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哲。现为《民族美术》杂志执行主编,安徽大学艺术学院客坐教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美协敦煌创作中心副主任。作品发表《美术报》、《收藏》、《中华鉴宝》、《国家美术》、《当代艺术》、《民族美术》等学术刊物。出版《中国画名家年鉴。陈明哲卷》、《萧龙士和江淮画派之研究》、《清风堂吟草》等著作。其《石涛的“笔墨当随时代”辩》、《中国山水画正源》、《笔墨的多元》、《山水诗与山水画的渊源关系论》等理论文章受学术界关注。近年致力于对太行山的绘画研究创作,并不断探索一种新的太行山表现手法,创造出“树皮皴”来表现太行山的山石结构,淡中求厚,文质并举,努力追求描绘太行山的时代新气象。
画家感言:
余喜山水,每放浪云林,纪游吟咏,附雅风情。
近年耕于绘事,尝模山范水,饱游饫看,求林泉之致。唯思有利饨,觉有先后,于此道自知性懒悟钝,笔稚手拙,然格不敢低。故学文起于“陶谢”,习画宗乎“倪黄”,以求高格,文以达吾心,画当适吾意。
“功夫到处,格法同归;妙悟通时,工拙一致”。他日想必三昧在手,笔墨之外还寻笔墨,高格之上更求高格,想必能自出手眼矣。
文质之变---青年画家陈明哲的山水画创作之路
文|张伟平(中国美术学院教授)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是先秦文化中孔子对文与质的阐述,这一哲学概念最初是用在人格的修养评判上,被作为理想的君子人格。随着中国绘画的萌芽、产生、发展和绘画理论也相继出现,文与质在绘画中也和人格修养一样成为一个评判标准。孔子的“绘事后素”论,同样也是谈到绘画中文与质的问题,“素”是质,“绘”是文,以文求质,以质载文。
文与质作为绘画很具体评判标准是唐代张文通明确提出来的---“外师道化,中得心源”,外求质,内求文。南宋赵希鹄在《洞天清禄》里亦云:“胸中有万卷书,目饱前代奇迹,又车辙马迹半天下,方可下笔。” 同样也是讲绘画中文与质缺一不可。就同任何事物一样,都有其本质,也就必然有表现本质的形式,绘画用来表现质的就是文。《说文解字》曰:“文,错画也”,可见线条本身说属于文的范畴。绘画中就是一根最简单的线条,它也同样承载着文化、思想、哲学等诸多文的因素,它有自身的独立品格,不但有外观的浓淡干湿、轻重疾缓、曲折粗细,还要有内在的精神气象、道德品格及艺术风骨。因此品评中国画的最高境界就是文与质的相当,即达到中和的和谐之美。
青年画家陈明哲擅画太行山的峡谷幽涧,努力用传统笔墨来表现太行山的时代新气象。他的山水画已经初步显现出自己的笔墨语言,轻松、写意、文质彬彬,淡雅而富有张力,空灵又不乏形式感,笔墨古,境界新。尤其是他从传统皴法中蜕变出的一种表现太行山山石类似树皮的皴法,很新,很有时代感。他自己常常美其名曰“树皮皴”。他的作品调子很高,形式感也很强,在今天的山水画家中,尤其是在青年画家中面貌很明显。陈明哲是一位有思想、有才情的青年画家,他在绘画道路上走的是比较正的。他没有机械地在传统中死临硬摹,扎在故纸堆里不出来,也没有盲目地为新而新,紧跟着时尚走,而是保持清醒的头脑,既尊重传统,又把握时代精神,对中国画的创新,创造有着明确地认识和独特的理解。
陈明哲出生于安徽的淮北大地。淮北自古为中原腹地,西临老庄故里,北接孔孟之乡,东扼吴头,南控楚尾,又是魏晋玄学名士嵇康,刘伶的故乡,是多种文化的对接和碰撞之地。形成了这里不东不西、不南不北的文化和人格的多重性。所以只要和陈明哲长期相处就会知道,他既有礼仪之邦的温文而雅,又有魏晋名士的放达不拘,还有道家虚静的散淡无为。而表现在绘画上,能清逸冷俊,能雄强浑厚,也能疾风骤雨。他能很快进入中国画的创作角色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他学中文出身,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一定的掌握,他还擅长写古体诗词,同时还是中华诗词学会的会员。其二,他一直从事书画鉴赏和美术评论工作,经常撰写美术评论文章,有较高的眼界。其三,他在学生时代是个旅游爱好者,做过“驴友”。曾足迹大半个中国,饱览名山大川,可以说是丘壑在胸,造化在手。
有了这几个方面的条件,虽然他走上绘画道路很晚,一入手就气格不凡,显示出绘画方面的天赋。在他的初期作品里,大都是传统的仿古一类山水,体现是一种传统的继承和文人的高格。尤其是对新安诸家及元代倪云林用功最多,寥寥数笔,即见本心,古雅秀润,直追前贤。然而几年后他很快意识到这样进一步走下去却很难,画中却少质的东西,一味地求简求格,缺少生活气息和时代精神。因此他在中国美院学习的课程中,临摹古代作品时,有意识地选择全是巨幅大幛,如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李成的《万壑松风图》,郭熙的《早春图》及沈周的《庐山高》,在物理、画理、情理上着力,避免一味地追求符号化的笔墨程式。读万卷书取文,行万里路求质。写生对质的获取是最直接的途径,近几年来,由我带队的写生活动,他每次都是必去的,从太行到沂蒙,从雁荡到巴蜀,他无不用心去观察、描绘,根据不同的山川面貌,质地纹理,灵活地继承前人或创造出与之相适应的表现形式。画家与自然山川对话,写出自然山川的生机、生命,是对一个画家的基本要求,然后才能谈得上融合自己的思想,学养,气质等文的因子。
最近,欣见陈明哲又创作一批太行山幽涧峡谷系列作品,尽可能地加进了“文”的元素,和别人画的太行山大有不同。画中既有太行的气质,又有文人气息,用一种近乎诗人的浪漫手法把博大雄浑的太行山表现的诗情画意,同时还融入了道家的思想,以山澄怀,淡中求厚。把万壑千岩的自然气象与人文精神、艺术境界相结合,文化了笔下的太行,同时又能与和谐的时代思潮对接。诸如作品《门前可种云,屋后好栽山》,画面两座房舍,倚山而建,门前白云缭绕,屋后大山莽莽。赋予太行人“门前种云,屋后栽山”的浪漫主义情怀。作品的表现手法无论是从用笔、用墨或取材、造境都是独具匠心,可以说是有文、有质,有生活气息,又有时代精神。这类作品如《陶谢诗意系列》、《时来幽壑觅新诗》、《太行屋脊八千丈》等都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寻找、把握、处理表现太行山的文质关系。
陈明哲的绘画道路由文到质,又由质求文,不断探索着,攀爬着,一如蝉变,爬的愈高,蜕变的机会愈大,飞地也愈远。哀心地希望他在艺术的天地里吞古纳今、抱质怀文,攀的更高,飞的更远。
不信今时无古贤
——读陈明哲画
董浩|文 (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著名画家)
陈君明哲,好丹青、富收藏、精鉴赏,皖中一雅士也,其出生于画风昌盛的皖北重镇古萧国。自幼读书习画,及长临习不缀,十年前弃职从商。曾自戏曰:半耕半读半从商、亦书亦画亦文章。近年喜作山水,师承传统,由“四王”、“文沈”到元季四家,直追宋代诸彦,无不精心临抚,尤醉心于新安画派及元代倪云林,往往逸笔草草,直抒胸中逸气。著名画家吴冠南曾赞曰:“明哲所作山水,得寂静之气,古雅可读矣”!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林海钟题其画曰:“明哲同道山水意存古法,宛然石田翁古拙之意”。其画格调高古,读之如与高人语,清逸明润,直追前贤。熟不甜、生不涩、淡而厚、实而清,书卷之气跃然纸上。其画更得益于他对书画收藏、鉴赏,长年接触明清古画,每遇到真迹必然心追手摹。正如清代画家王原祁所言:“画不师古,如夜行无烛,便入无人路,故学者应以临古为先”。就是近代大家黄宾虹、张大千在60岁前绘画也是以临古为主的。看来明哲是深知其理的。而在当今画坛很少有人愿意像明哲这样下苦功夫。传统的才是最有生命的。明哲的路还很长,希望不为古所囿,在接受传统中求变求新,借古以为今也。
乙酉酷暑董浩于京华挥汗多情最是明哲子------品读可可好苔藏陈明哲仿古山水册诸葛罗翀|文(著名收藏家)
窗外池塘内的残菏摇曳在秋风中,孤独地显摆着清逸之势,恰如我案头明哲兄的仿古山水册页荒寒冷逸之妙境。重新品读陈明哲的《仿古山水》,那日恰是霜降日。
我与明哲兄数年前相识雅昌论坛,品评书画,唱和诗文,遂成至交。明哲绘事,是从新安画派中起步的。新安画派,崛起于明、清之际的皖南徽州地区,以渐江、汪之瑞、孙逸、查士标为代表,在清初以降的相当时期里,追踪者众。他们宗法倪云林、黄公望,山水一般取境幽僻、意趣荒寒,笔墨简淡明洁、线条圆润挺健,尤其在焦墨的运用上更有其独到之处。构图空间处理以虚写实、计白当黑,画面奇正相生、荒率苍茫,具有鲜明的流派个性。而让陈明哲忘我痴迷的,正是新安画派作品中“于极瘦削处见腴润,极细弱处见苍劲,虽淡无可淡,而饶有余韵”(清.杨翰《归石轩画谈》)的内敛美。
从大家真本中取法,以北宋丰骨,蔚元人气韵,致力于新安画派,自然就会追溯到元人倪、黄。云林曾“浮游湖山间”,其范围不出“五湖三泖”。今至明哲,绘事之余醉心于雁荡、天台、泰岱、太行、匡庐青城等名山大川,享受自然。清笪重光曾说:“从来笔墨之探奇,必系山川之写照,善师者化工,不善者抚缣素。”故在明哲的仿古山水画面上,就出现了疏林、坡岸、浅渚、遥岑等所组成的水晕墨章,恰如他在一帧风雪放棹图中所述“多情最是明哲子,钓风钓雨复钓雪。”
明哲仿古山水师法自然,远宗倪迂,静如道契,寂如枯禅,喜以墨线硬笔勾皴山石,“坠石枯藤,锥沙漏痕,能以书家之妙,通于画法。”同时又喜以墨色浓淡表示虚实,展现空间,逸笔草草,清雅高格。这种渴而润、轻而清,内敛而自足的主体画理一以贯之,以恬静、苍茫的情思意境和简淡而柔隽的艺术风格与老笔纷披的物象互为诠释,是为“溪寒沙瘦既无滓,石剥树皴能有情”的真实写照。
清恽南田述“元人幽亭秀木,自在化工之外一种灵气,唯其品若天际冥鸿,故出笔便如哀弦急管,声情并集,非大地欢乐场中可得而拟议者也。”陈明哲正是向往且陶醉于元人山水大音希声般的生命呼唤,故而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求着先贤山水的筋、肉、骨、气。
在次,也遥祝兄艺事日进!
戊子深秋于浙东太平可可好苔馆西窗下
行走在传统与现代之间
文|马致恒
我和明哲兄是在中国美院相识的,有幸同窗,性近志同,交往也就逐渐多了起来。几年来切磋画艺,谈论人生,引为知己。明哲兄温文尔雅,一双浓眉,特别有神气。为人磊落,颇有魏晋风骨。
明哲兄生长在安徽淮北,淮北自古多名士,是一个文化底蕴很厚重的地方,著名的“竹林七贤”, 有三位就出生在那里,历史上第一个画山水的大家戴逵也是淮北人。明哲兄少时就喜舞文弄墨,好游山玩水,兴趣广泛。开始学习书法,从临习颜真卿的楷书入手,还学习治印,摹刻了不少的汉印,已经显现出对传统艺术的兴趣。学生时代,利用寒暑假期,常和同学结伴而行,游览过许多的名胜古迹,做过背包“驴友”。特别崇尚李白“一生好入名山游”,旅游是他的一大爱好。后来步入社会,又逐渐喜好上了书画的鉴赏、收藏。同时对传统的诗词有了更深入的学习,常吟诗填词不辍,并入中华诗词学会。在书画鉴赏,收藏的过程中,更加深了对中国画的兴趣,逐渐开始了山水画的学习。
中国画讲天人合一,妙悟通神,画画不仅仅只是技艺,一个艺术家更要有识见、学养、气度、胸怀。画画就是画境界、画人生。董其昌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说法。陆俨少也说:“如果功夫十分的话,四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画外功夫决定着一个画家的高度,明哲的识见,学养、气度、胸怀,也决定了他学画的起步就很高。
中国画的学习起步不外乎临摹,临摹不是一树一石的照抄,是寻找其规律,用笔用墨的方法,经营位置的匠心,从中体悟传统,学习前人总结的技法,进而“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子。明哲兄在未入美院之前,即对临摹下过一番功夫,尤其对倪瓒,黄公望、沈周用功尤勤。记得在我们美院的毕业展览上,明哲展出了几幅以前画的仿古小画,笔墨松秀、清润、灵动,受到了中国美院孔仲起、仁量、何加林、张谷旻,张捷等美院教授的赞誉和肯定。这也证明他以前即对传统的学习已经很深入。其中两幅仿古山水小品,还被中国美院收藏。
中国美院是注重传统的。我们在美院的学习中,临摹课程占了很大的比例。临本是“下真迹一等”的二玄社原大复制品,从明清小品,到宋元大画,面对好的本子,有老师的指导,同学们的互相切磋,明哲兄用功尤勤,课堂课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记得在临摹室的日子里,常临摹到深更半夜,晚上累了卖一瓶白酒,几颗花生米,几个同学喝几口酒,提提精神,有时也脸红脖子粗的争论争论,再继续用功。回想那段日子,是清苦的,同时也感到欣慰、怀念。和明哲兄每每谈起颇多感慨。
临摹是继承传统的最佳手段。在美院踏踏实实的临摹学习中,明哲对传统有了更深入的认知,更扎实的基础。临摹只是继承,还要取法造化,到大自然中去观察、感悟,推陈出新,创出新的面貌。写生也是中国美院的一项重要课程,临摹和写生相互促进。临摹、写生,再临摹,再写生,在临摹中学习技法,体悟传统;在写生中去印证前人,贴近自然,在这种不断重复中积累、长进。上师传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也是中国画学习的不二法门。
写生自古就有,即古人所说的师造化。五代荆浩写松林“凡数万本,方知其真”,宋代李成“性爱山水,宗师造化,自创景物”;元代黄公望“皮袋中常置纸笔在内,或于好景处当模写之”;清代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近代黄宾虹遍游祖国河山,写生积稿盈万“我以何处得粉本,雨淋墙头月移壁”。历代大师不断的推陈出新,是从对自然的认识、观察、写生中提炼得来的,要在中国画上有所发展,就须要师造化,否则,就无从创新,只能在故纸堆里讨生活了。经常在大自然中写生对一个山水画家来说是很重要的,从师造化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
在美院学习期间,从山东沂蒙山区到四川剑阁,至广元,下三峡,上浙江天台山,登河南太行山脉。每次出行写生,少则十几日,多则二三十日。面对大自然,有青山绿水,秀润奇诡;有崇山峻岭,雄浑质朴;有道观古刹,庄重肃穆;有农家小院,鸡鸣犬吠;有田间路头,山花野果;有小桥流水,山回路转;有瀑布江河,浩浩汤汤……一派生机盎然。造化自然是博大的,兼容并蓄,都是活泼泼的,有生命的。写生就是写生命,写自然万物的勃勃生机,借鉴前人总结的技法,探寻自我的语言,融会贯通,用有限的笔墨,抓住无穷的形象,写出自然万物的生生活力。写生不能面面俱到的再现自然,看到什么画什么,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要有取舍,有艺术的加工,所谓“触目模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也不能对着自然画古画,还要从前人的技法中化出来,探寻适合自我性情和表达需要的新的技法,黄宾虹说:“山水乃图自然之性,非剽窃其形,画写万物之貌,乃传其内涵之神。”只有多游历,多观察,多思考,用心灵去贴近自然,体悟自然,在实践中寻求一些收获。明哲兄有时和我谈起写生,觉得写生是欢愉的,也是苦恼的。在大自然中畅怀,舒心是欢愉的,在写生中有时找不到突破又是苦恼的。
记得在沂蒙山革命老区写生的时候,我们同学九人住一个房间,每晚写生回来,都把作品贴在墙上,一起品评,而明哲时常没有作品,往往说,“没搞成”,这几乎成了他那段写生日子里的口头禅,以致同学们常在晚上回来时开玩笑的问:“今天搞成没有?”引起大家哄堂大笑。明哲对景写生时候,往往费了半天的心力,写生出了一幅作品出来,三看两看,愈看愈不满意,嘴里还念念叨叨的,“搞的这叫个啥呀”,从画板上取下作品就撕成了碎片,撒过了又贴上一张新纸继续画,不满意又撕掉,有时晚上回来就没有作品了。写生找不到突破,那段时间明哲兄也很苦恼。
往往思考使人苦恼。写生不仅要带上笔墨纸砚,坐下来对景写生,还要饱游饫看,目识心记,更要在这个过程中多思考,多想。明哲兄是一个很会思考的人,眼界高,要求高,苦恼就在所难免了。苦恼也能使人长进,看到自己的不足才会苦恼。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发现不足,才能再想办法去提高,弥补不足,也就不知不觉的长进了。从山东沂蒙到四川巴山至浙江天台,还有几上太行,一路写生过来,明哲兄时常在写生中感到苦恼,觉得有许多的不足,我常和明哲一起写生,是最先看到明哲写生稿的,包括撕掉的部分,平心而论,明哲每次的外出写生都会有长足的进步,有时那种长进让人刮目相看,这是他的天份和努力的结果。也得益于中国美院的教学理念,临摹和写生交替进行,互相促进,螺旋式上升。最近一次的太行写生,明哲收获甚丰,这是他的二度太行之行了。
这次太行写生,我们先到郭亮,看到了绝壁上人工开凿的挂壁公路,还有高耸的观景石台,惊叹于造化的鬼斧神工,人工的开山僻路,明哲兄以前喜欢画这类题材,几日后又转道去林州石板岩,石板岩锦延数百公里,有窄小的公路在山间盘绕。进入山中住在一农家院里,主人极热情,每日开车带着我们师生数人到处去游览,路上看到好景致,便停车欣赏一番,有时就坐下来对景写生了。雄浑的太行让我们陶醉其中,还特意去了洪谷山荆浩隐居处。有一天,我们去桃花谷,半途上的风景吸引了大家,停下车,大家都下车欣赏,拿了数码相机拍照,定格美景。我扭头看见明哲兄拿了相机在一株老树前拍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相机过来了,兴奋的给我们大家看:“你们看象不象一幅画,发现了,终于发现了,用这种老树皮来表现太行山山石的皴法一定很好,而且和有形式感!”兴奋让他有点语无伦次。他拍的是一些树皮的特写,树皮交错的褶皱像交织的线条,有虚有实,有疏有密,有隐有显,的确像一幅意象的中国画作品,很有新意。他还美其名曰“树皮皴”。一时间“陈氏树皮皴”在同学之间传开了。
明哲一直很注重在写生中探求技法上的创新,探求一种既有传统的笔墨,又有现代意味的表现形式。要表达我们时代的审美趋向,审美情趣,营造现代的意境,就需要一个新的形式,也就是技法的创新。只有适合自我表达的新的形式,才能营造出新的意境,在今天这个新的时代里,自然界也在不断的变化。我们要创作出新的意境,就需要在写生中去探寻技法上的创新。看历代大师的作品,北宋是一种意境,南宋是另外一种意境,而元代意境又为之一变,是因为他们从大自然中又提炼出了新的技法,以表达新的意境。为什么常说宋元是山水画的高峰,很主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在技法上做出了很大的创新,以适应他们来表达这种新的意境。
明哲兄在形式、技法的创新上也很用心思,从大自然生活中寻求启迪,不断地尝试着。有段时间对冰裂纹瓷器发生兴趣,想把这种冰裂纹的形式美感运用到山水画的创作中去,反复尝试着画了很多张。《梦到太行八里沟》就是他受冰裂纹瓷器的启发而创作的作品。自然和生活给人的启发,有时是巨大的,其作用就像佛家所说的醍醐灌顶。譬如宋人的翟院深画未成名时,做吹鼓手,他看到夏天云彩的变化而悟画理;唐代张旭看公孙大娘舞剑器,遇担夫争道而悟草书;宋代黄山谷看长年荡浆,闻江水暴涨而悟笔法,明哲兄具有这种深思妙悟,锲而不舍的精神。要推陈出新,自出新意,就需要这种精神。在写生中,生活中受到启发通过不断的实践运用到创作中,如陆俨少先生创新的留白法,是在皖南写生,看到了轮廓光,觉得好看,后来到新安江水库,饱看云山之美,接着又到井冈山,看到满山林木,掩映流云飞瀑,遂创为留白法,后来又不断发展完善,使留白法成为陆氏云山的一个新创。陆先生是注重创新的,作品很有时代性,又有古典气息,看上去又是新的意境。同时代的有些老画家也画过新题材新内容,比如在画面中加进去电线杆,汽车,大坝等,然而画面让人看了很不舒服,是用旧的笔墨形式,套用新的题材内容,以致不伦不类,这也是缺乏创新所致。
创新不是硬创,一定要在创作方法上有大变异,才能有新的突破。不是信手涂抹就能达到的,须要平时长期积累和观察,经过消化,在实践中运用到创作里去。创新也需要扎实的传统基础,在传统基础上再推陈出新,否则,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传统是几千年来积累而成的。学习传统,是为了在传统的基础上去创新,而不是墨守成规,不加发展,就像科技,是在前人创造发明的基础上,再进一步有新的发明创造,如发现万有引力的牛顿,说自己的成就是站在巨人肩上取得的,就是这个道理。传统的功夫愈扎实,对创新的帮助就愈大,更新观念,有热爱新时代的激情,始终和时代精神共脉博,同呼吸,就不至于只在传统里打转了。中国美院这种师传统和师造化交替进行的学习理念,也为推陈出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明哲兄就是中国美院教学理念坚定的奉行者和实践者,临摹、写生、创作交替进行。前段时间,明哲兄画了一批仿古小画,笔墨精炼,更突出了线条的书写性,随意而又不随便,透露出一种古典的气息。创作了《淮北八景图》、《淮北八贤图》等。后来太行写生回来,又致力于“树皮皴“的实践创作运用,经过逐渐的实践尝试,创作了一些作品,已经初具个人风格,有新颖的,独特的表现方式,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有传统的骨法用笔和不同于前人的意境,皴法和章法布局,有一股清气往来于画面之中,格调不凡。然而明哲兄的画还属于草创期,还有一些不足,如画面稍显单调,皴擦的变化还不够丰富,诸如此类的问题,还要进一步在实践中去解决、完善。学习修炼是一辈子的事,循序渐进,须要一个积累的过程,是从渐修到顿悟的一个往复循环的过程。在循序渐近的学习过程中,明哲兄的作品一定会有进一步的深入和提高,也会迎来山水画创作的迅猛的生长期。
美院的学习生活是愉快的,正本清源,获益终生。还有幸结识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学、朋友,更是和明哲兄往来频繁,成为莫逆之交,从画艺到生活,明哲兄对我的帮助很大,获益匪浅。我也由衷的祝愿明哲兄在绘画的学习道路中,循序渐近,再接再厉,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