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我国就曾尝试研制载人飞船——“曙光号”,并取得了初步成功。来自解放军总装备部的作者,通过采访众多该计划的亲历者,首次全面系统地披露了这一秘密工程从酝酿到下马的曲折故事,让中国航天史上一段光荣而悲壮的历程浮出水面。
1964年,新中国终于熬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日子,揭不开锅饿死人的梦魇渐行渐远。国民经济的调整基本完成,导弹、核武器等尖端国防领域取得重大突破,在美苏大踏步前进的背景下,如何加速发展我国的空间技术,成了科技专家和高层领导们重视的问题。
1965年1月8日,钱学森递交了一份报告,分析了中国航天面临的问题,提出“重量更大的载人卫星在国际上的应用,现在虽然还不十分明确,也得有所准备”。国防科工委批示:只要力量上有可能,就要积极去搞。
同年8月,中央专门委员会批准了卫星十年发展规划,其中有一条:1969或1970年发射首颗人造卫星,卫星上天后10年发射飞船。最初计划先打两艘无人飞船,名叫“大跃进”,为此安排了近200项研究课题。“东方红”卫星、“大跃进”飞船,这些名字都很符合时代特征。1967年的一天,钱学森告诉大家,上面已经同意,第一艘载人飞船就叫“曙光号”。
机械工业部七机部八院开始拟订飞船设计方案。在较早的方案中,中国第一次载人航天就要上5名宇航员,因为大家都希望超越美苏,飞船当然越大越好,上的人越多越证明技术先进。毛泽东曾讽刺美国的第一颗卫星才几斤重,“是抛上去了一颗土豆”。现在我们要上人,也不能只上一个,而应该上一排。 钱学森却坚持要做3人或两人的方案。理由之一是,大家对运载火箭的情况不太清楚,对其性能估计过高。另一方面,有些部门和专家对多上人带来的医学与工程问题考虑不周,不清楚这是多么难以逾越的一道关隘。苏联和美国发射了几十艘飞船,但他们也不敢设想在狭小的飞船里如何装进5名宇航员。要知道,即便是后来容量数倍于飞船的航天飞机,一次也只上去了7个人而已。
两年多后的1971年,苏联在发射飞船时,为了赶超美国,在本应乘坐两人的舱内硬挤进了3个人,因为空间不够,把航天服都舍弃了,结果在返回时出现事故,3名宇航员全部身亡。如此沉痛的教训,足以告诫后人——凡事如果只是为了满足某种政治目的,不顾科学规律和技术能力,势必会酿成无可挽回的灾难。 时任航天部五院政委的常勇回忆:“飞船到底上几个人?有说上两个的,有说上3个的,还有说5个、7个的。一位处长找到我说,政委你得表个态啊,光这么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我回答,我不懂技术,不好随便表态。不过我坐过飞机,一般来说,飞机越大,载的人越多就越先进。但这只是一方面,前不久我们打下来一架高空无人侦察机,很小,连驾驶员都没有,据说更先进。你们给我说说,到底是人多先进还是人少先进?” 高涨的热情在现实面前冷静下来。
鉴于当时中国面临的极其恶劣的外部形势,不仅要考虑火箭和飞船本身的研制,还要考虑发射场的选址。山西的东风基地临近边境,且中苏关系日趋恶化,有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危险,因此,1969年底,中央专委决定在三线隐蔽之处再建一个新的发射基地。 最初的选择是四川越西,得到了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批准。但随后复查时,发现越西地理位置虽然不错,却存在电力供应紧张、交通不便、施工量浩大等缺陷,所以就出现了另一种意见——发射场应该建在大凉山腹地的西昌。 争论之下,东风基地决定对西昌地区进行更深入的补充勘察。1970年6月,在成都军区和当地政府的全力配合下,勘察小分队完成了对西昌的地形、气候、地震、技术要求等方面的考察论证,经过综合比较,认为西昌的条件更理想。
当年7月29日,东风基地向国防科委、中央军委呈报了《请求变更地地导弹、卫星、飞船实验场位置的报告》。10月14日,国务院、中央军委批准发射场由越西改至西昌以北,代号“7201”,意思是在1972年前完成主要工程,准备执行发射任务。具体方案是,在西昌建立飞船发射工位,在北京精心挑选、培训第一批宇航员,两项工作都在高度保密中实施,宇航员不知道发射场在哪里,西昌也不知道国家在培训宇航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