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在十八、九岁时便写成了一本具有独特风格的著作酌古论(按这是后来龚自珍早年四论的先例),在其中他和宣扬古老的僵死教条以及空谈“明心见性”的思辨哲学相反,而是对于一些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进行了分析与评价,从而归纳出一些古为今用的教训,以指导实际。他曾这样说明他写作这些论文的目的:
“文武之道一也,后世始歧而为二。文士专铅椠,武夫事剑楯,彼此相笑,求以相胜。天下无事则文士胜,有事则武夫胜,各有所长,时有所用,岂二者卒不可合耶?吾以谓文非铅椠也,必有处事之才;武非剑楯也,必有料敌之智。才智所在,一焉而已。凡后世所谓文武者,特其名也。吾鄙人也,剑楯之事,非其所习,铅椠之业,又非所长,独好伯王大略,兵机利害,颇若有自得于心者,故能于前史间窃窥英雄之所未及,与夫既已反之,而前人未能别白者,乃从而论著之,使得失较然,可以观,可以法,可以戒,大则兴王,小则临敌,皆可以酌乎此也。命之曰酌古论”(文集卷五酌古论序)。
陈亮从中世纪一般对文武的看法解放出来,作出新的规定,文以处世之才为标准,武以料敌之智为标准,才智运用于实际得到了检证,才算真才智,而不能只从名义的形式来判断才智。他就是要把自己锻炼成为“文”和“武”相结合的人才,才饱读了史书和兵书,并从其中总结出前人在军事斗争中的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作为“中兴”、“复仇”事业的借鉴(这即是他所说的“酌”字的含义)。这样一种把历史研究和实际事功相结合的观点,是异常宝贵的,它和中世纪思辨哲学的空谈是对立的。
陈亮在酌古论中评论了十九位历史人物,即汉光武帝、刘备、曹操、孙权、苻坚、韩信、薛公、邓禹、马援、诸葛亮、吕蒙、邓艾、羊祜、崔浩、李靖、封常清、马燧、李愬、桑维翰。陈亮并不是对这些人物的各个方面都加以评价,而是只就他们的军事活动来进行分析与总结。
《酌古论》序
文武之道一也,后世始歧而为二。文士专铅椠①,武夫事剑楯,彼此相笑,求以相胜。天下无事则文士胜,有事则武夫胜,各有所长,时有所用,岂二者卒不可合耶?吾以谓文非铅椠也,必有处事之才;武非剑楯也,必有料敌之智。才智所在,一焉而已。凡后世所谓文武者,特其名也。
吾鄙人也,剑楯之事,非其所习,铅椠之业,又非所长,独好伯王大略,兵机利害,颇若有自得于心者,故能于前史间窃窥英雄之所未及,与夫既已反之,而前人未能别白者,乃从而论著之,使得失较然②,可以观,可以法,可以戒,大则兴王,小则临敌,皆可以酌乎此也。命之曰酌古论。
译文:
文武之道是统一的,不过后来的人误解而分开了。文人只会写写画画,武士只会打打杀杀,互相耻笑,以求超过对方。如果天下太平,那么文人发挥的作用更大,如果社会动荡,那么武士发挥的作用更大,文人武士各有各的长处,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用处,难道二者最终不能合起来吗?我认为文人不是只会写写文章,一定有处理事务的才能,武士不是只会弄弄刀枪,一定有预料敌情的智慧。才能与智慧的存在,应该一致啊。后人认为的文人武士,只是从名称上说的!
我是一个粗鄙的人,行军打仗,不是我所熟悉,写文章,又非我所专长,我独自喜欢研究王道谋略,对战争的有利或有害,很有独自的心得,所以能够从史书中窥视到英雄缺乏才智的地方,英雄具备才智,但前人未能分辨的事例,就从中评论或著述出来,使(历代治国用兵的)成败得失更明显,这既可以观赏,又可以学习,还可引以为戒,用在大的方面可以兴国,用在小的方面可以对敌,(无论是兴国还是对敌)都可以从中探究、参酌,学习借鉴。因此把它命名为酌古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