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信息【名称】《李陵赠苏武诗·烁烁三星列》
【年代】汉代
【作者】无名氏
【体裁】五言诗
作品原文李陵赠苏武诗
烁烁三星列,拳拳月初生。
寒凉应节至,蟋蟀夜悲鸣。
晨风动乔木,枝叶日夜零。
游子暮思归,塞耳不能听。
远望正萧条,百里无人声。
豺狼鸣后园,虎豹步前庭。
远处天一隅,苦困独零丁。
亲人随风散,历历如流星。
三萍离不结,思心独屏营。
愿得萱草枝,以解饥渴情。[1]
作品考证今人谈古诗,常常会有不同的角度。研究者注意较多的是作品的真伪及本事出处;而一般读者欣赏的则是诗的本身所能带来的审美情趣。例如关于旧题为汉代苏武和李陵的五言诗,就存在这个问题。宋代文豪苏轼因不满《文选》的编选,首先在相传为苏、李的长安送别诗中读出了“江汉”二字,便据以怀疑是后人的伪作。而以博学著称的洪迈,也在《文选》所载李陵《与苏武三首》诗中发现了“盈觞”之“盈”犯了汉惠帝的讳,于是愈坚苏轼之说。后来明清及近代学者顾炎武、钱大昕和梁启超等人也展转相承,于是苏、李诗之伪几成定谳。而今人汪辟疆先生却力排众议,以为《文选》中《苏武诗四首》为别李陵之说起于唐代,“江汉”、“盈觞”也难定二人诗之伪,他主张“与过而疑之,宁过而存之”(《汉魏诗选按语》)。至逯钦立先生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即基本采取了“存之”的态度。不过他采取了一种比较审慎的方式,这就是既不认为是苏、李之作,同时也不认为是“六朝拟作”,而是把这些作品均归入东汉卷,并系之于“李陵录别诗二十一首”。以上是历代学者从考证角度来谈苏、李诗的一些概况,与今天从欣赏角度来读这些作品有所不同。不过,至少有二点是不应忽视的,即《文选》和《古文苑》所传苏武、李陵诗是汉代作品(苏轼亦谓这些诗“非曹、刘以下诸人所能办”),但所写内容又与历史上西汉时苏武与李陵之别无关。这是考据为今天鉴赏这些诗作提供的基本点。[2]
作品鉴赏《文选》卷三七李密《陈情事表》李善注引此诗“远处”二句,谓出李陵《赠苏武诗》,与《古文苑》以“李陵录别诗”收录此篇一样,是唐人根据流传于晋、齐时李陵众作得出的看法。这种看法不可信,在此仅把它作为汉末一般的游子思归之作来对待。
在我国众多的古代抒情作品中,有相当数量出自游子行人之手。这些人或者为了寻求功名,或者为了服徭役,或者为公务所羁,或者为游历天下,长期远离家乡,客居他方。每当季节变换或佳节来临,他们往往因时伤感,睹物思乡,写下一些令人愁肠百结的文字。这首诗的作者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时当深秋之夜,独处天一隅、远离家乡亲人的他入目皆愁,闻声俱哀,叹孤嗟悲,情不能已。
“烁烁三星列,拳拳月初生”,诗一开始就将一幅静谧而有生气的初夜图展现在人们面前:参宿三星在刚入夜的空中闪烁着光亮,一轮初月冉冉升起,将它的清辉洒向大地。然而深秋的寒意却应时而至,树上的枝叶在凋落,野外的蟋蟀在悲鸣。处在这种环境中的他乡游子,不禁勾起了深深的思归之情,他眼不忍睹眼前荒芜凄清的秋色,耳不忍闻耳边悲凉哀戚的秋声。“塞耳不能听”,真实而形象地道出了游子身处其境时那种不堪忍受的感觉,从中人们可以体味出远离故乡在精神上给人带来的创伤。
使人心惊的秋声虽然因塞耳而听不到了,可是眼前的景象更加阴森恐怖,令人毛骨耸然。诗人放目远望,见到的是一片萧条,百里之内杳无人声;近处则豺狼虎豹出没于庭园。这段描写将远僻、荒凉、阴森、可怕等种种感受集合在一起,使人读后恍若身临其境,心惊肉颤。这种悲凉凄切的时节,这种险恶可怖的环境,更增添了游子心中“远处天一隅,苦困独零丁”的孤独感。他在深秋明月之夜想到了如风散去、如星流逝的亲人,想起了久别难归的故乡,心乱如麻,思不可遏。孑然一身徘徊于住所,忘了时间,也忘了休息。“三萍”,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谓“苹当为‘荆’之讹字”,果如此,则“三荆”当为游子的故乡所在之地。但三荆又因与“山荆”同音,也可看作是游子自称自己的妻子。“离不结”指分别后再无音信,断了联系。“屏营”,彷徨,来回走动。“愿得萱草枝,以解饥渴情”,是诗人为了排除心中的悲苦而进行的一种祈告。“萱草”即谖草,相传能令人忘掉忧愁。“饥渴”语见《诗经·小雅·采薇》:“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此诗正用其意。又《采薇》末云:“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人所要抒写的,也正是这种如饥似渴的思归之情,不过他采取了一种自我安慰的诉愿方式,幻想以传说中的忘忧草来解脱自己的悲哀。可是连诗人自己也清楚,这种草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它也决不可能减轻游子内心无法言传和排遣的痛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愈见人物感情的执着和深沉。
此诗景物描写、气氛渲染、人情抒发三者历转而下,于自然流转中见朴直蕴藉,具有汉诗的典型风格。[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