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黑猩猩真实世界:工具取蜜源自学习(图)
2010-02-25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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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阿巴莱-恩多基国家公园下起雨来,一只黑猩猩加入到响彻森林的激昂的嚎叫大合唱中。
为了吃到蜂蜜,一只黑猩猩努力想要砸开树干缝隙中的蜂巢。
早饭过后,吃得心满意足的“莫托”社群成员在树冠间交流感情。
几年前,戴夫 ?摩根和克里克特-桑斯在刚果热带雨林扎营时,听到一群雄性黑猩猩在远处发出刺耳的吼叫。叫声越来越大,他们听出这群黑猩猩正在树冠上迅速移动。
他们意识到,黑猩猩正径直朝他们的营地冲来。接着,几秒钟后,桑斯和摩根听到从一棵树上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声源几乎就在他们的正上方。他们向上望去,看到一只表情疑惑的成年黑猩猩正向下窥视。
当野生黑猩猩遭遇人类,通常会惊恐地落荒而逃——鉴于两个物种之间通常是猎物和捕食者的关系,这样的反应不难理解。这种戒备,是野生黑猩猩研究 工作难于展开的因素之一。在动物成为研究对象之前,它们必须先学会看见人别撒腿就跑,这一适应过程需要研究人员在整片森林中对动物进行多年不倦的跟踪。
没有经历过适应期的黑猩猩撞上人类时,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呼朋引伴,将整个群体都召唤过来,然而这一幕的确发生了,过了片刻,又出现了一只黑 猩猩。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狂躁的尖叫声笼罩着树冠。摩根和桑斯的角色才是科学家,然而倒是黑猩猩表现得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这群黑猩猩整晚都坐在营 地上方的树枝上,兴致勃勃地看着火堆生起、帐篷搭好、晚餐准备就绪。
“我想,整个中非的伐木工一定都见识过这种情况,偷猎者则会对这些天真的家伙开枪。”40岁的摩根说,他是林肯公园动物园和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 会(WCS)的研究员。过去十年中,摩根大部分时间都与桑斯生活在古阿卢戈三角地带研究区,这片隆起的原始低地森林占地380平方公里,刚果北部的恩多基 河和古阿卢戈河从林间穿过。他和桑斯对这样的近距离遭遇感到惊叹,然而他们不禁开始好奇事情将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天色渐晚,黑猩猩要在哪里筑巢呢?
“毫无疑问,它们直接把巢搭在了我们的帐篷上方。”摩根说道,“我说,这可太棒了!但我们的追踪向导却说,不,伙计,这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一整夜,黑猩猩都在树上大喊大叫,摇晃树枝,在帐篷上大小便,朝人扔木棍。没人能睡着觉。黎明时分,黑猩猩纷纷从栖息的树枝上下来,在地面上看研究小组的 人生火做早饭。然后,一只只黑猩猩静悄悄地跑掉,消失在茂密的矮树丛中。
当1995年,关于刚果北部“好奇心泛滥”的黑猩猩(它们从未受到人类的侵扰,对我们的存在一无所知)的故事首次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刊出 时,不少灵长类动物专家都报以嘲笑。“他们说,黑猩猩会好奇?你怎么界定好奇?”34岁的桑斯说,如今她是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一名教授,“可怜的戴夫, 他头一回跟我说起这群黑猩猩时,就连我也不相信他的话。”尽管很久以来关于傻大胆的中非黑猩猩传闻不断,说它们在丛林中跟着探险者,好像从没见过人类一 样,然而人们还是很难相信真有一片森林里面全是如此单纯的黑猩猩。
但古阿卢戈三角地带和广袤、杳无人烟的努阿巴莱-恩多基国家公园(古阿卢戈就是当中的一部分)十分偏僻,人迹罕至,几乎从未被人类触及。距离那 里最近的定居点是一座有400户居民,名为博马萨的班图-邦戈贝俾格米人村庄。这片森林中没有偷猎者,没有伐木工,甚至不曾有路人经过。古阿卢戈三角地带 的黑猩猩唯一可能遇见的人就是摩根、桑斯和他们的小团队中的成员。
起初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该组织与刚果政府共同管理着刚果的两座国家公园)希望能将古阿卢戈三角地带作为保护区中的保护区,完全不准人类进 入,为避免造成不良影响,就连科学研究也禁止。然而学会的计划在1997年刚果内战期间发生了改变,当时持有卡博地区采伐许可证的刚果木材工业公司 (CIB)建立了一座码头,用于将木材运过与古阿卢戈河交会处以南几公里的恩多基河段。“我们必须抢在伐木公司之前进驻这里。”摩根说。1999年,他和 一名刚果助手徒步前往古阿卢戈三角地带,建起了全球最偏僻的类人猿研究基地之一。
在住宿条件极其艰苦,后勤保障极差的条件下,摩根能在如此偏远又与世隔绝的地方坚持下来,与桑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桑斯在2001年来到古阿卢戈,从那时起就成了摩根的研究搭档和生活伴侣。
2008年我造访三角地带时,是想去看看这处人间伊甸园和其中天真的动物变成什么样子了。古阿卢戈三角地带仍旧是一片灵长类动物的乐土,大猩猩 和黑猩猩的数量多得惊人。这里有着人们在非洲其他地区从未观察到的现象,而且发生得颇为频繁。摩根和桑斯曾见到黑猩猩和大猩猩在同一颗树上吃果子。(虽说 不像狮子和羔羊躺在一起那么夸张,但在灵长类动物学家看来也同样稀奇。)他们曾看到黑猩猩握起拳头,捶打胸膛,好像在模仿他们的大猩猩邻居。然而过去几年 在古阿卢戈最惊人的发现,是一种只有称之为“黑猩猩文化”才较为贴切的现象,一种使用复杂的“工具组合”的传统。经过摩根和桑斯两人十年来的潜心研究,古 阿卢戈的新鲜话题已经不再是那儿的黑猩猩对我们有多陌生,而是我们对它们有多熟悉。
刚果雨季初期一个湿热的九月清晨,摩根、桑斯和我在黎明时分和我们的追踪向导博斯科-芒古苏一同离开古阿卢戈的营地,沿着一条被大象踏平,深入密林的道路前行。这儿的水果种类繁多——能吃的品种足有20来种,从南瓜大小的面包果到富有弹 性、垒球大小的山榄果实——正是这一点令古阿卢戈成为了对黑猩猩极具吸引力的栖息地。这个清晨我们的目的地是莫托社群的主要活动范围,它是14个在古阿卢 戈三角地带安家的黑猩猩独立社群之一。
隔一段时间,就有喘气声和叫声穿透森林从远处传来。我们跑起来。芒古苏在前面带路,他是一名巴邦泽勒俾格米人,站直后身高仅有1.5米左右,满口牙被雕琢得尖而锋利。飞奔了5分钟后,我们发现了六只黑猩猩,它们正在一棵大约40米高的非洲楝上随意走动。
透过双筒望远镜,我们看到莫托社群里的一名新成员——一只调皮的接近成年的雌性黑猩猩正与欧文嬉闹(欧文是一只年少的孤儿,它的妈妈不久前被一 头豹子杀死了)。雌性黑猩猩(摩根和桑斯以我妻子的名字给它起名为戴娜)齿间衔着一根纤细的树枝,追在欧文身后,在附近的一根树杈上同它扭打做一团。随 后,精彩的一幕发生了,这场景在古阿卢戈三角地带之外几乎从未有人观察到。
戴娜看见了大树主干旁的树洞里飞出的蜂群。它猛然站直,将欧文丢在后面,然后折下一根几乎有人胳膊那么粗那么长的树枝。它用粗钝的一端猛击树皮。它知道在一处难以够到的缝隙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贮有少量蜂蜜的蜂窝。
戴娜改用脚握住木棍,转到树干的另一边,以便找一个更好的角度。然后,它从附近的树枝上扯下一条细枝,伸入蜂巢里,像是用小刀在瓶底刮花生酱一 样搅动起来。它抽出枝条,嗅了嗅,发现上面没有蜂蜜,就扔了,随后继续击打起树干。它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用掉了七根枝条。终于,在对着那个不近人情的蜂 巢敲打了将近12分钟之后,它将手指塞进一处裂缝,看起来像是粘出了一丁点蜂蜜,直接放进了嘴里。然而正当它开始享用劳动果实的时候,社群中地位最高的雄 性,也是最霸道的居民芬恩从邻近的一根树枝上走下来,它浑身的毛发都乍了起来,看起来火冒三丈——这个不知深浅的年轻家伙竟敢当着它的面享用甜丝丝的蜂 蜜。它冲向戴娜,戴娜扔下木棍逃到另一根树枝上。摩根和桑斯激动得互击手掌。“这是有史以来观测到的最精彩的黑猩猩敲击获取蜂蜜的过程。”桑斯欢欣鼓舞地 说。
中非以外的其他黑猩猩研究基地从未观察到此类以敲击的方式获取蜂蜜的情况,说明这并不是黑猩猩天生具备的行为,而是在文化传播中后天习得的。戴娜的行为如此吸引人的部分原因,在于它连续使用了两种不同的工具——一根粗木棒和一条细枝——最终达到了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