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晓群:斯威特集团董事长
发家史
严晓群1965年生于江苏溧水,先后在南京土壤仪器研究所和中国科学院南方新技术产业集团南京公司任职。1992年8月,严晓群创办南京斯威特新技术创业有限公司,并依靠大额伪币识别仪积累了数百万元资金。1994年,严晓群进入通信业,先后涉足光纤接入业务,以及机械、化工等行业的技术、设备研发与产销。2000年,严晓群进入资本市场,斯威特集团迅速扩张,先后收购、入主了“上海科技”、“中国纺机”、“小天鹅”、“ST长岭”等4家上市公司。斯威特集团2004年实现营业收入191.7亿元,上缴税收3.9亿元,在全国最大企业集团排名中列第108位。严晓群本人也名列2004年、2005年《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第79名和126名。
落马原因
2005年三季度末,继上交所披露斯威特与上海科技的违法关联交易后,上海科技和中国纺机相继发布业绩预亏预警,与斯威特的资金纠葛也接连浮出水面,斯威特占用数亿资金问题被曝光,严晓群资金链面临断裂的传闻由此风生水起。
今年7月,斯威特因违规占用旗下上市公司巨额资金而陷入巨大危机,受此影响,严晓群于2004年收购的无锡小天鹅也弃他而去,重回当地国资委怀抱。严晓群的部下、上海科技前董事长张杰和严晓群的亲信顾群分别被公安部门拘留,其本人也被传刑拘,后上海科技正式辟谣。
成长经历
终点又回到起点,眼下严晓群最想做的是“瘦身”。鼎盛时期的斯威特帝国遍布数省,产业涉及环保、媒体、零售等十几个领域,而在三年的股市大萧条,金融宏观政策大调整的气候之下,终因体力不支,内力不够而被自己的规模拖垮。
选择回归实业无疑是明智的,可忍痛割爱的痛楚恐怕只有严晓群最能体会。在上海科技不保,被迫卖掉中纺机,黯然退出ST长岭之后,斯威特系已然断了筋骨,仅剩下小天鹅一家上市公司,斯威特已不足称“系”了。
做实业起家,在资本中迷失,又回归实业完成救赎的严晓群在他的速度、距离、时间理念中,又添加了稳健一词,这起码让他的企业理念更加平衡。
2006年1月4日,新年首个交易日里,股市全面飘红,上证指数最高上冲1527点。经过三年的无为而治,股市终于出现了全面复苏的迹象。随着股权分置改革顺利推进;新修订的《证券法》和《公司法》顺利颁行,在漫漫熊途中苦熬了三年长夜的股民们,也许真的会在2006年迎来黎明。
2005年堪称资本玩家的圆寂年,这一年有太多我们熟悉的名字,我们熟悉的“系”没落或倒下。成功系,刘虹;鸿仪系,鄢彩宏;涌金系,魏东魏锋兄弟;格林柯尔系,顾雏军;朝华系,张良宾;健力宝系,张海;金信系,葛政;青鸟系,许振东;飞天系,邱忠保;明天系,肖建华等等,这些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都已经风光不在,褪变为证券市场的历史名词。而去年底对原德隆系大佬唐万新的审判,更是把这一年变成了对资本玩家集体宣判的一年。
也就在年终岁尾,斯威特系最终没能挺过这黎明前的黑暗,在资金链断裂,银行逼债的四面楚歌声中,陷入了全面的危机。种种迹象表明,曾经有股市“金手指”之称的严晓群正经历着有生以来最严厉的一次考验。
溧水县名人
一口纯正的高淳话,这也让他几乎无法与周围人交流。
严晓群出生在南京市最南端的溧水县,是南京所属郊县最穷的县之一,这里的人朴实、封闭。严的老家是溧水县和风镇张家村,和风镇由于地处偏僻的西南角,是溧水县最落后的镇之一,从出生到上小学、中学,严晓群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严的父亲叫严精志(音),被同事们称为“老严头儿”,原本在县里银行工作,后来被下放到了和风镇银行,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无人知道了。
严晓群是家中的老幺,上面有6个姐姐,他是家里惟一的儿子,受到的呵护和宠爱可想而知。由于家里孩子多,生活清苦,他从小就被寄养在生活相对富裕的姥姥家,童年是在罗山头村度过的。
尽管已被编入“溧水县名人录”,但在溧水县城,几乎没有人知道严晓群是谁。几经周折,记者打听到了严晓群曾经就读的和风镇中学。
一进校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电线杆上挂的头像,据学校的老师介绍,这些都是这所中学里出去的名人。记者在其中也轻易地找到了严晓群的画像,旁边的简介是:严晓群,南京斯威特集团董事长,民建江苏省委副主委……看来,他已经是这所中学里的学弟学妹们学习的榜样了。
在2004年校庆时,严回来庆贺,还隆重地捐了款。
听说记者来了解严晓群其人,他们都很谨慎,但他们都知道严“出事了”,并一再询问记者,“他现在怎么样了,被抓起来了吗?”严的小学老师张老师这样评价他:“老严家的‘黄狼’(方言:儿子的意思)是个‘尖头’(方言:形容小孩子用功学习)、‘大脑袋’(形容他聪明),不像那些‘捅天叫祖’(小孩子很顽皮),他不活泼,不爱说话。”
现在做钢材生意的刘定福是严晓群的高中同学,他印象比较深的是严晓群有一回政治考了全年级第一,其他成绩都不突出。刚上高中时成绩一般,在高二时突然发力,后来考到了常州市的一所中专,那一年他16岁。
和风镇紧邻江苏省的高淳县,这里的人都说一口高淳方言。在江苏有句俗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高淳人说‘鬼’话”。因为这种方言发音轻,语速快,多用浊音,外人很难听得懂。
和姥姥一起长大的严晓群讲的是一口纯正的高淳话,这也让他几乎无法与周围人交流。这种交流障碍让他大部分时间只能独立思考。至今,就连多年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时常听不懂他讲的话。
被开除的技术科长
尽管他不显山不露水,但大家都知道他心志高远。
1983年,在常州无线电工业学校毕业后,严晓群被分配到了南京市的土壤仪器厂,这是一家隶属于南京市电子工业局的市属国营企业,现在叫南京土壤仪器有限公司。
在厂里,严晓群是绝对的新闻人物,得知记者采访,他们都很兴奋,也很关心他现在的危机。在同事的印象中,严是个内向的人,不爱讲话,也不张扬。
一位姓周的老职工拿出了一份上世纪80年代的会议记录给记者看,“那时候厂里对严晓群期望很大,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当时的房厂长宣布,严晓群就是厂里面向21世纪的人才。”尽管严后来做了对不起厂里的事,但他们都认为严晓群在这个小厂里的确是屈才了。
1985年,进厂才两年的严晓群就得到了半脱产学习深造的机会,工厂出钱培养他去读华东工学院应用电子专业的本科夜校。
第二年,21岁的严晓群被提拔为厂里最年轻的技术科长。1988年,他完成了本科课程学习,并在这期间娶妻生子。
尽管有厂里的培养和重视,但严晓群始终感觉怀才不遇,在一些新产品开发以及企业经营理念的问题上,比较超前的严晓群与厂领导发生了很大的分歧。据一位姓景的职工回忆,当时他在厂里搞过一个风力发电机的发明,后来由于资金等原因,没试验成功,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让严晓群觉得才华受到了压抑,对国企机制也越发失去信心。随着外部社会经济环境的巨大变化,头脑灵活的严晓群开始不安于土壤仪器厂这块方寸天地。
1989年,严晓群私自将自己的一项发明拿出来与常州一家企业合作,生产与厂里产品相关的竞业产品,这让厂里感到很愤怒,于是勒令他停止与常州企业的合作。虽然厂里还是表示只要停止合作就既往不咎,可当时骨子里心高气傲的严晓群根本无法面对这一窘境,本已有心创业的他就此与厂里彻底闹翻。
之后,随着他无故旷工几个月,厂里召开职代会,正式开除了严晓群。
据严晓群过去的同事回忆,尽管他是一个沉默的人,在厂里也不显山不露水,但大家都知道他心志高远。
被厂里开除后,严在外流浪了几年,期间在各地打工,寻找机会。1992年春严与几个原来常州学校的同学一同搞了一个中科院南方新技术产业集团南方公司,挂在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的名下。之后,经过1993年的改制,成立了南京斯威特新技术创业有限公司,就是现在的斯威特集团的前身。
股市上的神秘炒家
依靠高速运转的资本陀螺仪,他的帝国版图开始呈几何膨胀。
出来创业的严晓群当时有个便利条件,除了他的父亲在银行工作外,他还有一个姐姐和姐夫在银行工作,而现在溧水县农行的工会主席也是严的姐夫。所以,在创业资金方面,他还是有独特条件。
1992年,凭借一个伪币识别仪的发明,依靠在银行工作的父亲、姐姐、姐夫等亲友团的助力,严晓群挖到了第一桶金。之后又有“乡乡通电话”工程的创业故事,严晓群开始逐步发迹。
严晓群的头脑灵活,这是一个共同的评语。从防伪识别仪、点钞机,到点对点微波通信接入设备、光纤ISDN接入设备、ADSL接入设备等等,在通信、IC、环保等新兴产业中,他都能抢得先机。这也让他深深信服速度的重要,抢先一步是他创业成功的秘诀。
然而,在科技实业的道路上尽管快,也只能是加法式的成长,严晓群期待的是一次乘法式的飞跃。而那时,“不知道怎么做了”的严晓群与“四通”集团总裁段永基有一段让他至今难忘的对话:
段:你现在搞什么产品?
严:电子通信类的。
段:国外有没有?
严:有。
段:你的产品是不是比他们的好?
严:肯定不如他们。
段:那你还有什么搞头?
严:……
犹如醍醐灌顶的严晓群自此明白了,所谓的民营企业“国际合作、行业整合与资本运作”三联动的模式,其实最关键的推动力是资本。
此后,在南京中商上小试牛刀后,严晓群开始在资本市场上一发而不可收。2000年5月,严晓群吃进一钢异型(后更名上海科技),斯威特集团几乎是以一年收购一家上市公司的速度开展“造系运动”,2002年中纺机,2003年小天鹅,2004年陕长岭,短短5年时间,斯威特系已蔚然成形。其间,他还曾在广济药业、重庆实业、海南航空等股权运作中有所表现。一度被人捧为股市的八大神秘炒家之一。
依靠高速运转的资本陀螺仪,他的帝国版图开始呈几何膨胀。鼎盛时期的斯威特系企业横跨了几个省、十几种产业,产业从娱乐业、媒体,到足球、地产、零售、环保等等,四面出击的斯威特大篮子里几乎什么都装。这段时期,他个人也获得了很多荣誉。
2005年1月,40岁的严晓群当选2004年度南京十大经济人物时,他的获奖感言是:产业运作是斯威特集团的一个强项。
经过5年的苦心经营,精心布局,他的产业触角几乎已经伸到了所有的热门产业里面。评委会给他的评语是:去年收购小天鹅,今年又将小鸭收入账下,他以振兴民族工业为己任,以自身的大智大勇,完成了别人不敢做不敢想的事。
然而,正所谓盛极而衰。11个月过后,上海科技(600608)一纸公告,披露了南京斯威特集团关联企业占用3.82亿资金,斯威特危机瞬间爆发。
此后的法院诉讼频仍,银行相继冻结,3元钱出手南京口岸公司,放弃中纺机,证监会立案调查一步步将严晓群推向漩涡中心。
一位斯威特的员工私下对记者描述严晓群现在的处境:“卖房子、卖地,他这个年不好过呀。”
据悉,在危机爆发之后的一次会议上,严晓群表示,集团的大部分小公司、子公司都要自己找饭吃了,集团不会再输一滴血。
面对黑云压城,斯威特对外统一口径是有信心渡过危机,给出的病灶是扩张速度过快,企业的内控不力;宏观调控后,银行惜贷严重。并不时地引入房地产这个概念来暗示,自己的实力尚存。
房地产是众所周知的烧钱产业,斯威特是否在侧面披露着资金紧张的原因就是圈地占用资金过巨这一信息呢?
严晓群曾在一次公开场合上说,民营企业搞“短贷长投”是违规的,但想搞“长贷长投”,有谁会贷给我们呢?或者这就是斯威特危机的真正根源。
斯威特到底有多少房地产储备,这不得而知。在溧水县的柘搪镇,毗邻机场高速路的路边,有一座乌山。在这里记者了解到,整座山都被严晓群买下了,远远望去,小别墅遍布整座山。山下的入口就是斯威特旗下的南京有有(YOYO)足球俱乐部的基地,而基地门口挂的牌子是斯威特系曝光率很高的伟龙环保科技。
在现场,记者想进入参观,被工作人员挡在了山下。据在此施工的工人讲,整座山的房子也没卖出几套。
危机中的严晓群
危机中的严晓群是个什么样子,他的部下这样给记者描述:“还是不变的方格衬衫,一双布鞋,走起路来迅速又悄无声息,这段时间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语了,看到他时,更多的是若有所思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着一种产自韩国的女士香烟。”
本来就在媒体面前颇为害羞的严晓群,在这个非常时期,更加深居简出。
2005年12月14日,南京已经进入这个城市最寒冷的季节。由于先前电话联系被拒绝,一直苦候的记者只能登门造访,一探究竟。
斯威特集团总部就位于南京市集庆路上江苏通信大厦写字楼内。在一楼大厅的楼宇指示牌上,记者几乎看到了斯威特系所有知名公司的名字,密密麻麻地罗列其中。看来,庞大的斯威特系核心产业都集中在了这座20多层的写字楼中。在颇费了一番口舌之后,记者终于进入到了总部。
尽管处于四面危机之中,但在斯威特集团的总部却显得很安静。公司内部看不到任何工作人员,大约10分钟后,斯威特集团的新闻发言人朱君宇出来接待了《英才》记者。
“严总是不可能接受采访的。”
“那对于现在公司的处境,严总有个什么说法呢?”《英才》记者问。
“该说的都已经公布了,不可能再有新的说法。你现在见了严总也不过就是‘市场化重组’和‘瘦身’这些东西,根本不会有新的内容。”
由于近日有报道称小天鹅对斯威特实施严密财务封锁,严防严晓群掏空,对此朱显得很不满,当时拿出手机给小天鹅副总裁徐源打电话询问。在电话里,徐源对记者一再表示,他对那篇采访的曲解很气愤,“斯威特还是小天鹅的大股东,我们是市场化公司,封闭式运作,没有针对斯威特的特殊封锁。”
按照严晓群给出的思路,斯威特渡过危机的途径就是市场化重组、自主瘦身,确定以小天鹅为主的家电和原来的高科技通信产业为主业,砍掉不相关其他产业。这意味着,严晓群的回归之路将是一条变卖家当之路。
在市场化重组的过程中,严晓群选择的是财务投资者,过程很神秘。中烟投资3元收购南京口岸,猜测中的中信进入等等,都是暗流涌动,雾中潜行,有时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而关于中信介入重组一事,记者在致电北京的中信最高层时,得到的答复是:“斯威特集团是干什么的?听都没听过。是他们下边的人在做吧,我们不清楚。”
与重组相比,更为艰难的是瘦身过程。根据斯威特网站提供的数据,斯威特集团在国内的成员企业有30多家,其中不包括海外的产业布局。如何回归主业,如何重新布局庞大的斯威特系,以“瘦身”求“渡劫”,将是一个痛苦的取舍过程。
庞大的斯威特体系有两大的核心公司,就是斯威特集团和西安通邮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其中西安通邮是斯威特集团占94%的大股东,而严晓群本人是西安通邮占80%的大股东。
一点令人不解的是斯威特集团和西安通邮的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都不是严晓群,西安通邮的法定代表人是项思贤,而斯威特集团的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是一个叫严明保的人。记者查阅的工商资料显示,严明保出生于1971年2月2日,18岁参加工作,在溧水县城建局,随后在溧水县城乡建设局,连工作20几年的老职工也不知道这个人。记者经多方打听,也没能查清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存不存在。
而在斯威特内部,人们也都是三缄其口,对于严明保与严晓群的关系也都讳莫如深。
2006年,阵痛中的斯威特趋于平静。这一年,能否顺利完成回归实业,重塑主业的瘦身计划,下一步斯威特将何去何从,这些都是问号。严晓群的救赎之路也许是痛苦、漫长而且荆棘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