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夏勒,1933年生于德国柏林,野外保护生物学家、作家,现任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科学与探险部副主席。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乔治·夏勒博士致力于野生动物的研究和保护工作,被公认为世界上最杰出的野外生物学家。
目录
人物简介人物活动轨迹George Schaller:我眼中的未来项目组探索代表成就关注物种:大熊猫关注物种:雪豹关注物种:马可波罗羊关注物种:藏羚羊乔治·夏勒的毕生之愿
博士在工作中
[1]
人物简介乔治·夏勒的足迹遍及亚洲、非洲和南美洲的荒野,对野生动物进行观察,开展先锋性的研究工作,研究的物种包括非洲的狮子与大猩猩,中国的大熊猫与藏羚羊等多种大型珍稀濒危野生动物。乔治·夏勒博士是诸多长期研究项目的开创者,揭示了许多保护问题,对学术界乃至社会公众影响至深。他将深奥的科学研究同公众交流、政府合作以及对生命的尊重有机地结合到了一起,将许多鲜为人知的动物及其现状告知世人,并协助多个国家的地方政府推动当地的野生动物及景观水平上的生态系统保护事业。
人物活动轨迹George Schaller:我眼中的未来科学和探索项目负责人
[2]
乔治·夏勒博士是世界著名的动物学家,也是WCS科学和探索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他于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中国实施野外调查工作,是第一个得到我国政府批准,进入羌塘无人区开展研究的外国人。在十几年的工作中,他先后推动了我国对大熊猫和藏羚羊等物种的保护,并和国家林业局、四川、新疆、青海和西藏的林业局,北京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和西藏高原生物研究所等建立了良好的合作,为接下来的项目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上世纪80年代,WWF和中国政府邀请夏勒博士代表WCS负责野外调查工作。夏勒博士分别和原南充师范学院(现西华师范大学)的胡锦矗教授和北京大学的潘文石教授一起对大熊猫的自然史进行详细研究,包括用无线电遥测研究大熊猫的运动、家域大小、种群动力学等等。这些工作为评估四川大熊猫种群的现状、栖息地和保护情况,为制定熊猫保护和管理计划奠定了基础。
夏勒博士分别于1984-1986年在青海东部和甘肃西部,以及1985-1988年在新疆的天山、塔什库尔干保护区和现在的中昆仑保护区开展了关于雪豹及其有蹄类猎物尤其是岩羊的调查。
从1988年开始至今,夏勒博士在羌塘地区深入地研究了藏羚羊、西藏盘羊、岩羊、藏原羚、野牦牛、白唇鹿、野骆驼、藏野驴等有蹄类动物和与其息息相关的食肉动物的情况。在针对藏羚羊的研究中,夏勒博士最早揭示了藏羚羊被大量盗猎的真相。2001年,发现了羌塘西部藏羚羊种群的雌性在新疆的繁育地,并于2005年的7~8月对这个繁育地的现存雌性数量、繁育时期、雌性生育能力、新生仔的死亡率和其它基本的数据进行了调查。这些研究促成了中国最大的自然保护区——羌塘国家级保护区,以及西昆仑山保护区的建立。
1995-2000年在藏东南地区的调查发现了一个藏马鹿的可存活种群,该动物在野外曾被认为已灭绝;发现了戴帽叶猴和黑麂在该地区的新记录;以及了解了西藏最后的老虎的现状。促进了林业局把现存的小保护区合并成9300平方公里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自然保护区。
2007年,夏勒博士被时代专刊评选为“60位行星英雄”之一。
项目组探索代表成就关注物种:大熊猫大熊猫的野外照片 摄影:乔治·夏勒博士
[3]
根据化石记录,大约在中新世晚期距今约8~9百万年时,熊猫开始在地球上出现,至全盛时期,大熊猫(Ailuropoda melanoleuca)广泛分布于我国西南、华南、华中、华北和西北十六个省市以及国外越南和缅甸北部,所以大熊猫有“活化石”之称。
作为孑遗的一支特化物种,大熊猫在形态习性上保存着不少原始特征。它们以竹为生,喜欢在高山竹海中游荡觅食;惧怕酷热而不畏寒冷,没有冬眠的习惯,适于气温10°C左右、湿度在70%~80%之间的环境条件;没有固定的栖息场所,过着独栖生活;有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但视力很差。
近代,由于人类活动的范围不断扩大,森林不断被采伐,所以从上个世纪50~90年代之间,大熊猫的栖息地被吞噬了4/5,而且形成互不联系的孤岛状分布,现仅有不到1,500只野生的大熊猫分布于陕西秦岭南坡、甘肃南部和四川盆地西北部高山深谷地区的六个山系部分地区:岷山、邛崃山、大相岭、小相岭、凉山和秦岭南坡。其中,秦岭估计约200只、岷山山系约700只、邛崃山约500只、凉山约200只,相岭山约60只。与70年代相比,野外种群数量减少37%,并被分割成近30块孤立的种群,其中1/3的小种群仅10只左右。
大熊猫经过漫长的历史发展而能够生存到今天,反映了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但是,由于受历史发展因素的不利影响,使它目前已处於一种濒危状态。在各种不利因素中,地质变化因素是第四纪气候变化以及青藏高原的隆起使得地理屏障隔绝了南北动物迁徙和改变了气候分布,迫使熊猫分布区缩小;人为原因则是新石器时代以来,人口扩增,大熊猫栖息环境受到破坏,形成互不联系的孤岛状分布,导致种群分割,近亲繁殖,物种退化。
目前国内共建立相关保护区35个,保护了大熊猫的栖息地70%以上;并发展了以卧龙大熊猫繁育中心为代表的人工饲养保护基地以及异地保护措施。但由于上述致危因素的影响不能消除,尤其是日益频繁的人类活动对其栖息地的破坏加剧了大熊猫野外种群的衰退,大熊猫的保护形势仍很严峻。未来的保护工作应强调以下几个方面:妥善解决人类活动与大熊猫栖息地、生存资源及环境的矛盾;通过退耕还林等措施努力恢复和有效扩大栖息地,并减少人类活动对大熊猫生活的影响;坚决杜绝任何形式的捕猎;选择适当的地区建立集中的保护区,形成保护网络并建立生态走廊沟通不同种群,恢复野外种群的遗传交流。
WCS的乔治·夏勒博士从1980年开始作为WWF特邀科学家参与了中国的大熊猫保护工作,主要负责野外调查。从1980~1985间,夏勒博士进行的野外工作都是由WCS资助完成。而且,WCS还为Donald Reid以及其他人员的研究提供部分资金。
在这个项目中,夏勒博士的主要合作者是西华师范大学的胡锦矗教授和北京大学的潘文石教授。前者在卧龙保护区建立了一个野外实验站, 主要对最近几年大熊猫的自然史进行详细研究,包括用无线电遥测研究大熊猫的运动、家域大小、种群动力学等等。1984年,为了进行对比研究,在唐家河保护区也成立了一个新的野外实验站。此外,夏勒博士还给唐家河的黑熊带上了无线电项圈,得到物种及其栖息地的基本信息。
这些工作为评估四川大熊猫种群的现状、栖息地情况和保护,搜集了最初的一手资料,并为后人制定熊猫保护和管理计划奠定了基础。前期工作的结果分别在《卧龙的大熊猫》和《最后的大熊猫》中进行了阐述,两本书均有中文版和英文版。关注物种:雪豹雪豹是体形中等的猫科动物,全长190-210cm,其中几乎一半是尾长。身体被毛灰白色,头部有小而密集的黑斑,体背、两侧及四肢外侧有不规则的黑色环纹,耳边缘呈黑色,尾上具有黑色环,尾末端黑色,尾毛长而蓬松。它可以在其领域内捕食除了成年野牦牛等体形巨大的物种之外的所有有蹄类动物。雪豹是孤行性动物,通常单独捕猎,但有时会有结伴而行的现象,尤其在冬天交配期中。它生活的典型环境是起伏不平的地区,比如有悬崖的陡峭山坡、被地层突起断开的山脉区域以及有峭壁的山谷地带。关注物种:马可波罗羊摄影:奚志农
[4]
盘羊(Ovis ammon)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绵羊,目前比较被接受的亚种一共有九个,它们不论是体形大小、外貌还是分布区域,都有显著差别。盘羊有着浅棕色的毛被,白色的四肢,以及显眼的白色臀斑。而且,雄性个体在颈部有一圈白色的毛,这使得它们更加引人注目。盘羊雌雄两性都有角,但雄性的角明显大于雌性的,角的重量可以达到身体重量的13%,表面布满环形的褶皱,角型呈螺旋形,由头顶向下并向后作螺旋状弯曲,几乎可达360度,所以一直都是猎人们高价追逐的目标。
盘羊栖息于沙漠和山地交界的冲积平原和山地低谷中。海拔范围为2 000~5 000 m,因地区而异。它们喜欢开阔、干燥的沙漠和大草原。嗅觉灵敏,不易接近。冬季大雪时,常下至平原或山谷中积雪较浅的地方。
马可波罗盘羊,又称帕米尔盘羊亚种(O. a. polii)分布于著名的帕米尔高原区域,包括中国、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等国家。该亚种在中国的记录分布于沿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中国西部边境的帕米尔高原,从新疆的考克塔尔西部,到昆仑山最西边,红旗拉甫走廊的东南,南边和东边与阿富汗接壤。这种动物有长距离活动的行为,会在相邻各国之间作来回的迁移,不同时间段在不同区域活动。
据 Mitchell(1989)年估计,中国的盘羊数量超过10万只,全世界大约为16 万只。乔治 夏勒博士在1985年的调查显示当时马可波罗亚种在塔什库尔干保护区的数目不超过150只。另外新疆红旗拉甫东部可能有100~200只。
在中亚地区,马可波罗盘羊目前面临的威胁包括:1)没有控制的过度猎杀;2)畜牧业的发展,家畜的增多会导致家畜和盘羊之间的食物竞争,并造成盘羊栖息地的破坏。而且,由于目前国际或国内对本种亚种分类的见解很不一致,实际上说明研究还不成熟,这就造成管理和保护工作执行中的困难。
马可波罗盘羊是帕米尔高原生态系统标志性物种,它们又在相邻的四国之间游走活动,因此对于这种动物的保护和管理不能缺少四国之间的相互沟通和交流。同时,作为著名的狩猎物种,管理部门必须掌握可供狩猎的精确而科学的数量评估,以确保不会对野外种群造成破坏。因此,我们建议:1)开展对种群数量及现状的调查工作,制订盘羊保护和持续利用的对策和行动计划;2)各国政府应该加强多边合作,建立相应的合作保护机制;3)控制家畜的载畜量,确保当地的盘羊和其他野生动物保留足够的食物和空间。
WCS的乔治·夏勒博士在2003~2004年间,对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地区的马可波罗盘羊状况进行了调查。2005年秋末冬初,我们将在新疆塔什库尔干地区对这一亚种在新疆的状况进行一次调查,以了解现有状况。在这些调查的基础上,我们将计划推动召开四国相关政府部门间的协调研讨会,探讨对马可波罗盘羊进行多边合作保护的可行性、具体问题和措施。同时,我们计划和新疆林业部门一起对当地主要狩猎物种进行现状评估并建立合理的管理机制,确保狩猎项目不会对野生动物种群造成破坏性影响,使得狩猎和保护工作能够相辅相成。关注物种:藏羚羊摄影:乔治·夏勒博士
藏羚羊(Pantholops hodgsoni),青藏高原上的特有物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主要分布在中国西藏、新疆、青海三省区。成年藏羚羊的平均体长约135cm,肩高约80cm,尾长约15cm,体重达40kg。它们的吻部凸而圆,雄性脸部呈黑色,而且角特别细特别直,乌黑发亮,雌性无角。全身除脸颊、四肢下部以及尾外,其余各外的毛都长得丰厚密绒,通体淡褐色。它们主要生活在4000~6000 m的高原地带,常出没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平时雌雄分群活动,通常2~6只或10余只结成小群,或数百只以上结成大群。藏羚羊的活动有两种类型:1)定居型,只在该地区内活动;2)迁徙型。尤其是雌性,会在夏-冬季栖息地间迁移,两处距离可达250~300km。所以在有些地区,虽然在冬季看不到任何个体,但是到了春夏之交,就成了藏羚羊繁衍后代的重要场所。
藏羚羊的分布范围从印度拉达克开始,向东延伸1600km,穿过西藏和新疆南部,到达青海鄂陵错附近。其适宜生境是高原或类似的半干旱地区。在荒漠草原和其它半干旱地方也有藏羚羊的季节性分布。
藏羚羊的羊绒是世界闻名的“软黄金”,用藏羚羊绒做成的“沙图什”(SHAHTOOSH)曾是众多时尚人士青睐的一种披肩。一条“沙图什”价格可高达5000~300 000美元。然而,从一只藏羚羊身上只能剪取100~200g重的羊绒,一条长2m、宽1m、重300~400g的“沙图什”需要以3只藏羚羊的生命为代价。于是,当人们带着沙图什披肩炫耀着高贵和优雅时,他/她正背着3~4具藏羚羊的尸体招摇过市。
除了国际性非法贸易引起的大规模盗猎和走私外,人类活动也是导致藏羚羊数量减少的重要原因:1)栖息地的破碎和缩小:放牧、修路和开矿等人类活动对藏羚羊的栖息地造成了破坏,使得其生存的领域被分割成小区域,并且逐渐萎缩。2)在藏羚羊分布区中日益增多的矿产开采活动,改变了原有的地表状况,土壤和水源质量,严重地影响了藏羚羊栖息地的质量。3)日益增多的畜牧业活动行为会造成土壤沙化,水土流失,影响着藏羚羊的食物来源和生存。家畜和藏羚羊活动区的重叠,可能会增加两者之间的冲突。4)大量的公路建设会在藏羚羊的迁徙路线上产生干扰,影响甚至改变其原来的行为模式。
为了及时保护青藏高原的旗舰物种,我国至2004年先后在藏羚羊的分布区内建立了8个保护区。它们分别是:新疆阿尔金山国家级保护区、新疆中昆仑省级保护区、和田西昆仑保护区、青海可可西里国家级保护区、三江源国家级保护区、西藏羌塘高原国家级保护区、色林错保护区和甘肃盐池湾保护区。
WCS从1985年开始参与到藏羚羊的研究和保护工作。作为WCS的著名学家——乔治·夏勒博士是第一个进入羌塘进行藏羚羊调查的国外研究人员,也是他首先揭示了时尚披肩贸易和藏羚羊遭大量猎杀之间的关系,从而引起国内外对藏羚羊的关注。他一直和WCS中国项目一起推动藏羚羊及其他高原物种的研究和保护(详情请见《青藏高原上的生灵》)。现在,WCS中国项目又将工作范围扩展到了新疆自治区的昆仑山脉,因为这个区域拥有几个藏羚羊迁徙种群的主要繁殖地,同时也是中国屈指可数的无人区域之一。我们计划在了解藏羚羊种群的现状的基础上,通过开展对这个高原旗舰物种的就地保护工作,推动对青藏高原和昆仑山山脉生态系统的保护、维持和有效管理。
乔治·夏勒的毕生之愿博士的心声
乔治·夏勒博士致力于濒危野生动物的保护已有50年,这是他毕生钻研的科学事业。然而,在马可波罗盘羊的故乡阿富汗,这位生物学家面临着新的挑战——黑暗的政治纠纷和野蛮的毒贩。
突然,夏勒博士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他们共有6人,手中拿着AK-47,他们的轮廓让人不寒而栗。乔治?夏勒,这位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博物学家,驻足远远地观察着他们,他发现,在这些衣着褴褛的士兵的身后,是一群披着长毛的牦牛。
“谁?”夏勒博士大声的问,声音中充满着警惕。
出没于阿富汗东北部Wakhan走廊的无非是这么几种人,向我们走过来的也不外乎是这几种:携枪的伊斯兰极端分子,伺机而动的盗贼,或者如我们所愿,是边界巡逻的士兵。
“你好——和平万岁!”我们的领队Sarfraz Khan冲着这些逼近我们的人群呼道,力图使气氛缓和下来。“您带着长官的介绍信吧?”他低声问夏勒博士,夏勒博士点了点头,从帆布包里摸索着它。这个经由当地军官批准的安全通行证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了它 ,我们可以在这片武装禁区内有一定的自由与安全感;但是如果没有,我们将会面临困境。
但是,还没有等夏勒博士拿出那张通行证,Sarfraz紧缩的眉头便已舒展开露出了笑容。他在对面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老朋友。“边界巡逻,”Sarfraz喊着,冲上去和迎面而来的士兵打招呼。我和夏勒博士对视了一眼,都松了口气。我们安全了。
出生于德国的夏勒博士今年已经73岁高龄,但仍是瘦高颀长。他身材挺拔,有着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和挺拔的鼻子,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即使是在野外,每天清晨他也会将胡须剃得干干净净。我们曾经每天8个小时在海拔4267米以上的高原工作,持续了一周多,而夏勒博士从未感觉到累。
在士兵、阿富汗领队以及行李搬运工相互拥抱的时候,夏勒博士将一封手写信函铺平,然后递给那位面容憔悴的领队长官。
“你们在干嘛?”看着我们一行的十几只驴子,二十几个Wakhi族搬运工,还有三个外国人——我,夏勒博士和摄影师Beth Wald,这些士兵问。外人是很少来Wakhan走廊的——这是一片190英里(306公里)的狭窄弯曲的山地,像是钩着的手指。Wakhan走廊在巴基斯坦与塔吉克斯坦之间,沿着它可以到达中国。
“我们在寻找马克波罗盘羊,”夏勒博士回答。一个多星期以前,我们开始启程前往小帕米尔(地处Hindu Kush的北边),然后我们准备去Wakhan山脉。
“这可不是没有任何武装的研究机构来的地方,”长官皱了皱眉头说。几天后他回到基地,专门派了几个士兵护送我们去了小帕米尔。夏勒博士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深深鞠躬,这是他惯有的表达感谢的方式。我们出发了,虽然才只是八月,但是山上已经是雪花纷飞了。
夏勒博士来到了喜马拉雅西部的这片世界偏僻的角落只为实现他50年职业生涯中的最大理想:在帕米尔高原建立一个国际和平公园,这片地区横跨阿富汗、巴基斯坦、中国以及塔吉克斯坦四国,其中内乱不断。帕米尔高原的主人是马可波罗盘羊,它们是世界上体型最大最为雄健美丽野生棉羊,与当地游牧民族一同分享着Wakhan走廊中神秘的山谷。马可波罗盘羊有着长达6英尺的螺旋状大角,这被全世界的狩猎者公认为是胜利的嘉奖,它们也是当地贫困游牧民族珍贵的肉食来源。“马可波罗盘羊是一种非常美丽的动物,它们和我们一样有生存的权利,”出发之前,乔治·夏勒博士说。
夏勒博士同时也在研究其它“颇具魅力的大型动物”,比如美洲豹与雪豹,它们依靠其美丽征服了人类的眼球。现在,夏勒博士希望马可波罗盘羊也能成为一种象征,一面旗帜,激发起公众对整个生态环境保护活动的支持。“我们不仅仅是在为盘羊努力,也是为这里的整个环境,包括这个地区的所有动物和植物,”夏勒博士说,“我将研究重心放在盘羊身上,是因为它们是这里最重要的动物之一。”
乔治·夏勒博士事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的“科学与探索”项目的副主任,该组织致力于全世界范围内的野生动物及栖息地保护,也许是一个多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保护机构。作家Peter Matthiessen的作品《雪豹》获1979年国际图书贡献奖,在这本书中他这样评价夏勒博士:“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野生生物学家之一,他是将实地研究区域转换为野生动物园与保护地的先驱。”他在书中描述了夏勒博士在穿越喜马拉雅山时忘我、不知疲倦的工作场景。
夏勒博士的研究非常广泛。早期研究非洲中部的大猩猩(后成为Dian Fossey研究的本底资料), 塞伦盖提的狮子, 卧龙的大熊猫,尼泊尔的雪豹以及西藏的藏羚羊,此外还包括巴西的亚马逊和潘塔诺的大片区域,巴基斯坦的Hindu Kush,东南亚的高山森林,阿拉斯加的北极野生动物保护区以及西藏的羌塘自然保护区。总体算来,乔治·夏勒博士在全球20多个公园与保护区工作过。
在此次旅程之前,夏勒博士曾在塔吉克斯坦的Amu Darya河工作过两年,劝说当地官员和旅行社管理者将所得收入的一部分给当地游牧民。31年前,受巴基斯坦的前总统Zulfikar Ali Bhutto的邀请,夏勒博士在Wakhan山的南麓建立了Khunjerab国家公园。过去的20多年间,夏勒博士在中国的时间远比他的家乡康涅狄格州多得多,而在中国,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在青藏高原与新疆。他推动了世界第二大保护地的建立——占地299144平方公里的中国羌塘自然保护区。
在阿富汗,只有当政府官员得到了可信的种群数量普查资料后,自然保护区才能够正式获批准建立。那么,在Whkhan地区共有多少马可波罗盘羊?其分布范围又是如何?它们面临怎样的威胁?30多年来没有人做过细致的研究。这也是夏勒博士来到阿富汗的原因。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他计划对Wahkan占地805平方公里的区域进行徒步调查。
夏勒博士的这个计划看似有些不现实,在一个充斥着武装冲突的国家里找寻一种少见的动物,而且此时正值国内大选。但夏勒博士并不望而却步,他说:“如果你期望世界清静下来,那么就不得不离开舒适的家去做些什么。”
2004年8月中旬,我和夏勒博士、Wald三人到达了Fayzabad,前一天该地区的省会刚刚发生了一次爆炸。我们租下了两辆破旧的车开到了Sarhadd,这是Hindu Kush附近的一个村庄,居民住的都是是石屋。之后,向导带着我们跟随着畜群与大篷车的车辙向山中进发。这是夏勒博士钟爱的地方,崎岖的山路上会突然出现动作迟缓的牦牛,视野中一会儿是广阔空旷的原野,一会儿又是无垠的天际。
“我想我晚生了150年,”夏勒博士对我说,他说的那个是达尔文、Alexander von Humboldt以及Alfred Russel Wallace的时代。“我更想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徒步或者坐着大篷车到处走,观察,感知。这多么让人愉快啊。”
离开Sarhadd一星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吉尔吉斯族的露营地,它位于小帕米尔地区中央大峡谷的北部。当时正好有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这婚宴就像是中世纪的狂欢节:男孩骑着高头大马昂首阔步的穿过人群,女孩们捂着嘴窃窃私语,主人们随风抛洒着钞票,而孩子们则在地上疯抢。在风沙飞舞的草原,一群人在玩着阿富汗的全国性体育运动——马背叼羊。
夏勒博士在一旁谨慎的等候时机。虽然婚礼上说一些鼓励性的话似乎不是时候,但现在有这么多的帕米尔居民在场,夏勒博士不想将这个机会错过。而且,夏勒博士怀疑这些吉尔吉斯族牧民捕捉盘羊、山羊和牦牛作为食物。
宴会的篝火熄灭了,新郎和新娘双双进入洞房的大帐篷。夏勒博士紧随其后,对新郎进行询问。从他们高高的颧骨和西伯利亚风格的毛帽子中都可以隐约看到那些蒙古祖先的影子。
“我们早就听说了吉尔吉斯族人的慷慨好客,因此也慕名而来”,夏勒博士礼貌的开始了谈话,“去年,我在塔吉克斯坦的边界感受过吉尔吉斯族的热情好客,”他略作停顿,等着Sarfraz(来自巴基斯坦的Wakhi族人)将他的话翻译成Wakhan当地的语言,Dari语。“现在很多外国的狩猎者来到了塔吉克斯坦,”他接着说,“他们可以去花25000美金捉一头马可波罗盘羊,但是当地居民却一分钱也拿不到。”顿时周围人群中传出阵阵抱怨声。
“再过几天,外国狩猎者又要来这里捕猎马可波罗盘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吉尔吉斯族必须得到利益。这些外国人花那么多钱来狩猎,但他们要的必须是那些有大角的成年马可波罗盘羊,” 新郎同意的点了点头,夏勒博士也为以下要说的话做好了铺垫,“这意味着Kyrgyz人必须保护好盘羊,使它们能够健康长大,这样你们就可以从中获益。”夏勒博士的话赢得了阵阵掌声。
夏勒博士不是一个热衷于战利品狩猎的人,但他却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如果这些可控制的狩猎与旅游能给当地的贫困居民带来可观的收入,它们将促使居民们保护马可波罗盘羊,减缓它的灭绝。“当地居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对盘羊保护十分重要。如果他们也在其中牵扯到利益关系,他们就会关注这件事的结果。”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清晨,天还没有亮,我就被帐篷外一阵欢快的声音吵醒。“Scott,我10分钟后出发,”夏勒博士喊道。我看了看表,蓝色的荧光指针显示这只是凌晨四点半。几分钟后,我从帐篷里面出来,夏勒博士已吃完了早餐,前往峡谷开始了今天的调查。银白色的月光在漆黑的山脊上晃动着,木星在夜空中好似一块发光的浮石。
两小时后,我在一个狭窄的峡谷入口处追上了夏勒博士。在过去的三个星期中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冷调的风景:参差不齐的悬崖,光秃秃的陡坡,还有头顶上钴蓝色的天空。太阳出来照亮了山顶,冰雪融化成水流入附近的小溪,我喘息着加快了步伐。“至少你可以从中看到,在过去大自然是什么样子,” 夏勒博士说。
在半个多世纪的工作生涯中,夏勒博士最大的特点就是:急迫。迫不及待的去野外收集数据,迫不及待的去拯救世界上正遭受威胁的物种与景观,迫不及待的用工作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是夏勒博士从未改变的个性,即使是和Mattiessen一起在喜马拉雅山的时候,他也是如此。Matthiessen在《雪豹》一书中写道:“只有到达岩羊与雪豹的栖息地之后,乔治·夏勒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这种急不可待不仅仅是因为收集数据的热情,经过多年的野外生活,夏勒博士已经和他所保护的景观结下了不解之缘,在野外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真实的自我。他在《高山帝王》一书(1977年对喜马拉雅盘羊与野山羊的研究)中写道:“很多人喜欢探险,他们总想要去征服什么,在山中,生物学家可以变成体能与智慧兼并的探险家。科研能够给人带来最纯粹的快乐,甚至超越收集数据和自我价值认同所带来的快乐。”
我们都习惯了夏勒博士每天清晨第一个从帐篷中出来,他会顶着清晨的寒意独自一人穿过荒漠草原。一天早上我问他:“我能和您一块去吗?”他说:“我不喜欢别人跟在我后面,那样我会感觉有些慌乱,可能就会错过一些东西。”有时候,夏勒博士对孤独的喜爱已成为一种嗜好,就像这天清晨他背上背包,一言不发地消失在茫茫草原中。
几个小时后,夏勒博士还是没有回来,我们继续驱车前往中国。我和Wald在附近的斜坡上找到了一个落脚点,Wakhan的大地在我们面前一望无际,云彩在上空飘过,留下了斑驳的影迹。在远处,雪花纷纷的下,我和Wald都犯难了:温度急剧下降,一位七旬老人独自待在野外,这种营救似乎比大海捞针还难。幸运的是,经过大半天的搜索,日落时我们发现了夏勒博士,他正站在一个小土堆上面,浑身颤抖。
夏勒博士告诉我们:一个多小时前,他看到三个贫困的人从山谷里走了出来,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当他们走近时夏勒博士发现,他们没有货车——要知道,在辽阔的草原上,货车是出行的必备装备。在互相行了穆斯林礼节后,这群人问夏勒博士是否是独自一人,并直直瞄着他的口袋与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夏勒博士想到,自己离大篷车至少有几英里远,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的呼救声不可能有人听到。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马上逃离。当这群人再靠近时,夏勒博士喊道:我们有一大群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便迅速穿过了一个陡峭的山坡。
讲述这次经历的时候是我们自打进入到这片荒芜之地以来,第一次看到夏勒博士表示出了宿命感。
当天晚上,在吃完晚餐后,我们围坐在篝火旁休息,有三个男人出现在了营地并在人群中坐了下来。夏勒博士认出了他们,Sarfraz严肃地点点头轻声说:“毒品贩子。”尽管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夏勒博士仍十分愤怒,“我有理由怀疑,这些人正在盗猎Kyrgyz人的未来,”夏勒博士说。
“看,乔治,”我们的向导之一,Mohammed Saqid轻轻地对夏勒博士说,他用手指着前面雪山上的一排移动的小黑点,“马可波罗盘羊,”他激动的说。
经过四个小时的摸索前行,我们到达了小帕米尔的最远端,这里与中国交界。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几个Kyrgyz人露营地,每个营地都有六七个用毛毡垫搭成的大帐篷。每到达一个宿营地,夏勒博士都会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他会给他们分糖果,吹气球,玩的不亦乐乎。稍后他就会向大人们询问在哪里可以发现马可波罗盘羊,不过,得到的回答通常含糊不清,他们故意在掩饰。我们能够远远的看到一小群盘羊,但是他们一旦闻到我们的气味,就会快速的逃到山坡后面。夏勒博士认为,这可能是因为这些动物长期受到Kyrgyz牧民的火药威胁,不能与人类安然相处。
但是现在在我们面前有大约25只雄性的马可波罗盘羊,它们就像是雪中灰暗的巨石。夏勒博士匆匆做了记录,然后将望远镜递给我。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欣赏马可波罗盘羊,足以看清楚那些外张的羊角,它们在雪地中黑得发亮。这群盘羊有的面对斜坡,有的则是背对,它们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前面是陡峭的山峰与更深的积雪,但是身后是它们同样惧怕的人类。夏勒博士笑了笑说:“看,他们并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马可波罗盘羊的身体和驴一般大小,很是漂亮。看着它们慌乱无措的踏步,过了好一会儿,夏勒博士建议我们还是先撤回营地,到那里需要步行三个小时。
几个星期以来,Saqid为我们准备的伙食都是千篇一律——米饭或者面条,配有一些洋葱和辣椒酱。但在见到马可波罗盘羊的几天之后,某天我们回到帐篷发现了满满一锅的肉,原来这是陡坡下石头房子里的牧羊人送给我们的礼物。Saqid将肉和番茄酱、米饭一起焖,我们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焖饭,一边猜想着这些肉从何而来的。是牦牛还是野山羊?这比我们以往吃过的羊肉要好吃的多呢!而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知道真相:我们吃的恰恰是马可波罗盘羊。
“不管怎样,我已经吃了,”夏勒博士急促的说,“再说,它已经被杀死了,没有理由再去浪费。”“那以后点这道菜怎样?”我开玩笑的问。但是夏勒博士没有笑,他说:“在这里,我甚至不允许野兔被猎杀成为盘中餐!”
到九月底的时候,我们共调查了小帕米尔的13个山谷,记录了549只马可波罗盘羊,这几乎是阿富汗帕米尔地区马可波罗种群总数的一半。
全国选举在和平中结束了,夏勒博士简要的向Kabul的官员汇报了此次在Wakhan地区的发现。下一步的计划是:针对这一代表性物种,促进帕米尔四国的协商,探讨和平公园的建立。该计划将于今年秋天启动,并于2007年初结束。
我们在迪拜国际机场分道扬镳,我急切希望赶回家看望家人;但是夏勒博士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登上了前往中国乌鲁木齐的飞机。在那里他将会见几位老朋友,共同商议主题公园的建设。
看着夏勒博士慢慢穿过停机坪,我回想起某日清晨在牛车上面的一次对话:
这么危险的行程您还准备坚持多久呢?我问
我不知道,我想我会一直坚持到我的生命终止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