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阿克萨通,玛雅遗址。
大约在公元68年(考古学家在一些纪念碑上找到最早年代),玛雅人建立了乌阿克萨通城,这是他们的第一座丛林城市,它使1,500年以后见到这一遗迹的西班牙人大为叹赏。玛雅人在乌阿克萨通居住了约120年,然后派出一批移民去大约15英里远的一个地方,在那里建立了蒂卡尔城。大约在公元424年,即蒂卡尔城的最后纪年,他们放弃了这个城市,或者至少他们已不重视这个城市,所以没有再继续立碑纪年。在蒂卡尔城以后,玛雅人相继建立和放弃了一个又一个大城市,并在公元530~629年间放弃了整个帝国,城市里的全部人口都北迁到尤卡坦。他们放弃了这代表一个民族500~600年事业的帝国,放弃了他们的神庙和宫殿,放弃了使他们得以建成伟大文明的农庄,迁居到了土地贫瘠和完全没有河流的地区。
英国考古学家佩特利曾经说过,问题不是在向人们展示已成为木乃伊的埃及,而是在展示尚未成为木乃伊的埃及,从而为考古学指出了正确的方向。这些在丛林中的考古学家对上述一段话有完全相同的体会。他们认为在丛林的工作,主要不在于抢救这些雕纹的建筑物,这些石碑、石表、金字塔和神殿,而是在于重现那些被遗忘的艺术家。他们应从这些石头的遗迹中重建玛雅。
他们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断工作,同树根、藤条、酷热、虫蜇、蟒蛇进行了搏斗。他们试图使每一个遗迹都能够获得新生,都能表现其特点、习惯和观点。例如,古老帝国的许多建筑物上覆有众多的石头图案,并不仅仅意味玛雅人曾经是无可比拟的艺术家,而是说明许多玛雅人曾经象牛马一样的劳动过,因为用石头工具从石头上雕凿出那些人物图像需要很长的时间。为了把这些画面凿在大门、门楣、横梁、祭坛、石碑、石表上,一定需要成千上万有技艺的工匠。同样,还需要成千上万的劳工年复一年地搬运石块、准备石料、打磨石面。也许在农闲时节,当庄稼不需要很多照料时,全体农民都会被征召去为建造金字塔和神殿服役。也许,就象当年在埃及建造金字塔的时候一样,为了国王和祭司的利益,整个民族都不得不受苦受难和辛劳终生。
此外,尽管这个旧帝国的城市设计有其独特之处,但有一点却和别处是一样的,即统治者是有权势的少数人,大多数人民则是贫困的。事情很明显,祭司的神殿和住所,统治者和贵族的宅邸,全都成群地连在一起,形成了所谓的城市中心。而远在中心外面的则是数以万计的普通人棚舍,各自建在自己的小平台上,一式的棕榈叶屋顶。
看来这就象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城镇设计,但发掘者很容易看出它的建造有着许多策略上的考虑,目的就在于尽可能发挥最大效果。一般人的棚舍是矮小的,神庙和宫殿则都高高建立在削去顶端的天然山峰或用灰浆块石整齐垒成的人工土岗上。一座土岗或小山之上常常有几个神殿,主要的用意当然是为了引起敬畏,并使纯朴的农民学会谦卑和顺从。普通的玛雅人无疑会惊叹这一景象,他们会认为,高高住在精美石雕建筑里的人们一定和自己很不一样。他们不用普通的缠腰布,他们有灿烂的羽毛披肩、宝石做的臂钏、克沙尔鸟羽头饰。这一切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使他们看上去决不象寻常的人,而象天神一样。
一切的典礼、排场和仪式,无非都是祭司们抬高自己神圣地位的方式。许多雕塑品都说明了这点。除此以外,魔法可能也是使他们保持权位的工具。由于他们懂得如何观察太阳、月亮和星星,其中有些人后来就成了大魔法师。在千百年的时间里,他们致力于掌握天文和正确测定时令节气,最后终于能够利用太阳、月亮和星星来计算时间。他们创造出了几乎完美无缺的历法,确实比当时旧世界所有的历法要好得多。他们还创造出了月亮历,可以在很长的时期里和太阳历吻合无误。他们甚至能预告日蚀和月蚀。
为了显示所有这一切“魔法”,祭司们曾经煞费苦心作了必要的布置,这就是金字塔神殿的陡直石级。每个发掘者都很清楚,这一切是为了制造一种最恰当的气氛。但当时仍无人能解释,为什么这些祭司对神殿的装修要如此不遗余力。只是到了1928年,当华盛顿卡内基学会的一位青年工作人员奥利弗_里克森在乌阿克萨通发掘出又一座金字塔来时,才揭开了这个迷。
乌阿克萨通是玛雅人的第一座城市,在它的废墟中,有并列着3座神殿,正对面却是一座金字塔形的小山,高约50英尺,由于顶端过于尖锐,所以不适于在上面建造神殿,但在某个时期。人们可能曾经在上面造过一间木屋,因为山顶上仍留存着一个灰泥的平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祭献活人的地方。但里克森却对这个问题的另一方面有兴趣。当他在金字塔周围工作的时候,他经常在想这塔和对面3座神殿的关系。还在1924年他代表卡内基学会考察乌阿克萨通时,他就对考察队指导弗朗斯_布洛姆关于这一建筑的猜测很抱同感。根据布洛姆的说法,这种格局有着某种天象上的意义,即表示太阳在分点和至点时出没的位角。里克森决定,这次他应该把这个问题加以解决。
在金字塔正前面的矮坛上坚着一块石表。里克森把经纬仪放在这个石表的中心线上,然后分别对准3座神殿门洞的中线,以测量夹角。结果是惊人的。石表和神殿的建立确是经过考虑的特殊设计,整体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日晷。
玛雅的天文学家们知道得很清楚,太阳并不总是在同一个地点升起和落下,所以他们的神庙就是适应了这一特点。3座殿宇从北至南作“一”字排列。当太阳从第
一神殿北前殿后面升起,就是夏至6月21日;当它从第三神殿南前殿后面升起,就是冬至12月21日;而当它从第二神殿正中后面升起,就是春分或秋分,昼夜时间一样长,即3月21日或9月22日。
祭司特意建立这个巨大的日晷是为了什么?他们的简单经济并不需要精确的时日。玛雅人是从事农业的民族,他们需要知道的只是大体上的下种和收获时间,但由于祭司们的日晷能指明每个农时季节,他们必然地会为此举行某种仪式,以强调自己的神通。在一片庄严阴森的气氛中,他们登上塔台,而且很可能在祭献了一些活人之后,才以居高临下之势向农民宣布他们得知的天意,下令将种籽撒到地里或收割庄稼。
能够解决神殿、金字塔和石表的设置对天象的关系,这当然使里克森喜不自胜。但如能弄清楚金字塔本身的秘密,则更将是一种满足。里克森第一次开始研究这金字塔的时候,就觉得它有些神秘。它象是一个尖角的盒子,里面应该有些内容,所以有一天他就小心翼翼地拧开了一个角,却意外发现在金字塔里面还有一个金字塔。外面这层金字塔已经非常破败,所以即使全部刨开,也无损于整个遗址,但却可因此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里克森就动手拆除砖石。他马上看出内部的金字塔保存得几乎非常完好。
这是一个低矮的平台,四面都有石级上下。平台的上面,是另外一个平台,只有正前方一条石级可通。石级两旁有18个涂有灰墁的巨石头像,8英尺邮方,龇牙咧嘴,面容狰狞。
里克森不懂为什么早先的金字塔要这样隐匿起来。也许玛雅人本想建造一个更为宏大壮观的金字塔。他们是否实现了自己的打算已经无人知道。但里克森认为,这个内部的金字塔是非常美丽的。它的式样离奇,并不象其他的金字塔,似乎是介于玛雅帝国艺术和玛雅祖先原始艺术两者之间的过渡式样。
对早先金字塔建造者的历史,里克森只能作某些猜测。石头头像是不会说出它们的秘密的。从刻有纪年的石碑上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启发。即使里克林能阅读注明公元68年第一块石碑上的所有象形文字,他对玛雅或玛雅以前的历史也不会有很多了解。石碑上大部分记载很可能只是祭司们观察天象的一些记录,它们的真正用意或许只是在加深神秘气氛,使祭司在人们眼中始终保持神明的形象。
排场、典礼、仪式和魔法——这就是旧帝国的核心。无论金字塔本身,还是一块破碎的石雕,都带着祭司们充分利用每种机会来炫耀和故作神秘的印记。甚至每一块石表正式建立的日子也可能成为祭司宣示魔法的机会。在这个节日里,人们唱歌、跳舞,并为降雨和子孙兴旺祈祷。祭司们则回顾过去5年、10年或20年之间在天上地下发生的主要事件。事实上由于一般人看不懂石表上的象形文字,就更使这种魔法得以维持下去。祭司们很懂得愚昧的价值,他们千方百计保守书写的秘密,为的就是使象形文字可对一般人失常它那小小的神秘角色。但他们很少想到这小小一点神秘的代价是什么——是湮灭。当帝国、祭司和贵族被西班牙人消灭以后,玛雅文化也就随之消灭。如今恢复玛雅人的历史,也只能是百孔千疮、残缺不全的图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