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座大山之后,没有走多久,我和悟空来到了一个村子。在村口的一个黄土堆上,站着一个向远处眺望的年轻女人。
悟空一边偷偷地瞅那年轻女人,一边很不严肃地嘻笑着。
我明知故问:“悟空,你笑什么?”
“师父,你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我当即显出不高兴的神情,严厉地训斥:“悟空,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和尚,对于女色,我们要避而远之。你怎么总也记不住?”
“我又不去骚扰她,看看都不行吗?”
悟空不以为然地说,“师父,你觉得这个女的怎么样?我说的是她的长相。”
我没有理会悟空。其实,一进村口,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女人。不知怎么搞的,长期以来,我越是告诫自己要拒绝女色,就越是对女色敏感得不行。一旦见到个女人,就忍不住要瞄上一眼。由于受和尚身份的限制,所以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盯着人家不放。只能在一扫一瞄之间,把被看者的全貌和细部尽收眼底并储存在大脑深处,然后在夜深人静空虚寂寞之时提取出来,张开想象的翅膀,于自己的意识之中细细把玩,反复推敲,直至飘飘欲仙,精疲力竭为止。所以,久而久之,我把自己的眼光历练得十分犀利,特别敏锐。以至使我原本高度近视的双眼竟奇迹般地康复了,这也是我始料所不及的。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女人的长相的确令人大失所望。虽然,我在看似不经意间利用扭头的瞬间,仅仅扫了这个女人一眼,但她的五官、发式、身高、三围、丑俊、神态等等,就已经无一遗漏地复制并储存到了我的脑海里,而且异常清晰,栩栩如生。我常常为自己有着如此犀利的目光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难看,而是一种可以上升到反人类层面的丑。也难怪悟空要笑。在对女色的鉴赏能力方面,悟空并不因为是我的徒弟就比我逊色多少。
“同志,破棉被你们收吗?多少钱一斤?”我和悟空从那女人身边走过去没有几步,就听见有人粗声粗气地询问着。
我向四周打量了一下,除了我们师徒二人和那个女人之外,并没有别人。
“同志,破棉被你们收吗?多少钱一斤?”这声音居然是那个女人发出来的,而且是在问我们!因为她已经追到了我们跟前。
我问悟空:“悟空,她这是干什么?”悟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她拿你当收破烂的了。师父,看来你的脸和袈裟该好好洗一洗了。”
我晕,什么眼神啊!有骑着白龙马收破烂的吗?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但是,我还是很客气地对女人说:“这位女士,您误会了。贫僧乃东土大唐驾下御弟陈玄奘,奉旨前往西天取经,并不经营破烂收购之营生。”
女人一听我报过家门,竟脸色大变,丑陋的脸盘开始扭曲,和耳朵一衣带水的嘴角痛苦地抽搐起来,嘴里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完了,完了,觉着要来的,到底还是来了”,便尖叫一声,晕倒在了路上。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过来几个家丁装扮的年轻人,呼啦一下把我们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家丁用手中的警棍指着我们骂道:“臭和尚,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我们家小姐,找死吗?”
我说:“各位大哥,你们误会了。我们……”没有等我说完,众家丁一拥而上,把我和悟空扯住,嘴里嚷嚷道:“少废话,走,见我们老爷去。”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大宅子里。
听完我的解释,高老庄庄主高老头说:“误会,纯粹是误会。唐长老,快请屋里坐。”
进屋坐定后,我不解地问道:“高庄主,看你们老两口面容清俊,相貌不俗,怎么令爱如此不堪?”
“唉,”高老头一声叹息,“唐长老有所不知。我那兰儿原本如花似玉,娇小玲珑,就如出水芙蓉一般。谁知自从和她那个猪老公结婚以后,两人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久而久之,相貌和身材竟也渐渐和她的老公趋同起来。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高庄主,恕我直言,您的女婿不会是个猪吧?”
“还别说,还真让您说对了。唐长老,你有所不知,我的这个女婿刚刚招赘到家时,倒还有几分人的模样。谁知不上一年功夫,竟原形毕露,虽为人身,却是一副猪的嘴脸。上个月他说有事要到天宫走动走动,说是今天就要回来。我家兰儿不知怎的被他迷了心窍,竟对他难以割舍,天天站在村口望眼欲穿,翘首以待。”
原来如此。我赶忙安慰高老头:“大户人家的闺女,养尊处优,衣食不愁,缺的就是感情寄托,好不容易逮着个懂得风情的男人,金风玉露,干柴烈火,哪还顾得上计较人家的丑俊。一旦陷了进取,自然也就难以自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那兰儿为什么听说我们是取经人就晕倒了呢?”
“据我那女婿说,他受观音菩萨的指派,要陪你去西天取经。兰儿听说你们是取经人,就知道了他们夫妻的婚姻将从此终结,故此晕倒。”“可是,我还有一事不解。”
我接着说,“说人和人之间长相趋同我信,说人和猪之间长相趋同,我不信。”
“真的不信吗?”
“真的不信。”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妨做个游戏,打个赌怎么样?”
“愿闻其祥。”
“我家的毛驴这几天正好病了。看见没有,墙角有两袋麦子。如果兰儿和她的猪老公长得不象,就由我替毛驴把这两袋麦子磨成面粉;如果象,嘿嘿,那就有劳唐长老费力了。”
高老头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喊道:“岳父大人,我回来了。”
“贤婿,先站在院子里别动。”高老头冲着院子喊了一声,随即又对里间的女儿说,“兰儿,快去和你的猪哥站到一起,让唐长老也开开眼。”
等高老头的女儿到了院子和她的猪老公站在一起时,我还没有说话,悟空就情不自禁地叹道:“般配,般配啊!”
NND,高家的驴病得可真不是时候。我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扛起墙角装麦子的口袋往磨房走去。
高老头追着我得意地问:“怎么样啊?唐长老。”
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说:“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