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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 from hell

王朝百科·作者佚名  2010-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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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 from hell(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黑暗篇章——Angel from hell

First Part [回归的天使]

当太阳不能够再照耀大地的时候,黑暗就笼罩了人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隐没在天际,地狱即将降临。

Vol.1

漆黑的保时捷在闹市区夜晚的灯光中飞速地穿行。

如同一匹敏捷而危险的黑豹。

眩彩的灯光映照着车身,坐在车里的我漠漠地看着车窗上流质感的光一道一道划过,不留痕迹。

疲倦地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我闭上了眼睛。

“累了吗。”他并没有回头看我,但如同平常一样,他可以觉察到我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并且敏感地做出反应。

“有一点,毕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依旧闭着眼睛。

“给你。试试看这个。”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从前座递来,一根烟,我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接过,点燃。

刚刚吸了一口,我就忍不住干咳起来,我试图再吸第二口,他却早已从我的指间抽走了烟,摁灭在他左手边的一堆烟蒂中。

“Cognac?”我不满地挑起了眉。

“不会抽就算了。”他的声音平淡地听不出一丝波澜,“不用勉强自己,兰。”

“不要叫我‘兰’!!!”话说出口,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冷冷地开口,“为什么还不改口?Aquavit,这才是我的名字。”

“那是你的代号,不是名字。”他回过头来,于是我看到了他逆光的脸庞,淡漠,冷静。

“就算你想忘了自己的过去,也不是用这种方法。”他不再看我。

我没有回答,再次闭上了眼睛。

“忘了自己的过去……”

“放了灰原!!我让你……放了灰原!!!!!”

这是谁的声音……

好黑……新一你在哪里……我好害怕……新一……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不会的……

“放了灰原!!!!”

这不是你说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是哪里……好黑……

到处是绝望……到处是伤害……我无处可逃……

无处可逃!!

再一次从那个混乱的噩梦中惊醒,我迷茫地环视着四周。

手铐。

脚镣。

破碎的衣服。

满身的血痕。

我在清醒的一瞬间感到了彻骨的疼痛。

我咬着牙,把我所有的仇恨倾注到眼神中,愤怒地看着正对着我的那两个黑衣男子。

“大哥,她醒了。”我听到那个胖子狞笑着对身边的金发男人说,“这个女人实在很犟,我们对她用了这么多天的刑,她还是死不答应。”

“哼,是吗?”那个金发男人脸上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他的目光转向我。

我毫不回避地正视着他。

那个金发男人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我深深地喘着气。

他在我跟前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突然粗暴地抬起我的下颚,冰冷的手指扼得我几乎窒息。

“我讨厌被别人用那种眼光盯着,小丫头。”他狠狠地摔开我的脸,我感到一阵晕眩。

“老实说我对于我们的游戏已经厌倦了。”金发男人冷笑着,“你能撑这么久,让我很惊讶,但是我不认为你这样死撑着有什么意义——” 他的话音毫不留情地直插我的心肺,“你没有忘记吧?那天我可是给了他选择的——他可以自己选择救谁,选择放弃谁,二选一,这很公平。而他的选择是Sherry——他不要你了,是他自己不要你的。”

我痛到不能呼吸。

“这样的人,你就一点也不想报复他?据我所知……”

我拼尽全力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就算这样,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他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那丝诧异转瞬变成了冷酷,残酷的凶光。

“很好。”他背过身去,“Vodka,既然她不愿意合作——我们就不得不想想办法了。带她进DEFENCE PLACE。”

“好的,大哥。”胖子笑得更恶毒了。

金发男人瞥了我一眼,他点燃了一支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我们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我直觉地感到了危险的临近。

我被从行刑架上放下来——这是我被抓进来之后第一次离开那个血迹斑斑的架子。

“你们要干什么?”我虚弱地被拖着进了一间屋子,伤痕累累的腿在地上磨得生疼。

进去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把铁制的椅子,还有——电源。

“你们……竟然使用电椅!!”我难以置信。

“虽然这是用来执行死刑才会用到的东西——但是放心好了,我们做过改造,不会电死你的,不过,我想滋味大概也不会好受吧。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高压电从身体里流过——死亡边缘的美妙感觉吧。”金发男人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你们……你们这些恶魔……”我无力地叫骂着,被固定在了电椅上。

“哼。开始吧,这可是你自找的。”金发男人吐了个烟圈。

胖子放下了电闸。

“啊——————————!!!”灼热的煎熬,心脏即将停跳的痉挛——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哈哈!!!!!!!!”变态的大笑混合着那个可怕的声音一起向我袭来。

“放了灰原!我让你放了灰原!!!!!”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要!!!!!!!!!!!!!!!!!!!!!!!!!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时刻,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倏地睁开眼睛,恐惧的盯着前方某个未知的地方。

Cognac回头皱着眉头看我:“你又想起那些事情了?”

“没有……”我冷了似的环抱住自己,像是在安慰自己地说,“那些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发生了。”

“你知道就好。”

Cognac的声音很轻,但在我听来却有着莫名的镇静。

我放松整个身体,软软地靠在坐垫上。

黑暗的记忆却还是没有放过我……它们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我没有办法平息……

“呵……”我吐出一口血沫,为了忍受非人的折磨,我惟有死死地咬着下唇,以至于咬出鲜血。

已经第几天了?不知道……行刑的地方暗无天日,我早已被折磨得失去了意识。

电刑的痛苦……昏厥……烧伤的皮肤……混沌的大脑……还有那个纠缠着我的声音……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耳边……没有办法摆脱……

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看到了那个胖子Vodka厌倦的眼神。

我紧紧攥着电椅的扶手——我不要那些恶魔听到我的呻吟。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能磨!” Vodka走过来,“你还是不肯加入组织?!!”

“要我加入你们……做梦吧。”我低低地骂着。

“臭女人!” Vodka挥手给了我一个重重的巴掌,“真不明白组织留着你干什么!!”

我的嘴角热辣辣的痛,一定是出血了。

Vodka伸手强行抬起我的脸,我看到了他邪恶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用了这么多天的刑……你倒还是个美人嘛。” Vodka粗短的肥手指摩挲着我的脸,我几乎昏厥,“反正再过不了几天组织就会对你失去耐心,不如在那之前……”

我看到Vodka的手渐渐移向我的衣领,立刻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你干什么!!!”我被牢牢地固定在电椅上,没有办法反抗,恐惧铺天盖地地卷来,“你不要碰我!!!!!!!!!”

“哼,这可不由着你的性子。” Vodka奸笑着,“反正过几天你也要死了,还不如……哈哈哈哈!!!!!!”

我拼命躲开他的手,害怕得大声哭叫:“不要!!!!!!放开我!!!!!走开!!!!!!!不要!!!!!!!!”

“哈哈哈哈!!!!!!!!!”

“救命啊!!!!!!!!”我绝望地叫喊着,感到Vodka肮脏的气息一点一点逼近我,“不要!!!!!!!新一救我啊!!!!!”

“新一?白痴!!” Vodka轻蔑地道,“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更别指望着你的那个青梅竹马的‘侦探’了!!你忘了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其实那天GIN之所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选择救Sherry还是救你,本来是想让Sherry对他完全死心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放弃你,真是可悲啊,亏得你现在还惦记着他呢!哈哈哈哈!!!!!!!!”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我停止了挣扎,麻木的任由Vodka撕扯着我的衣服,眼眶里的泪水凝固了……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

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

“是谁把你害到今天这种下场的?!”

新一……新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我!!!!!!!!!!为什么你放弃的是我!!!!!!!!!!!

为什么!!!!!!!!!!!!!!!!!!!!!!!

“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

“放开她。”一个冰一样冷的声音传过来,Vodka几乎是立刻放开了我。

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个文弱的人影,深蓝色的西服……新一?!

我拼命睁大眼睛,看到那个人走向我,脱下西服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新一……?新一……?

“谁让你碰她的?”我听到那个人冷冷地质问,“她是组织要的人,你还是规矩一点的好。”

不对……不是新一……

“我……我只是吓吓她……Cognac,你什么时候从法国回来的?” Vodka讪讪地问道。

“组织让我全权接管毛利兰的事情,你松开她的镣铐,我要带她走。”那个人直截了当地说,口气接近于命令。

“好的。” Vodka显然对这个人心存畏惧。

身体放松下来了……那个人把我拦腰抱起,我虚弱地依靠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怀抱里……渗出清冷的气息……

“你是谁……”我用力抬头想看清他的脸,但是在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时,终于昏厥过去……

那就是我第一次看到Cognac,这个从来看不到他的笑容的男子。

我出神地看着Cognac的褐色头发。

第一次见面,我把他误认为新一。

是因为他们两个有什么地方的相同吗?我不知道,也许是潜意识里认为,会在危险时候出现救我的人,只会是新一吧。

傻瓜。

我在黑暗里微笑了,新一根本不会来救你……他在乎的人……他要救的人……根本不是你……

“这是哪里?”睁开眼睛,我愣愣地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

“你醒了?”床沿坐了一个男人,他淡淡地问了一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个时候从Vodka 手里救我的人?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身上疼吗?”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说话。

他伸手卷起我的袖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惜:“这么漂亮的皮肤被高压电烧成这个样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吃了不少苦头吧你。”

心里有什么地方被击中了,我的眼眶顿时酸涩不堪。

他放开我的手,离开了床边。

“你是……”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黑色衬衫上,“你也是黑暗组织的人?”

他背对着我,站在一个柜子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没错,我的代号是Cognac,组织已经决定把你叫给我负责。”

“交给你负责……”我下意识地警觉起来。

他回过身来,已经戴上了手套,手里握着一支注射器。

他走到我的床前,熟练地在我手臂上擦了擦酒精就要注射。

“你干什么?”我略略一挣扎,身上无数个伤口的痛楚立刻席卷而来。

“别动,你的伤虽然都是皮肉伤,但还是很严重的。”他冷静的推动着活塞,“我在为你注射止痛剂,放轻松一点。”

他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我竟然顺从地不再挣扎。

“这段时间里我会为你治疗伤势。”他拔出了针头。

“治疗?治疗好了,你们再用刑,是吗?”我冷冷地说。

他的动作停住了,扭过头来看我。

我看见了他的眼睛,犹豫,模糊。

他突然伸出双手捧起了我的脸,语调令人惊讶的温柔:“在这里没有人会对你用刑。我会平复你身上的每一个伤口。”

我的眼睛里立刻泛滥了泪水,我别过脸:“有的伤口永远也平复不了。”

他帮我垫了个枕头以便我能依靠着坐在床上,然后凝视着我:“你的事情我知道个大概,Sherry……你知道她吧,就是那个小女孩,化名叫做灰原哀的,组织为什么要留下你——原因你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那个侦探——”他看了我一眼,“工藤新一,还有Sherry的关系,组织在日本的分部损失惨重,几乎被捣毁了。但是警方并没有完全摧毁日本分部,如你所见,GIN他们就成功逃脱了。组织不会放过工藤新一他们,所以要得到你的帮助。”

“……要杀了他们的话,你们直接动手就是了。”

“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组织在日本的分部几乎被摧毁了,现在还想像以前一样行事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要组织一有什么行动,警方会立刻发觉。”他顿了顿,“而且,据可靠消息, Sherry已经研制出了APTX---4869的解药,那两个人已经恢复了,就是说,现在想杀他们也会比以前困难许多。”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绝对不会……”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他打断我,“工藤新一牺牲了你——你可以不恨他,但是,你没有忘记在行刑牢房里受的折磨吧?没有忘了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救了你吧?我并不是在威胁你,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是刚好经过,Vodka会对你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不肯加入组织,说不定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救你的。”

我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在黑暗里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让自己融入黑暗。”他的话音非常平淡,却深深刺进了我的心里。

“Cognac……”我低下头,泪水顺着面颊流淌进嘴里,我第一次知道泪水原来这么苦涩。

“我很害怕……刑罚,折磨……我没有地方可以逃,也没有人会救我……这里没有人能救我……所以说……所以说……我想要保护自己……”我捂住了脸,心里绞痛着,“我放弃了……我很害怕……”

“我明白了。”我感到Cognac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从今天开始——Aquavit,这就是你的代号。”

我木然地点头。

车子依然在飞驰着。

“还没有到吗?”我轻轻地问道。

车子已经离开了闹市区,街道的两旁坐落着民宅。

路灯孤独地照耀着。

“快了。” Cognac说道,“组织为你租的房子——也许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大吃一惊?”我无谓地笑笑,“是怎么样的房子?”

“注意看,马上就要到了。”

我不在意地看向车窗外,然后我的微笑凝固了……

“Cognac,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递给Cognac一杯Aquavit,自己也拿着一杯。

“你学会喝酒了?”Cognac 看着我,“Aquavit这样的烈性酒,已经习惯了吗?”

“嗯。”我啜了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近期我不会再去法国了。” Cognac说完看着我,“组织交给了我一个新任务。你也要参加。”

“我?”我心里一沉,“要回日本了是吗?”

“没错,你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了,组织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Cognac点燃了烟,“怎么样,可以吗?”

“可以。”我回答得很轻巧。

“你确定——你可以面对那两个人了?”

“别小看我——既然加入了组织,我就早想到会有今天。”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我应该做些什么?”

“……” Cognac递给我一份文件,“因为当天工藤新一、Sherry和你被GIN抓住的时候,GIN当着他们的面对你开了枪,所以警方认为你已经死了,如果现在你以‘毛利兰’的身份回去,可能会被怀疑,组织决定让你化名为‘雪代千寻’,出生在名古屋,今年十七岁,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工藤新一和Sherry所在的帝丹高中。你的任务是接近两个目标人物,找机会秘密逮捕他们。雪代千寻是组织很早以前为了以防万一早就设计好的身份,所以她的资料非常缜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我接过文件扔在桌上,无言地走到窗前。

终于要回去了。

我想回去吗?我不知道……

在纽约住的这段日子里,我无数次地问自己,毛利兰,你后悔吗?

后悔……后悔又怎么样呢?

如果那个时候新一选择的是我……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再坚持一点……

今天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没有人会知道,因为“如果”——并不存在。

我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回头对Cognac笑了:“你看,天快要下雨了。”

我盯着车窗外飞逝的树木,房子,路灯……

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这里是……

“工藤宅”的木牌在眼前一晃而过。

车子终于熄火停下了。

“下车吧。” Cognac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平静地质问他,“为什么要租工藤新一家隔壁的房子?”

“这是组织的安排,为了让你更方便接近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打开车门,提着我沉重的行李下了车,“住在哪里都一样。”

“那就好。” Cognac从车窗探出头来,“我的号码是13912989554,有事情的话联系我。”

“好。”我面无表情。

“那么祝你好运,你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去上学了。” Cognac说完启动了车子,车子冒着尾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站在高压钠灯昏黄的光芒下,扭头看向我的“邻居”的房子。

灯光从二楼的一个窗口倾泻出来,柔和——陌生。

我一步一步地走进我的黑暗的屋子。

合上门,我没有开灯。

或许是早已经习惯了黑暗吧。

我随手丢开行李箱,闭上眼睛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整座房子死一般的寂静。

好空。好大。好寂寞。

有风吹在脸上——我睁开眼睛,窗户是开着的。

夜风很凉,薄纱窗帘随风飘荡着,轻若无物。

窗台的一边放了一个玻璃酒瓶,瓶颈的银牌上,<Aquavit>几个字母在月光下泛着迷离的幽光。

我笑了笑,一定是Cognac留下的吧?

酒瓶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我走过去拿起来,花体的英文字母洋洋洒洒:

Welcome back from hell , my angel .

纸片从指间滑落。

欢迎从地狱归来,我的天使。

地狱……?天使……?

我抬头,窗外的冷月是那么苍白。

“傻瓜,什么天使什么地狱啊……”我转身走向楼梯,“……从地狱归来的,哪里还会是天使呢?”

打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我和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Vol.2

“叮铃铃——”

我张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原来床头有个闹钟。

我起身关掉了闹铃,心里有些好笑:竟然连闹钟也为我准备了,是怕我不能够早起吗?不过也对……说起来,我已经离开了我从前的生活很久了吧,现在一下子要回到过去,还真有点难度呢。

我困乏地靠在枕头上,头有点昏。

是昨晚睡得太坏吧。

一整个夜里,不间断地做着那个困扰了我无数次的噩梦……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知道醒了多少次,总是醒了再睡,睡了又醒——丝毫没有办法。

我揉了揉眼睛,翻身下床。

床前的柜子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帝丹高中的制服。

衬衫,百褶裙,西装外套。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弥漫到房间里,制服散发出熟悉的气息。

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手——在发抖。

这个人——我盯着镜子里那个学生装的少女——这个人,是我吗?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陌生。

我回头看着床上我换下的黑色裙装,目光再次定格在镜子里面自己的影像。

竟然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恍若隔世……

是啊,从被GIN抓走的那一刻……到现在回来“原来的世界”,已经多久了?

几天?几月?还是……几辈子了呢?

我收回了思绪,离开卧室。

走到楼梯口,我略略地扫视了一下整座沐浴在晨光里的房子,不禁觉得当真是昨晚太粗心了,竟没有发现这里布置得出人意料——浅色系的家具,温暖色调的饰品,非常明媚。

竟然丝毫没有黑暗的痕迹。

这里是Cognac布置的吗?

我有些诧异。

找到厨房,打开冰箱我不禁挑起了眉毛——牛奶,速冻食品,麦片,布丁……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

是Cognac准备的吗?

闹钟,制服,食品……

难为他想的这么周到了……Cognac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我不禁莞尔。

冲了一份牛奶麦片却完全没有胃口,我不停地搅动着眼前的麦片。

告诉过自己多少次了……没事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个毛利兰了,我再也不会为他哭泣,再也不会不知所措,我已经——坚强到足够面对他,面对他们。

可是——我停下了转动的勺子——可是,想到他现在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想到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见到他,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新一,新一……新一,新一……

我扭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差不多该走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勺子提起了久违的书包。

好吧,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一切就是无可避免的。

清晨的阳光很和煦,风也一样。

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天气了……而把我的阳光,我的风从我的生命里夺去,只留我给无边的黑暗的人——是谁?!!

我握紧了书包的提手。

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恨任何人……因为仇恨完全没有意义,就算我恨新一,恨Sherry,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一切都无可挽回,我只能顺着看不到终点的路,踉踉跄跄地走下去,即使这条路通向地狱,我也注定了只能万劫不复。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命运……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工藤宅”,我呆呆看着木牌。

他……在里面吧?

记得从前……我总会一大清早地跑来叫新一一起上学……我总会猛按门铃……

想着,我不自觉地伸手向门铃的按扭。

仿佛被什么灼烧了一下,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在干什么啊!傻瓜。

我苦笑了一声,思绪依然停留在从前的回忆里……

……每次那个家伙都会嘴里咬着面包片,一脸不耐烦地对我大喊大叫:“我又不是聋子!!!”

然后我会毫不示弱地回击他,吵吵闹闹,笑笑骂骂……

那是我人生中最简单的一段日子,也是……最干净,最美好的日子吧。

现在……那样的场面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新一……新一……再过几分钟,就会在学校碰到他,那时候,我跟他……就真的不能回头了吧……

我盯着新一家的门,仿佛看到那个高瘦的身影打开门,冲我挥着手:“兰!”……

眼前有些模糊,我垂下眼帘,微微地叹了口气,忽然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卡嚓”,那扇门——仿佛动了一下?……

是什么……幻觉吗?

我睁大眼睛,做梦一样的看到那门轻轻地开启了。

门背后,一个身影慢慢从黑暗里显现出来……

新一……我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整个人完全僵硬了。

我屏住呼吸,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嘴。

兰色西装的少年就站在我对面。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啊……毛利兰!坚强一点!不许哭!!

我拼命地想止住眼泪,可是心里的所有的痛所有的委屈在瞬间爆发,我没有办法。

我看到了新一的震惊……他的手停在门把手上——他和我一样,完全没有准备。

我和新一,隔着铁栏,静静地对视着,惊讶地、不知所措地,对视着。

我深深地吸着气。

一切都静止了。

新一……新一……

“……”新一仿佛试图开口,却没有办法发出一个音节。

我也一样。

“工藤?”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我艰难地转头——

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红褐色头发的女子,在她的视线触及我的一刹那,她的脚步停住了。

她眼睛里的惊诧显而易见。

这就是Sherry,灰原哀……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大脑一片空白,我浑浑噩噩地想着……对了,那个时候她是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大概现在还是……所以……

“毛利……”

我听到了那个女子颤抖的声音……

另外一个声音同时开始在脑海里轰鸣: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不!!!!”我疯了一样地捂住耳朵,转身飞奔着逃了跑。

“兰!!!!!!!”

我听到了身后新一声嘶力竭地大叫,还有他追赶的脚步……

“兰!!!!!!!!!!!!!!!!”

我奔跑着。

耳边的风掠起我的头发,我大脑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也不知道我要逃到哪里去。

只是奔跑着,奔跑着……

“兰!你不要走!兰!!”

新一在身后大声叫喊着。

可是我听不见……我什么都不要听!!

“兰!!!”

“……我让你放了灰原……!!!”

“兰!!!”

“……放了灰原!!!!!……”

“兰!!!”

“……灰原!!……”

“兰!!!”

脑海里回荡着无数的声音,我的神经几乎崩溃。

我拼命地向前奔跑,试图甩开困扰我的声音。

我冲到了马路上,回头看到新一惊恐的脸:“兰,危险!”

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面前的卡车向我呼啸而来。

我呆呆地地看着卡车刺眼的灯光,一动不动。

“兰!!!”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抱着我扑倒在地上。

新一吗……是新一吧……

心脏突然紧缩起来,我艰难地呼吸着。

新一……

“兰!你没事吧!!兰!!!”

一切都天旋地转,眼前模糊起来……

好难受,整个人好像要漂浮起来……

头好晕……

“兰!!!”

我失去了知觉。

新一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新一突然停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声音很轻:“……真的……不是兰吗?”

我心头一震,然后我很快地笑了一下:“不是啦,校长不是有给你们看过我的身份证明吗?”

新一看着我,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的手,垂落下去。

而我的心,也同时沉下去。

走进班门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整个教室寂静得让人害怕。

我,新一,还有宫野,所有人仿佛都在看我们。

我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一个人大哭着扑到我身上:“兰!!!!!!!!!!!”

是园子。

“兰!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兰!!”园子抱着我,哭得一塌糊涂。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控制不住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啊……”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我连忙推开了园子,“我不是兰。你认错了。”

“什么?!”园子的哭声停止了,她结结巴巴的,“你说你……”

“我不是兰,大概是我和她长得很像吧,你们都认错了。”我深深地鞠躬,不想让大家看到我的表情,“我叫做雪代千寻,是从名古屋转学来的插班生,请多指教。”

“插班生?”

“她说她不是毛利啊?”

“怎么可能?长得太像了吧?”

“不会吧……”

“什么事情?”突然一个女声传来,操着生硬的日本话。

我转头看去,是从前的英文老师——茱蒂老师。

我行了个礼:“老师好,我是雪代千寻……”

“哦!”茱蒂老师看上去一脸惊讶,“你就是那个转学生啊,哇,你长得和我从前的学生好像哦!雪代同学很像小兰,是不是啊?工藤同学?”

新一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雪代同学,你就坐在工藤同学身边的空位上吧。我是你的班主任,你先把书包放下来,到我的办公室来把你的资料填写一下哦。”茱蒂老师满脸笑容。

“好。”我看了一眼新一,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放下书包。

老师办公室。

“这里面是我的转学证明和……”我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件,茱蒂老师却并不伸手来接。

“老师?”

“……”茱蒂老师看着我似笑非笑,她的声音含着浓浓的玩味,“看样子Cognac什么都没告诉你?”

Cognac?!!

手中的文件“啪”地掉落在地上,我连忙弯腰去捡:“老师你在说什么……”

“欢迎回到日本——”茱蒂向我伸出手,“Aquavit。”

我缓缓地坐直身子:“原来你也是……”

“Vermouth,幸会哦。”茱蒂——不,是Vermouth脸上的笑容隐去了,“Cognac没有告诉你吗?那些白痴警察没有发现我的身份,那个所谓的‘名侦探’也轻易地被我蒙混过关,所以我现在长期留在日本——现在,组织委派我‘协助你’。”

我冷淡地说:“协助我?还是监视我呢?”

“哇!” Vermouth故意夸张地叫道,“几个月不见,聪明多了吗?不错,组织对于你的确不是很信任哦。”

“……”

“听说你是因为你的‘青梅竹马’才被卷进来的哦?想不到Sherry还是满有魅力的吗,对不对啊?不过真是看不出来呢,说起来,你走了之后工藤新一对你……”

“你够了没有?”我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愤恨,“我只是来完成组织的任务,别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脾气变坏了哦?不像以前那个‘温柔可爱’的毛利兰了。” Vermouth依旧冷嘲热讽。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我站起来,“现在的我是雪代千寻,你叫我Aquavit也可以。”

“Aquavit……” Vermouth冷冷地笑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Aquavit’这个单词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哦——‘生命之水’,在组织内部,是把你定义为‘使组织复苏的人’哦。”

“使组织……复苏的人……”我心里一紧。

“你的角色很重要呢——” Vermouth摆摆手,“好了,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我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听到身后Vermouth 阴阳怪气地声音:

“顺便说一句,期待你的表现哦?我实在是很好奇,你要怎么完成任务?说到底,你还是你吧……”

我关上了门。

“说到底……你还是你吧?” Vermouth冷淡的话音不断地回响。

“我……还是我自己吗?”我凝视着窗外的云,一朵一朵,漫无边际地分布在蓝灰色的天幕上,什么时候……天色又开始阴沉了呢。

这是犯罪感第一次占满了我的整颗心。

加入组织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新一一直在跟这么可怕的东西抗争——国际犯罪,走私,暗杀……组织庞大到没有办法想象,而现在的我……成为了他们的“生命之水”?

如果组织在日本的分部死灰复燃……我不敢想下去。

可是这并不能够怪我!我拼命安慰自己,如果说有谁错了……不是我!

但是……但是……

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大脑里晕眩的东西……

我扶住墙壁,勉强呼吸着。

“兰!兰你还好吧?”一个担忧的声音传来,一双温暖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兰?”

我感激地看着园子:“我没事……”

“兰……哦,你,你是叫做雪代千寻的吗?”园子犹疑地看着我,“不是兰,对吧?”

“啊,叫我千寻好了。”

“千寻……”园子咬了咬下唇,“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可以答应我吗……”

“什么?”

“我……我可以还是称呼你‘兰’吗?”园子终于说出口。

“你……”

“兰是我很好的朋友……从小到大,她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但是几个月前她发生了意外……失踪了,现在你出现了,就像……就像兰回到了我的身边……”园子眼里含着泪水,“雪代同学,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可能是过分了!可是我……可是我……真的希望……希望是兰回到了我身边……对不起……可是……可是我……”

我伸手擦去了园子的泪水:“没有关系……”

“这么说你——?”园子惊喜道。

“没有关系,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如果,可以让你开心一点……你就当作,你的朋友回来了吧。”我微微笑了。

“兰!!!!!!!!!!!”园子抽泣着抱住了我。

园子……对不起……我也想回到你身边,重新做回“毛利兰”……但是……已经没有可能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们在这段不多的日子里……像以前一样做‘最好的朋友’吧。”

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

回到班上,已经开始上课了,大家的疑惑些许少了些,我径自走到新一身边坐下,垂着头翻课本。

我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那是没有办法遏止的紧张而造成的战栗。

新一……新一……他就在我身边。

却……相隔那么遥远,仿佛身处不同的时空……永远没有办法相见了。

新一……

然而,整整一节课——我身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我悄悄地看向他的侧脸……就跟木偶一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

我黯然一笑。

“雪代同学!”

“雪代同学!”

下课了,同学们把我围了一圈。

“你是从名古屋转学来的?”

“真的啊,你长得和毛利兰好像哦!”

“简直是一个人嘛!”

“是吗?”我敷衍着,无意间看到新一和宫野正并肩站在窗边说着什么,仿佛对我毫不在意。

我的心里一沉,勉强笑了笑:“哦,你们都说我像毛利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毛利嘛,”有人开玩笑地说道,“这个应该让工藤来评价哦。”

“呃,是吗……”我掩饰着笑笑。

“喂!工藤!过来一下嘛。”好事者继续着玩笑。

“干什么?”新一并不动身。

“我们在谈毛利的事情,你怎么能缺席呢?……”

“……你们别那么无聊好不好?”新一皱了皱眉头。

无聊……?!新一的话深深刺进了我的心——无聊?!

“有什么关系吗……哦,你现在有宫野了对吧?哈哈……”

“你现在有宫野了……”

“……我让你放了灰原……!!!”

“……放了灰原!!!!!……”

“……灰原!!……”

…………

黑暗的煎熬……痛苦的回忆……

“不要说了!”我捂住耳朵大声喊道,“不要了!”

“雪代——同学?”大家都怔住了。

新一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逃也似的奔出了教室。

“兰!!”

新一的喊声被园子打断了:“你就留下吧,我去看看兰。”

我紧紧抓着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看到了园子担心的脸:“兰?你怎么了?你脸色好苍白。”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突然有些不舒服罢了。”

“是吗。”园子扶着我在长椅上坐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你和新一……我是说兰和新一,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大家看到你会忍不住想到兰,所以……你别介意。”

“不会。”

“两年前,新一失踪了。”园子轻声说,“说是失踪其实也不尽然,虽然他有时候会打电话给兰……但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很长时间见不到他。那段日子我陪在兰的身边……看到她的不安,她的担心……她的执著……那种绝望的等待非常折磨人……但是兰一直等……等到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她还是在等……”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园子说,仿佛在听人讲述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幻。

“几个月前……市政大厅失火了,半夜的时候,火光冲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新一会从火场里冲出来,抱着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女孩子……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新一疯了一样地想要冲回火场,大声喊着‘兰在里面!我不可以丢下她!我要陪她!兰在里面!!’,因为火势很大,太危险了,警察终于还是阻止了新一……但是没有人知道兰为什么会出现在火场,而兰,真的失踪了……后来新一清醒之后,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市政大厅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虽然警察尽了最大的努力寻找兰,但还是完全没有收获……尽管这样!”园子擦了擦眼睛,“只要没有尸体,就证明兰没有死!我绝对不相信兰已经死了!绝对!”

“在那样的火灾里是不可能幸存的……”我幽幽地说,“毛利兰——大概早就尸骨无存了。”

“?”园子疑惑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没有。”我淡淡一笑,“没什么……工藤那时候救出火场的女孩子——就是宫野吧?”

“你是说宫野志保吗?”园子道,“她的确是新一救出来的,转学到了这里,据说她是阿笠博士的远房亲戚。”

“是吗……她和工藤……”我犹豫着该不该问。

“新一和她……”园子的话说到一半被一个生硬的声音打断了:

“我和工藤只是普通朋友。”

宫野冷淡地站在不远的地方:“方便过来一下吗?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吗?”我愣了愣。

“没错,请到顶楼来——雪代千寻同学。”宫野命令一般地说完,转身走了。

“……”我没有说话。

“兰……”园子正要说什么,我站起了身:“那么我去找她,呆会儿见,园子。”

顶楼空无一人。

我看着宫野单薄的身影倚靠在栏杆上的侧影,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风很冷,我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宫野回过头看着我,目光凌厉。

我慢慢走近她,努力地笑着:“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宫野终于叹了口气,不再看我:“他在那片废墟里找了你三天。”

“?!什么……”

“发疯一样的,疯狂地在废墟里寻找,一遍一遍地大喊着‘兰不会死’‘她会等我回来’……完全失去理智,你知道吗,他几乎崩溃了。”宫野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含着掩饰不住的心痛。

“你是说工藤同学吗?”我淡漠地道,“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宫野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真的变了。”

“你弄错了,我并不是毛利兰。”我平静地说。

宫野只是看着我。

“我不是毛利兰。”我再一次开口,“不是。”

“你骗得了别人——”宫野冷冷地道,“但是——不是我。”

我屏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组织是用什么方法让你加入的——但是,我想告诉你,这绝对是一条不归路。”

宫野的话直插我心,我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无力地掩饰着:“不是……什么组织……你在说什么……”

“那天在医院,你清醒之前——”宫野毫不退让地正视着我,“你一直在喊着‘Cognac’的名字,Cognac——组织委派到法国的高级人员,我说的——没错吧?”

我呆住了。

奔跑,奔跑。

我顾不得行人诧异的目光,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只有一个目的是明确的——那就是我要找地方躲起来……而那个可以庇护我的地方……在哪里呢?

奔跑,奔跑。

我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逃……

终于,我跌跌撞撞地停下脚步,背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大口喘气。

我一点一点瘫下去,终于坐倒在街道上。

可以……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

我抬起手背抚上自己冰凉的额头,感到了涔涔的汗水。

“叱——”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响起,我没有反应。

熄火的声音。

“啪!”车门关上了,有人在我面前停下来。

“……”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眼前。

“……”

清冷独特的气息渐渐使我我平静下来,我调整着表情抬头:“Cognac。”

褐色头发的男子淡漠地看着我。

我也同样看着他,抓住了他伸向我的手。

我吃力地站起身,Cognac放开我的手:“……至少,稍微注意一点形象吧。”

“呵……”我试着笑一笑,却怎样也做不到。

“……像你那样一路狂奔,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么?” Cognac忽然微微叹了口气,“你啊……”

我装作不在意地:“我怎么了?”

“没什么。上车吧。” Cognac转身打开车门。

我沉默着钻进了黑色的保时捷。

“要去哪里?”我疲惫地倒在座椅上。

“送你回你在日本的房子。” Cognac简短地说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很安宁。

“我不要……”我看着Cognac递来的酒杯,脱口而出,然后我立刻又伸出手去想要接过酒杯。

Cognac早就拿开了杯子。

我收回了手。

“还是不要喝的好。” Cognac饮尽了杯中的酒,“早上怎么会昏倒的?”

“你看到了?在组织里用了那么多次电刑……总会留下一点小问题。”我淡淡一笑。

“小问题么。”Cognac看着我。

我低下了头。

沉默了一会儿,我浅浅地笑了:“Cognac……你跟踪了我一天吧?”

“……”

“从早上我出门,到医院,再到学校……你一直都跟着我吧?否则怎么会看到我昏倒,怎么会在路上找到我呢?”

“……”

“没关系,我知道组织不信任我。”我再次笑了,“你和Vermouth一样的吧,监视我么。”

“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并不是组织的命令……” Cognac的表情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是……你现在的状态,担心是当然的吧……”

“担心?”我愣住了,“……我么?”

Cognac没有回答。

我仰面看着高高的天花板:“……老实说……今天在见到他们之前……我对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完全没有把握。然后,没有一点准备地看到他……看到Sherry……简直像是做梦。虽然只是一天,但你知道吗……我很累……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不是毛利兰我不是毛利兰……原来扮演另外一个人是这么辛苦……我真的很怕自己会崩溃。”

Cognac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一个字。

“Vermouth……带给我的震撼很大,我第一次这么清醒地意识到,从前那个毛利兰是多么的愚蠢,老师,朋友……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却像个傻子一样……真是……太傻了……”我闭上眼睛,“而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子呢……但是,你找到我,带我回来的时候……我很安心……因为……即使是在黑暗里……还有人陪在我身边……谢谢你……”

Cognac淡然地打断我:“不说这个了,我今天之所以要找你是有事情告诉你——”

“什么?”我坐直身子。

我要回一趟组织总部。”

“嗯……”

“你在日本安顿下来之后,我需要回总部汇报一下状况。”

“嗯……”

“可以吗?”

“呃,什么?”我有些不解。

“我离开之后,你要一个人留在日本,可以吗?”

“当然了。”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加入组织之后——Cognac第一次离开我身边吧?

“你要去多久?”莫名其妙地,我觉得有些异样的情绪……是什么呢。

“半个月吧。”

“半个月啊……你……”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会尽快回来的。” Cognac站起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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