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的爱情,到处都是伤口。只是为什么非要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让我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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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凡美女,对于年华的流失往往有十倍的惊慌,身边再没有得体的男子,惊慌往往又多了十倍。就像葛喜,一样是29岁,七窍玲珑,妩媚妖娆,近来约我却常常紧锁双眉,不是美容就是健身,我想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一个心已蒙尘骄傲却不减的美女,劝她妥协岂不是雪上加霜?
葛喜是我读书时的好友,那时我们常联手捉弄来追的男生,不同的是她眼高于顶,而我眼里只有文肆,并且一毕业就嫁了,速度快得让她不屑。她很乌鸦嘴地说:蕊心,文肆太过漂亮,未必专一,嫁了他你会后悔的。
因为这句话,我与她一度疏远。不过6年过去,我和文肆依然安好,葛喜却变得孤单而哀怨,当她再开始约我,我也就抛开了芥蒂,从容待她。这次接了她电话,我告诉文肆:葛喜约我去SPA,可能心情不大好。
文肆头也没抬,好,那你多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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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的时候,葛喜已经做完耳烛,开始做背部,光洁的背裸露在浴袍外面,点缀着一些殷红的吮痕,滟滟地盛开着暧昧的颜色。看来这次我猜错了,她现在桃花正盛,说不定正急于和我分享。
我笑问她最近如何,她却把头埋进枕头,说爱上一个烟一样的男人——明知道没有他会一样活,但就是戒不掉。
那一定是纠缠了一个已婚男人,背负着情欲的快乐,但更要忍受良心的折磨。说得好听些是为情所困,说的直白些就是偷情不顺,我忽然间有些反感,一腔同情全化成了鄙薄。葛喜却没有留意,还约我过会儿陪她去挑件礼物。
什么礼物?我冷淡地问。
分手礼物,我决定欲擒故纵,把他戒了,葛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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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个下午,葛喜选了一条领带,冷暗的颜色,古旧的花纹,触手却有缜密的温柔,仿佛一段珍藏的心事。她说:我可以把他的人还回去,但一定要把他的心留下来。——这个愿望未免贪心,懂得游戏的男人全都知进识退,又怎么会为了一条领带就丢了心?
不过葛喜却很笃定,她把玩着领带,嘲弄地说:男人,哪个不是既要心头好,又要枕边亲?何况我只不过想赢那个女人。
应酬完葛喜,我疲惫地回家,文肆却不在。我皱了皱眉,去厨房里煮荷叶粥。
粥煮好很久,文肆才回来,手上还拿着一件全新的漂亮衬衣,我有些不悦地接过来,问是谁送的。
一个客户。文肆说着,温柔地抱了抱我,又凑在我耳边说:等我,我先去洗澡。
我明白他的暗示,忍不住浮上一个微笑,6年过去,我们依然亲密,让我相信他虽是美貌男子,但是对我足够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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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喜的分手礼物好像起到了作用,她开始用温柔的语气谈论那个烟一样的男人,他的喜好,他的情话,他的缠绵,他的体力,好像他对她而言,就像她早已预定的一款晚礼服,比着爱情的尺寸裁剪,穿上身就意味着幸福。我不知道她有多少自说自话,但我知道她惟一把握不定的是:对于婚姻的承诺,他准备拖延到几时。
有时,葛喜也会问我:你有没有担心过文肆会爱上别的女人?我想说有,想起她当年的断语又不愿承认,只好开玩笑说:我更想知道他有没有担心过我。
葛喜定定地望着我,说:或许男人都不晓得担心,不像女人,青春稍纵即逝,爱情很快就过了保鲜期。她眼里是浩渺无依的孤独。
更多的时候,葛喜是跟我聊过去的那些人和事,聊我跟文肆这些年来的家常故事。有一次我说起文肆近年变了不少,不止对外衣开始在意,对衬衣也挑剔得厉害,他有至少三打考究的衬衣,从来都亲自打理,爱惜无比,好像它们是他出去应酬的全部意义。
葛喜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说:未必。
什么未必?
他未必喜欢打理衬衣,就像我爱的这个男人,自从认识我之后就开始自己打理领带,他用专门的橱子收藏它们,从来不许他妻子动一动手,因为那些领带全都是我出差到各地时买给他的礼物,每一条都有只有我们才知道的亲密来历。
我猛地按了一下跑步机的暂停键,喧嚣的跑步机立刻停了下来,我呆在那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忽然笔直地沉了下去。文肆那些衬衣我全都不知道来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葛喜所说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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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晚都在研究文肆的表情,他的笑温暖而真实,没有任何移情别恋的破绽。于是,我凑到他面前: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吧。文肆点点头,温柔地揽着我。
不经意似地讲了葛喜与领带的故事,故事讲完,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我用冰冷的手指握住他的手:你说,那个男人会怎么应付他妻子呢?
文肆一笑,说:傻瓜,你是不是在说我的衬衣?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都交给你打理好了。然后他抱紧我,狠狠地亲了一下。
幸福的感觉顿时涌了过来,我知道我的文肆和葛喜所讲的男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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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到葛喜,她快乐得像个燕子,在跑步机上拼命地踏着,一边还哼着歌。
我问:是不是以后你都可以亲自给他打理领带了?
葛喜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知道?
我笑:你这么快乐,还不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赢了那个女人?
葛喜高扬着头大笑着。我旁观着她的快乐,却仿佛窥见了另一个女人的伤心。
可从那天开始,葛喜就好像消失了,再也没跟我联络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赢得了那个男人,快乐得忘记了整个世界。
可我因为她才办的健身卡却不想浪费掉,所以隔三岔五也会去做做运动。
这天,我健完身洗完澡,出来更衣时,看到葛喜的会籍顾问正在收拾她的橱子,我顺口问:葛喜退卡了吗?怎么好久都不见她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那个年轻的女孩抬头盯着我,她自杀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会呢?七窍玲珑,妩媚妖娆的葛喜不是已经赢得了爱情吗?怎么会突然自杀?
是自杀了。她很肯定地说:听说她吃了大量的安眠药,还留了封遗书说为情所困,不堪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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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眼泪,鼓起勇气去葛喜家拜访,开门的是白发苍苍的葛喜妈妈,她含着泪告诉我,葛喜吃了超过一百粒安眠药,连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给自己。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这么绝情,害得她这么伤心。
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葛喜妈妈痴痴地唠叨着,这个傻孩子,她走前能烧的全都烧了,也不知道那个没良心的知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喏,我只在角落里找到两张烧了一半的发票,都是男士衬衣,千元以上的,肯定是她生前买给那个负心人的。唉,葛喜这个苦命的傻丫头啊,怎么对人就这么痴。
男士衬衣?千元以上?我的脑袋轰地一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想起来了,她不是一直说送给那个男人的都是领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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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坐在沙发里等文肆,我开着所有的灯,但是心里仍然一片黑暗。
文肆进来,有点犹豫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慢慢地说,葛喜死了,我怀疑不是自杀。隔了这么多年,她又开始重新约我,原来不是想替我戳穿你的谎言,而是想点醒我,尽快看到一个结局。她说送她爱的男人领带,原来是在暗指送你的衬衣。可惜我太傻了,不但没怀疑你,反而让你害了她。你说,她吃的安眠药是不是你下的?她这么苦心积虑要得到你怎么会去自杀?
文肆的脸绿了起来,他并非大奸大恶,面对我咄咄逼人的问题,只剩了招架的份儿。他嗫嚅了半天,才说:我也不想,她找我摊牌,当着我的面吃了那么多安眠药,我还以为她是吓吓我,6年了,她就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探我,折磨我,可我怎么可能放下你……
我的眼泪汹涌而下,不管他是否还爱我,可葛喜已经为他而死,我泣不成声地说:文肆,你让我不能面对,你走吧,走吧。
爱到绝路,痛不堪忍受,原来我们的爱情,到处都是伤口。只是为什么非要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让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