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来,古夜郎的历史面貌,始终是一个未曾解开的“谜”。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它几乎成了一个神话的国度。“夜郎自大”贻笑百代,引起世人对夜郎产
生浓厚的兴趣,它正在成为人们来“夜郎故地”观光和探秘的吸引物,也是社会科学界研讨的大热点。不管怎样,夜郎国在秦汉时期的西南夷数十个社会实体中“最大”之一,具有充分的史实记载,贵州的大部分地区都属夜郎的辖地,也是不争的史实。
据可靠记载,夜郎在秦汉时代是西南夷地区一个人多地广的“最大”实体。如果把贵州划分为两部分,那么,以铜仁为主的部分地区属于楚国的黔中地,其余地区,战国时都在夜郎的管辖之下。
楚顷襄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77),楚将庄跻沿远水溯流而上,克降了位于今福泉及都匀半部的且兰国和夜郎,深入到滇池地区。秦始皇统一六国,分全国为三十六郡,在今贵州境内设置黔中郡;为加强对西南地区的控制,又自蜀修筑通往西南夷的“五尺道”,在巴属和夜郎地区设置关塞,据清代学者考证,秦在今贵州境内外内先后设置的县有刹成(今黎平)、毋剑(今独山)、且兰(今福泉)、夜郎(今石阡)、汉阳(今赫章)等。汉武帝统治时期,夜郎的势力越来越强盛,《史记•西南夷列传》载:“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可见夜郎的势力已经超过了西南滇,而且控制了周边各国,成为独立于汉之外雄据一方的政权。
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翻阳令唐蒙奉令出使南越,在南越尝到枸酱,大为惊讶,经多方打听,了解到枸酱是由夜郎沿牂牁江转运到南越去的。当时联想到政治和军事方面的许多问题,于是,唐蒙上书汉武帝,提出通夜郎以制南越的计划。夜郎道的修筑开初进展顺利,但由于山崇岭峻,气候不断改进劣,怨声四起,不得不停止,唐蒙计划未能实现,但西南地区道路遥远,山川阻隔的状况多少有了一些改变。这以后,西汉政权对夜郎的控制时松时紧,夜郎统织者也以能独霸一方而沾沾自喜,极少与内地往来,甚至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
时至今日,在西南掀起一股“夜郎研究热”,由于考古出土的历史文物不多,夜郎的历史真面目尚未彻底弄清,加上贵州各地众多的文化遗存和传说,使人们对其夜郎文化更充满悬念。如夜郎的时间定位问题,上限至少可追溯到周襄王元年(公元前651年)齐醒公会盟诸侯于葵丘以前。下限一般都认为是汉成帝河平二年(公元前27年),夜郎王兴因胁迫22邑反叛汉王朝,为汉牂牁使陈立灭国。
关于夜郎的地域,说法众多,大致可分为数郡说和一郡说两大类,数郡说主要依据《后汉书》追记战国时期夜郎的范围:“东接交趾,西有滇国,北有邛都国。”即贵州全部地区和云南、四川、广西、湖南、湖北、重庆部分地区;一郡说由为汉郡作为线索,范围稍小。
关于夜郎的经济状况,在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中,夜郎的经济属于“耕田有邑聚”的一类,较之“随畜迁徙毋长处”和“或土著或移徙”的游牧、半游牧经济的发展水平要高,一些研究者根据文献,考古资料和田黔考察,认为夜郎鼎盛时期的农业己达“火耕而水耨”的锄耕农业。
对于夜郎的社会性质看法较多,有的认为原始社会末期的军事民事民主制;有的认为是进入奴隶制向封建制的初级阶段;有的认为是奴隶社会;有的认为是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过渡等等。
对于夜郎 的族属问题,一般都必须认为夜郎不是单一的民族,有的认为夜郎来自周代徐淮夷中的谢人;有的认为由周到秦汉,有越系的僚人,南蛮系的濮人,今彝族先民的羌人,在夜郎地区都是主体民族;有的认为羌系的夷在夜郎中处于首领地位,夷即今之彝族先民;有的认为夜郎的主体民族为今布衣族先民;贵州境内苗族为一大族,虽有的认为是夜郎主体,但普遍认为苗族之进入贵州,时间远在夜郎亡后,而苗族自己传说,也对此作了否定。
对于夜郎的政治中心,有且兰部和夜郎部两种说法。
“夜郎文化”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即己提出,它是贵州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环节,是当代贵州文化的重要基因或源头,它是夜郎时期的各民族及其尔后居住在夜郎故地上的各民族共同创造的,也是夜郎与周边各地区相互影响的结果。夜郎的许多习俗如生殖崇拜、祖先崇拜、鬼灵崇拜及夜郎人的居室建筑形式等,都一直影响到今天人们的生活。如巢居、山处、“干栏”这种居室建筑形式,对布依、侗、水等族人的民居建筑特色的形成都产生了重要的作用。
在贵州,“随处见夜郎”早已是人们的共识,但其城堡或政治中心却一直在找寻,而且在争议,牵涉到安顺、镇宁、六枝、安龙、黄平、兴仁、赫章等地,这些地方本身就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众多的夜郎古迹,更使得外业的人们对此充满探奇心理,以图寻找失落的文明,看来,随着探寻的队伍的不断壮大以及历史资料、历史文物的不断丰富,夜郎的真实面目也许会逐渐清晰,但探索内涵丰富的夜郎文化与我们的民族心态、现代化建设等又是永恒的课题,在这个意义上,它还将是一个谜。
【夜郎文化的孕育地】
司马迁的一篇《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述了以今贵州省境的黔西北、黔西南及黔中部分地域为主要属地的夜郎国扑朔迷离的史事,使后人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徘徊,让治史者在皓首穷经中寻觅了两千多年。
继《史记》之后,多少汉文献连篇累牍地在司马迁之后,对夜郎都有不同程度的追记,在沉寂的史海中不时掀起一片微澜。彝族文献《夜郎史传》的整理、翻译出版,弥补了汉文献的简略缺损。从“西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到“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再到“夜郎自大”的典故家喻户晓,夜郎国的史事总在若明若暗和激烈的争议之中不胫而走。
夜郎灭国以后,魏晋以来,直至唐宋,中央王朝都在原夜郎国的属地或受其影响较大的地方,或夜郎遗民聚居的地方设置夜郎郡、县,其地域由西向东转移延伸变迁,甚至到黔北、黔东和湘西。夜郎历史的文脉便蔓延浸润到今贵州全省。
1954年,考古工作者从贵阳市废品公司仓库中拣到一件属于夜郎时期的长条形铜锄。这一偶然的发现,为夜郎青铜文化的存在找到了第一个确凿的物证。此后,随着一批批夜郎文物的发现和出土,更为学术殿堂解读夜郎的千古之谜提供了大量的证言与证物。
特别是2000年考古工作者在赫章可乐发掘战国到秦汉时期的古墓群,出土的铜、铁、陶、玉、漆、骨等器物500多件,大大丰富了夜郎文化的内涵。在连同上世纪70年代以来,先后在赫章可乐、普安铜鼓山、威宁中水战国秦汉时期墓葬及遗址的考古发掘,以及在今省境从西北至西南一线发现和发掘的文物,足以使中华文明中贵州这一区域性的文化不再显得苍白。
2002年6月,“贵州赫章可乐墓葬遗址”被国家文物局等4单位评选为2001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贵州作为夜郎文化孕育地的地位已毋庸置疑。
随着1999年夜郎学术研讨会掀起的“夜郎热”,许多人开始从文化和经济的视野去审视大到夜郎疆域、族属、都邑、经济状况、社会性质、与中央王朝和周边的关系等,小至“枸酱”为何物?是酸,是甜,还是辣?是类似今天的拐枣酱,辣酱,还是甜酱等等,从中发现上述诸多的不确定性,造成了广泛的神秘感,刺激人们竞相探寻夜郎国的历史之谜。
其中不少原先执著于一己之见的学者,越过学术雷池,投身到文化与旅游的“夜郎热”之中。人们蓦然回首,发现一条无形的文化联结,蜿蜒在贵州喀斯特的崇山峻岭之间,把贵州民族事象的历史、现实和未来连缀在一起。夜郎文化作为贵州源远流长的民族文化的一个品牌符号,在省内外的争抢中填补了滇文化、巴蜀文化、楚文化和越文化之间的空缺,使战国秦汉时期的“南夷”文化完整地再现。
今贵州省大部分地域曾属夜郎国故地,或曾属后来设置的夜郎郡、县辖地,夜郎国人及其后裔在这一喀斯特王国特殊的地理环境中相对保存的原生形态的民族文化多姿多彩。夜郎国人的住房、发型、服饰、婚俗、葬俗、饮食、节日、风俗等等,在贵州民族文化海洋的波光浪影中不难寻觅到它们的踪影。仡佬族先民在夜郎故地上唱了不知多少辈的“仡佬仡佬,开荒辟草”的歌谣,至今余音回响。
夜郎无论是作为古国名、地域名、族名、文化符号,在文化资源就是经济资源的今天,它所带来的名与利,促使人们把虚幻变成现实,把抽象变成具象,把学术变成艺术,当然也难免把科学变成荒诞和庸俗,但共同把尘封的夜郎变得鲜活,把历史学的“冷板凳”烤得炙手可热。
孕育了夜郎文化的贵州,建省前后失之交臂的发展机遇太多太多。我们可以归结为历史的、客观的原因,甚至可以怪罪于夜郎国的夭折、夜郎王的虚骄自大。但生活在夜郎故土上的我们,为什么不清夜扪心,反躬自省,我们对贵州经济社会发展至今仍相对滞后负有什么责任?在夜郎文化的认知、开发利用上,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在外部争论中扬名,在内部争论中行动,让历史上失落的文明,在富民兴黔的伟业中重铸辉煌。
【夜郎文化的创造者】
一、夜郎文化源于牂牁文化
《管子·小匡》曰:“(齐恒公)九全诸侯、一匡天下,南至吴、越、巴、牂牁、不庚、雕题、黑齿、荆夷之国。”“注曰皆南夷国号。”说明春秋时期已有牂牁,且它是南方一个较大的古国,其名号才能与吴、越等春秋大国并立。春秋之后,牂牁国衰,其国中夜郎部落兴起,至郡国并存之时,仍是以牂牁而不以夜郎作为郡名。对此,著名的清代布依族史学家莫与俦在《南齐以上地理考》中有详实考证:“(牂牁)其国当自巴以西南并夜郎及以南之地,几与南越接,故《史记》、《汉书》并云:‘道西北牂牁江,江广数里。’此言接南越之处。又云:“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此言当后夜郎境中如此广远,皆得牂牁之名,其国之大可知。后虽此国渐微,他小国各雄长,而故名尚存。故置郡时,以最大之夜郎而不以名郡,亦以牂牁又古最大之国耳。”《贞定遗集·牂牁考》又曰:“春秋以后,此国遂微,而西呕、夜郎、滇争相雄长,故《史记》、《汉书》言西南诸君长以什数,皆不及牂牁,盖降为夜郎旁小邑中,惟江水于旧国名,独无改称耳。逮约轩夜郎,又诛且兰,平南夷以立郡,而不取最大之夜郎为名,岂不以牂牁为最古且大之国钦。
《异物志》又曰:“(牂牁国)处牂牁江上,因以江名国。”“俗人谓之越王牂牁。”
江即今珠江上游的红水河、南北盘江,地跨今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洲、安顺地区和六盘水市。说明当时因是越人分布地,统治者称“越王”,所以冠之以“越王牂牁”。这就是夜郎国前身的社会文化背景。
二、竹图腾崇拜发源于江边,是当地人民的宗教文化,并逐渐伴随着夜郎国的诞生上升为统治阶级和国家的政治象征
《华阳国志·南中志》曰:“有竹王者兴于遯水,有一女浣于水滨,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问,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夷濮。氏以竹为姓,捐所破竹于野,成竹林,今竹王三郎神是也。”这条史料是夜郎国竹图腾崇拜的记载。它至少说明几个问题:第一,“遯水”即牂牁江,亦即今之南北盘江。第二,其母“浣子水滨”,应是习惯居住在江边水旁而不是其它地区的部落成员,这个部落信仰竹图腾。第三,“大竹”中“闻有儿声”。说明这一部落崇拜的是江边生长茂盛的大楠竹(即当地布依族习惯称之为“龙竹”者),而不是其它竹类。这种江边生长的大楠竹,必须具备充足的水分和温热气候的生态需要,在其它高山寒冷处是不能成活的。第四,在这个部落中的大型宗教仪式中应有大楠竹而不是其它作为神圣的崇拜之物。同时,这个部落及其后裔应继承对“大竹”崇拜的相应宗教礼仪。这是我们探寻贵州民族中的夜郎文化应当注意的很需要之点。(伍文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