对我望尘莫及,
要想取代谈何容易。
我未惹他们, 他们却对我叫嚷, ’
如同疯狗对月光狂吠不已。
名不符实的赞许
一旦有人对我名不符实地赞许,
我认为那其实就是对我的攻讦。
说真的, 如果他的胡说有害无益,
那么闻之欢喜就是本能的卑鄙。
《燧火》收早年诗作3000余行，记述作者青少年时期的经历。《鲁祖米亚特》因每行诗韵脚前的一个字母相同，又称为“无需守律的律诗”，全诗1.1 万多行，集中表现了他矛盾的哲学思想。他有时猛烈嘲笑宗教教义，有时又表现出对宗教的虔诚；他有自由思想和朴素唯物主义，也有悲观主义倾向。《宽恕书》是为回答向他求教的伊本·格利哈而作，以丰富的想象写伊本·格利哈在天堂、地狱的游历，用辛辣的笔触嘲讽了宗教传统和社会弊端，后人往往将它与但丁的《神曲》相比拟。《章节与目的》相传是模仿《古兰经》而作，含有教诲的内容。麦阿里的创作态度严肃认真，主张作品表现社会重大题材，反对应景之作，反对因袭古人。他的作品充满哲理，被誉为哲学家诗人和诗人哲学家，在阿拉伯文学中丰富和发展了探索自然、描写社会、宣喻道德理性的诗歌。麦阿里及其作品在阿拉伯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受到欧美东方学者的推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