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晨曦从厚窗帘中间探进来,我被几声细细的鸟语唤醒。昨夜,因为担心睡过头,我特意不拉严窗帘。这时候,正好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风景:森林里的树在微风中轻舞飞扬,天是高高的、蓝蓝的,大团的白云飘来荡去,悠闲得很呢……我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做梦,但我破天荒地赖了一次床。那一天,在崇明岛。
赖床的时候,自问:我们离自然有多远了?又有多久了?
忽然就想起一个朋友,从博物馆地下的办公室走出来,后来在南京西路上的高级写字楼里开了自己的艺术品拍卖公司。探访那写字楼时,从他办公室的落地大玻璃窗鸟瞰上海的某一片“高尚地段”,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现代化与那些积淀着岁月气息的古玩联系在一起。当时脱口而出的观感是:“不像。”最近传来消息:他觅得一幢很不错的老房子,搬过去了。寻到那乔迁之地一看,却是很有些年头的洋房,装潢不俗,几近古雅,花园也保护得不错。那些与写字楼格格不入的文房四宝们置身其间,妥贴得无以复加。这回脱口而出的观感是:“像了!”
安逸地坐在质地精良的书桌前,朋友大抒其情:“终于踏在这么宽的地板上啦!有时侯在这里写东西,安静极了,偶尔从树丛间传来鸟叫,真的很享受啊!”他的身后,是整排色泽暗淡的大书橱;他的四周,有精装的书、瓷器、奇石,有他自己颇见功底的书法,还有黄永玉大手笔的很“妖”的中国画……
脚踏实木,耳听鸟语。正是我所向往的境界!单位附近的那个街区,由于开发商犯了事而成为声名远扬的“烂尾地”。想当初,我曾经那么心仪其中的某一幢老房子!究其原因,便是那宽宽的地板、大大的花园以及与之相关的令人联想的自然的种种。而现在,我只能远远地凭吊那片废墟,然后回去继续住我的高层公寓。
听老人说,现在的人心气浮躁,跟住得离地太远大有关系。我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