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第二十一回 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俏平儿软语救贾琏袭人因为宝玉吃胭脂，混脂粉的素习不改，嗔了他几句，没想到宝玉就此恼了袭人，越兴“一并连麝月也不理，揭起软帘自往里间来。”麝月只得“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宝玉。宝玉见其中一个丫头生得“水秀”，便问她的名字。谁知这一问不要紧，却引出了一段改名的小插曲。
这个小丫头原叫芸香，后来袭人给她改名字叫蕙香。芸香和蕙香都为芳香的草本植物。
这芸香二字本就为植物名。芸香，属芸香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带白霜，有强烈气味。叶羽状、深裂或全裂，裂片匙形或倒卵形至长椭圆形，有透明腺点。夏季开花，花小，黄色，成顶生聚伞状花序，花瓣4—5枚，边缘具细齿，果实为蒴果，顶端4或5裂，内有种子多枚，种子呈肾形。原产于欧洲南部，常盆栽供观赏，枝叶含芳香油，可作香料。
而蕙香的蕙其实就是指兰花。兰者，一茎一花为兰花，花清香；一茎数花者，为蕙，即蕙兰。古所谓兰，多指兰草之兰。屈原在《离骚》中说：“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又说：“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蕙为香草，又叫佩兰，有奇香，古代习俗焚蕙草以薰除灾邪，故又叫薰草。
这丫头本名为芸香，应为就地取植物之名命之。而袭人后来改的蕙香，便取意在这香字，为幽兰之香，大有花袭人“花气袭人知骤暖”之意，看来袭人将丫头从芸香改名为蕙香颇带了许多自身的感情色彩。
再说这宝玉，不闻其改名倒罢，一闻其改名叫蕙香立刻大为光火。
宝玉道：“正经该叫‘晦气’罢了，什么蕙香呢！”
乍一看，从“蕙香”到“晦气”有些牵强，但细细品味却奥妙无穷！其实“晦气”是“蕙气”的谐音，“香”和“气”本是相通的，有“兰香”就有“兰气”，有“花气袭人”，也能有“花香袭人”，所以既然叫“蕙香”倒不如叫“蕙气”，那就成了“晦气”了！挺好的一个名字被宝玉这么一歪派倒真的叫不得了！一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宝玉平日里爱花，赞花，颂花还来不及，今天却损花，咒花，骂花，看来袭人这一嗔对宝玉的打击确实不小，凡与袭人有关的事物都遭殃了。接下来宝玉还要让这小丫头改名。
宝玉道：“明儿就叫‘四儿’，不必什么‘蕙香’‘兰气’的。那一个配比这些花，没的玷辱了好名好姓。”
这蕙香二字既映射了花气袭人的句子，又出自袭人手笔，宝玉此刻自然深恶痛绝，直改叫最普通不过的四儿，什么花儿草儿的也挨不着方罢，临了还不忘说句气话，脂批立刻指出：“花袭人”三字在内，说的有趣。看来袭人最不招宝玉待见的就在那天了。只是可怜了这个小丫头，凭白的被改了三次名字，不过在当时作为下人，不要说改三次名字，就是三十次三百次也没有什么怨言的。改叫四儿我看也很好，粗名好养活，那些超凡脱俗的姓名又有几个是预示了好结果呢？若叫猫了狗了怕是更妙呢！要是四儿真的因为改名而躲过日后的灾殃倒也罢了，只可惜事与愿违，当四儿被逐出贾府的那一刻，想起曾经的芸香，蕙香到现在的四儿，终究还是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会不会心如死灰，再无期盼了呢？一叹，再叹。
关于芸香和蕙香这两个名字，脂批还有评论，说蕙香之名“也好”，芸香之名“原俗”。我倒觉得尚有可议之处。前者之名虽直以植物之名命之，但芸香二字即可直接作为植物之名又又含有一香字可单独提出，而此植物本又含香，所以倒是香在一处颇有玩味，也不比蕙香二字直点出一个香字逊色多少。况袭人并不识字，照猫画虎改的名字不犯东施效颦便不错了，要说比原先之名高雅多少，反倒高抬袭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