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手指经常被人碰
人们常有这种经验:有时正在谈论或者你刚刚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出现了。于是,我们就感叹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如何从心理学角度来解释这类巧合现象呢?
一种解释,可以对照另一句类似的俗话“受伤的手指经常被人碰”。为什么一个人总有受伤的手指经常被人碰的想法呢?之所以如此,道理很简单。实际上只不过是我们对受伤的指头格外注意罢了。也就是说,我们对外界的感知是有选择的。由此我们可明白为什么会“说曹操、曹操到了”。因为事情就是这样:恰好符合这一经验的被我们记住了,而更多的不符合这一经验的却被我们忘记了。并非我们的预言多么准,而只是由于我们所做的选择更有利于证实这句话罢了。类似的事可以举出更多。
有些人会相信预言性的梦。他也确实可以给别人举出一两个。但是他忘记了事实上预言性的梦还是不曾实现的居多。有时还会听到一些人议论说:某某人算卦算得可准了等等。其实也大都属于此类情况。即偶尔算准的留在了那些轻信的人们心中,而大量未算准的却被这些人们所遗忘了。
事实上在各种场合下,预言准的时候都是极少的。只不过人们往往会轻易地忘掉一百次失败的预言,却津津乐道偶然的一次巧合罢了。应该说相当数量的巧合事件都可由此得到解释。
另一种解释是弗洛伊德从潜意识观念出发给出的。我们通过他提到的两个例子来做说明。先来看看弗洛伊德本人的一个例子。
在得到教授头衔后的一天,弗洛伊德走在一条大街上。忽然他心里冒出一串念头:“几个月前我曾治疗过一对夫妇的小女儿,但那对夫妇却不满意我的治疗,转而求助于另一个权威了。我想,这个权威是不可能治好他们女儿的病的,最终他们还要回头来找我,并会对我表示出十二分的信任。但这时我就可以对他们进行报复了。我会对他们说:‘现在我是教授了你们便信任我,但这称呼并没有增加半点的能力。既然当我是讲师时你们不信任我,那我当了教授对你们也没有什么用处。’”正在这时,弗洛伊德的幻想被一声:“晚安,教授”所打断。弗洛伊德抬头看时,正是他刚才想到的那对夫妇。
这可算是一个极度巧合的例子了。但弗洛伊德给出的解释很简单。他写道:“那条街十分笔直宽阔,行人稀少,随便一瞥便可见到二十步远。其实我老早就看到他们两人正迎面走来,但内心却不情愿认他们。经由幻觉,化有为无。然后,幻想随之而起,代替了消失的真相。”
再来看一则弗洛伊德引用的发生在他朋友布列尔身上的事情。
布列尔与太太在一家餐厅吃饭。在交谈中,他忽然停下刚才的话头,说了一句无关的话:“不知道饶医师在匹兹堡干得如何?”他太太惊讶地说:“几秒钟前我也正在想同样的事哪!”
这似乎可作为一个非常典型的心灵感应的事例。作为怀疑论者的布列尔被眩惑了。但是当他们偶然向门口处看时,看到一个与饶医师长得非常像的人。推想一下这个人应该刚从他们的桌前走过。只不过当时两人在一心谈话,意识中都没有注意到他,但视象搅起了对两人共同朋友的想念。在此情况下,两人出现相同的想法便没有奇怪的了。
看看,一个超自然现象就这么轻易地用正常方法解释了。然而如果没有偶然地看到那个人的话,这将是一个根本无法做出常规解释的事。或者说成为一个证实心灵感应的有利证据。由此我们亦可推知,许多似乎无法用常规解释的所谓神奇之事,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对事情发生之时、之前或之后的背景知识了解不够多。(可惜的是,大多情况下这种背景知识我们将永远无法再了解到了)或许当我们对此有足够了解之时,我们就不用投向神秘论的怀抱了。
在做出上述解释后,我们能否乐观地推断:这种合理的解释将转变那些信者的态度呢?恐怕还远远不能。对于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人来说再有说服力的解释都无法一劳永逸地解除他们的所有怀疑。当他们内心中相信其有时,就总会尽一切努力来反驳证其无的说法。比如说,当你对一件巧合之事作出解释之时,他会搬出另一件巧合之事来维护自己的观点。限于各种条件的局限,我们当然无法对任何巧合之事做出合理的解释。只要有一件不能对其做出解释,他们就会坚持认为:至少这件你无法解释的事情就证明了特异现象是可能存在的。说到底,这并不是一件靠说理就能彻底解决的问题。如果做进一步探讨,我们或许能明白这种“执着”的原因。
稍加分析,我们可注意到:人们似乎具有一种对特异现象的天生喜好,人们似乎都愿意相信这种不合常规、不合乎逻辑与情理的事情的存在。弗洛伊德做过如下评论:“人类一般具有轻信倾向以及对于奇迹的崇信。”对此弗洛伊德解释道:“虽然生命把我们置于它的严格规则的控制之下,但一开始人们就产生了一种抵抗,以反对思维规则的严酷性和单调性,反对实在性实验的要求。理性变成了敌人,它剥夺了我们如此之多享受的可能性。我们发现,我们也许会得到很多的乐趣,只要哪怕暂时摆脱理性的束缚,沉浸于无聊的诱惑之中。”(《精神分析引论新编》)换句话说,当人们认识到自己生存于一个因果关系的大网中,受到必然性的制约时,理性告诉人们不能不接受这种处处受束缚,无往而不处于枷锁中的命运,但情感却宁愿相信:存在着超出于因果关系之外的奇特事物。当理性大声喊出“是”的时候,情感的力量却在内心深处默语:“如果不是这样多好”。或者我们可以引用王国维先生的话说:人生中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理性告诉我们的是可信的,但却因其不可爱而受到情感的排斥。而那些不可信的受到理性排斥的事物却受到了情感的热烈欢迎。如果这不是所有人的一种心态,那也可以说是相当比例的人内心中充满了这种理性与情感之争。在此情况下,就无怪乎人们会“听到风就是雨”,相信并传播一些理性所拒斥的奇谈怪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