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彭渊,字养怡,号菊泉,(1806—1882),无锡人。道光十一年,以无锡全县第一考取秀才,二十九年中举。为人正直,学识渊博,以教学认真而受人敬重。清同治年间,他出任学官,被委派到海门任学署训导(县内主管教育的官员)。到任后,由于甚有名望,海门一带的学子纷纷拜到他门下求学。
同治十年,青年张謇进入师山书院(当时训导署就在文庙师山书院内)。张謇的父亲经熟人请托,让张謇跟随赵菊泉修习举业。赵先生要求张謇把所写应制文赋送去过目,认为可以,才答应收为学生。当时张謇已十九岁,曾先后就读于几位乡村塾师,有一定的经史古文基础,并表现异于常人的聪颖和刻苦。但赵先生还是令张謇“尽弃前所学”,从宋儒著作和明人文选入手,从头学起。其督促读书、作文十分严格,对张謇所写试贴文章,不合格的重写,不够好的逐句逐字修改,常常“乙抹过半”。半年以后,这样的订正修改才慢慢少下来,一年以后才偶尔有所赞扬。在赵先生的督导之下,张謇“乃大愤苦”,学业精进。当年应考取为一等第十一名,三年的再试列第七,取得了乡试的资格。
张謇生于海门常乐,出身贫寒,家中世代务农,青年张謇就读于师山书院,师从赵菊泉,前后三年(1871—1873),三年间,赵先生对他谆谆教诲,关怀备至,因体恤其家贫,坚持免收学费,就是膳食费也分文不取。而赵先生偶尔去张謇家,遇到吃饭,却总是“再三辞,仅啜茗数盏而去。”在师山书院学习期间,张謇视先生为严师慈父。发愤苦读,孜孜以求,赵先生的拳拳爱生之心,青年张謇的眷眷尊师之情,堪称典范,日后被传为佳话。
1873年底,张謇离开了师山书院和他的恩师赵菊泉去省城钟山书院、惜阴书院读书应试,以及江宁等地任职,开始了为时十年的游慕生涯。他虽然告别了赵先生,但一直保持书信联系。每次回通州、海门探亲,也都要去学署看望赵先生。赵先生总是不忘“勖勉前程”,鼓励他“努力进修”,同时以“不失本色、无染世途习气”、“韬晦浑厚、勿蹈名士习气”为诫。张謇每次回海门探望赵先生,常常留宿学署,作竟夜之谈。张謇曾说:与菊师晤谈,“如家人父子之亲切者”。赵先生间深言挚,好多次都使张謇感动而涕泣。有一次,张謇在海门住了五、六日,临返回时,赵先生为其送行。走不多远,又招呼返回,取出两件茶食相送,再三嘱咐他不要松懈功课而堕入世故,说:“予年老,有厚望于子!勿望斯言!”这一天冷雨蒙蒙,张謇走出半里之外,先生“犹遥遥目注”。张謇当时的感受是:“知己之故,江深岳重,茫茫身世,顾安得报恩于万一哉!零涕潺然,心焉如醉”。
光绪四年(1878年)春,赵菊泉七十三岁时,告老还乡,离开海门的那一天,送行的海门百姓堵塞了道路。“以香果茗饵夹舆前后而攀呼者。”为此,张謇曾专门写了一篇《奉送赵训导师归无锡序》,记述了百姓对他的敬重。其诗曰:“师来兮造士,师去兮民望。”“艾草莱兮列校庠,青子衿兮怀永伤。”
可以说,在张謇的成长关键时期,正是赵先生以师长的严格和慈父般的挚爱,使他从青年的稚嫩走向了成熟与练达。1882年赵菊泉病逝于无锡,张謇因公务在身没有赶到无锡吊唁。对于赵先生的去世,张謇曾专门写有一篇像赞,以表纪念。像赞称颂赵先生:“不城府以漓真,不崖岸以拒人”,一生呕心沥血,陶育英才,堪称“人师之职帜,学官之凤麟”。
光绪二十年(1894年),张謇赴京应试,最终荣登榜首,取为一甲第一名,即高中状元。张謇一生从事的老师有数十位,但他视为恩师,在关键时期给他传道授业解惑的就是赵菊泉,在祭奠赵先生时,张謇伏地而泣,说:“先生之卒距今已十八年,墓木拱矣。尊酒俎肉,一献一释,曾何补于三载教诲饮食之恩万一哉!”
在赵先生的故居内,张謇书写了一副对联:
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
第一等好事还是读书。
1901年3月(光绪二十七年正月),是年49岁的张謇亲自拟写《请建赵亭禀牍》,翌年,张謇自苏南一带回到南通,为报师恩,特在师山书院海门学署后园,(即现在的海门中学校园内第二排教学楼前门所在地址),建造一座纪念碑亭,取名“赵亭”。并题名,撰写碑文作对联,以寄托他对恩师的感恩和纪念。
其碑文为:“无锡赵先生彭渊,官海门训导时,余从三游,提撕奖假,唯恐不至,三年未收学费一文。海门能文之士,亦多游于其门下。比与周彦升、沈仲瑜诸君集议,建亭于学舍之后,画像刻石,以志遗爱。”
张謇为赵亭题写的对联为:
人通利则恩其师,几席三年,漫落何堪离第列?
公魂魄犹乐兹土,衙斋咫尺,风流敬告后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