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之间危机四伏。摩托罗拉是否已经英雄气短？1994年的那关键的一步走错之后是否会步步为错？
摩托罗拉终端事业部中国区经理任伟光闪电离职不久，来自北京和南京终端研发部门裁员的消息刺痛了摩托罗拉中国员工的神经。据传，摩托罗拉将分别裁掉北京和南京公司的两个手机研发部门。这也是摩托罗拉全球裁员3000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来自财务方面的消息是：10月17日，摩托罗拉股价为5.62美元，处于16年来最低水平。据之前国外媒体报道，如果摩托罗拉的股价是9美元/股的话，那么，手机部门只值1美元/股。
“摩托罗拉手机”是否真已成为一个让投资人信心尽失的累赘？
这不是真相。一个与任伟光离职一脉相承的战略调整正在摩托罗拉内部急促地酝酿着。让人吃惊的是，一向以多平台发展为荣的摩托罗拉打算砍掉多年来在Linux平台上的积累，大力转向谷歌倡导的Android平台。
取舍之间危机四伏。摩托罗拉是否已经英雄气短？1994年的那关键的一步走错之后是否会步步为错？
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大的悬疑浮出了水面。
裁员不是真相
“裁员？还真感觉不出来。这几天在食堂吃饭的人还是那么多，我今天中午1点去吃饭还是很挤。”在摩托罗拉北京公司移动商务部工作的小张告诉记者。
位于北京市望京地带的摩托罗拉中国创新园区是摩托罗拉在北京的总部，总建筑面积近10万平万米，由一栋16层塔楼、3座三层的研发楼和1座实验楼组成，可容纳数千名员工。
小张说，他所在的移动商务部主要做企业解决方案，目前没有一个员工被裁。相反，“老板”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可能更重，大家要做好准备。
尽管所在的网络事业部没有一个同事受到裁员影响，但入职摩托罗拉三年之久的王苏对此事有着更加清楚了解。“上周一(11月3日)，我们有一个做Symbain平台的整个部门的50多人全部被裁。”她说。
王苏的消息来自于她丈夫。尽管所在的部门被撤销了，这位在摩托罗拉做了六年Linux平台的元老级员工没有出现在遣散“黑名单”上。他目前还需要每天到公司上班，坐在原来的工位上等候被调遣到其他部门。尽管记者向他再三承诺这次是匿名采访，他还是极度谨慎，不愿意亲自接电话。
“是的，我们这边的CDMA研发部门整个撤销了，LJ(Linux Java)平台也整个撤掉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动作，大概就走了30来号人。”南京摩托罗拉LJ事业部王哲告诉记者。
在王哲眼里，对于总共600余人的南京摩托罗拉而言，裁掉30人真是个毛毛雨，而且被裁掉的这30个人里面，绝大部分是contractor(合同工)。据他介绍，摩托罗拉的普通职员分为两种，一类是正式注册员工，受全球系统统一管理，另一类是受第三方公司管理的contractor，属于外包人员。而南京这30号被裁掉的人里面，绝大部分都是contractor。“被裁掉的个把注册员工也许是由于业绩实在不佳的缘故。”他说。
这次摩托罗拉也不是逢contractor必裁。王哲本人就是contractor，在南摩工作两年了。据他介绍，他们的薪酬由第三方公司进行管理，摩托只和第三方公司签署协议，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南摩的contractor薪酬要略低于注册员工，北摩的有些contractor可能比注册员工要高，这要视岗位来定。”
“心里还是会有恐慌，但没你们猜测的那么大。从公司层面来看，几乎感觉不到裁员动荡。我倒觉得摩托启动这次中国区裁员更像是在作战略调整，而不是简单的压缩人员成本。”身处传言重灾区的王哲有这样的感受。
摩托罗拉联席CEO格雷格此前宣布，公司将裁员3000人，其中，2/3被裁人员为终端事业部员工。据摩托罗拉初步估算，这一动作将为摩托罗拉节省8亿美元开支。
“把摩托罗拉在中国的裁员动作放到全球的计划中我们可以看到，终端研发在中国受重视的程度在增加而不是减少。”王苏分析认为。
摩托罗拉(中国)技术有限公司总裁兼摩托罗拉中国研究院院长庄靖博士对本报记者表示，公司的人员变动更多地是出于业务调整的需要。“你们看到一个业务部门的人员缩减，可能是他们向另一个新兴部门流动。即使一个部门裁员了，另一个正在发展的部门也可能继续有人员补充。”
“其实我觉得在中国工作是一种幸运。”摩托罗拉全球服务部中国区总经理吴达光笑言。在他眼里，在全球金融危机日趋严重的时刻，中国却是一片避风港。从当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到现在，中国的经济始终在持续增长，所受影响相对较小，也因此，中国公司在摩托罗拉全球体系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任伟光早该离职”？
“我感觉摩托在中国的终端研发并不是很受重视，也并没有进入到核心层的研发。比如ezx平台挺好的，但一直都没有发展起来。”王苏认为。
他所说的这一平台建立在Linux基础上，因此也在此次调整中被完全割舍掉了。
这也是摩托前移动终端事业部中国区总裁任伟光个人很器重的一个平台。他在2007年第16届国际通信展上的一个讲话余音绕梁。
他说道：在终端里面我们选择走多平台的模式。因为在全球，由于各种各样不同的原因，我们很难新上任的摩托罗拉事业部移动终端事业部掌门人桑杰·贾决定砍掉Linux平台转向Android
看得到某个单一平台能够满足世界不同地域客户的需要，也没有办法满足同一地域里面有不同需求的客户的需要。
他介绍说，在多平台领域里摩托罗拉主要坚持的三个平台之一是Linux Java平台：在中国，摩托罗拉大概从1999年开始开发了“太极“系列，一直发展到他们2006年推出的A100手机，在内部他们叫它ezx平台，以Linux平台为基础。目前他们在全球有1800个工程师，主要集中在 Linux Java平台里面开发产品。“Linux Java是我们摩托罗拉比较看重的平台，它还是比较开放的。”
可惜的是，一年之后，他的多平台理论和有关Linux Java的梦想彻底覆灭。
“我感觉任伟光的离职和摩托罗拉在中国的裁员及战略调整一脉相承。目前我们全部停止了LJ平台的相关工作，在任伟光带领下做的ezx也歇了，此前所有的数据资料都被锁在了电脑里，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用。”尽管不在遣散之列，提及自己加盟摩托罗拉后为之奋斗了两年的ezx平台，王哲还是表现出了巨大的失落。
但也有个别员工认为，任伟光这5年来带领摩托罗拉中国的终端部门走了太多弯路。
国内某大型手机经销商向记者表示，2008年摩托罗拉手机比起2007年的销售情况差很多，零售数量下降超过60%，而批发甚至下降了接近90%。这位经销商认为，摩托罗拉手机产品单调，市面上流通的只有10多款，而诺基亚流通的有60多款，消费者在选择的时候有更大的余地。
听到任伟光离职的消息，一名已经离开摩托罗拉公司的员工说：“他早该离职了！”该员工认为，任伟光在执行公司决定和管理能力方面是很优秀的，但是他在任时其中国市场销量持续下滑，他没有扮演好承上启下的角色。
“也许这名员工是因为在任伟光时代被裁迁怒于任本人。”另一名摩托罗拉员工认为，“任伟光的思路还是挺好的，只是和摩托罗拉目前的全球风格不太一致。”
从表现上看，在手机业，任伟光是一个外资企业中罕见的高度灵活的人。他在公开场合表示要学习山寨精神。他说，“山寨机”创意好，反应快，渠道丰富多样。“山寨机”敢想敢做，很多创意，是正规品牌军想不到，或者想到了却做不到的。
他对中国市场的理解还表现在他对于TD手机的态度上。但他不主管研发，无法左右新品推出速度。他曾经在接受新浪科技采访时遗憾地表示，去年一年摩托罗拉仅有11部手机新品。于是，他在2008年自行在中国市场大力推进研发，尤其是极力主张研发两个“中国特色”的产品——CDMA\GSM双模手机和TD- SCDMA手机。
实际上，任伟光一直想做的就是突破摩托罗拉的一些传统保守做法，但同时一再强调摩托罗拉式创新。他希望在实现“中国式突破”的同时保留摩托罗拉的优点。
不过，就后来的事态发展来看，他显然过于理想化。意料之外
进入第三季度，悬而未定的摩托罗拉移动终端事业部负责人一职终于“名花有主”——由原高通高管桑杰·贾担任。桑杰·贾上任后对摩托罗拉进行大手术，率先提到了研发部门。“摩托罗拉缺乏统一的产品线组合，以至于很多产品线都是互相冲突的。它的新款手机推出速度比竞争对手慢，同时产品和市场之间脱节。”
“两三个月之前CDMA部门还在招兵买马，现在说撤就撤了。据说LJ平台的一两百号人要整体move到Andriod上去，之前的一切都要停。”王哲有些惊悚地告诉记者。
“北京这边的情况是，不管是正式员工还是contractor，Symbain平台几乎全部走人了。Linux平台尽管解散了但人员基本上还保留着，也许是和摩托罗拉接下来要做Android有关，都是开放系统。”王苏介绍说。
停掉苦心经营多年的LJ平台，再停掉已初见成效的Symbain平台，摩托罗拉要做什么？
据可靠消息称，未来摩托罗拉将致力于三款平台：瞄准消费者市场的Android平台、瞄准企业用户的Windows Mobile平台以及用于低端手机的摩托罗拉内部平台。“这个变化实在有点出乎人的意料。之前的两个平台摩托罗拉都耗费了巨资去做开发，特别是LJ平台，几乎已经成为了摩托罗拉的核心优势，停掉了就是成本浪费。而要做Android，风险和挑战更大。如果做不成功，摩托罗拉在手机终端中的地位将受到严重影响。” 赛迪顾问通信产业研究中心总经理蒋利峰认为。
“当然，摩托罗拉也有可能在平台改进失败后完全放弃技术思想，向三星学习，做一个专一的终端设备制造商。就此一个在手机领域以工程师姿态扬名的摩托罗拉即将消失。如果转型得不成功的话，以手机品牌深入人心的摩托罗拉形象也将消失，转而成为一个纯网络设备和服务厂商。 ”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摩托罗拉决定放弃此前的开发平台，仅仅从经济危机的角度说不过去，因为舍弃研发成本对于一个想要长远发展的企业而言无异于杀鸡取卵。要知道多平台开发的理念摩托罗拉坚持了那么多年。不知道桑杰·贾是否真的对自己的行为做过认真考虑，还是只是通过这些动作来舒缓投资方的焦虑。”作为手机领域的资深分析师，蒋利峰对于摩托罗拉的这次调整表示难以理解。
对于摩托罗拉将放弃做CDMA的普遍传言，蒋利峰认为：“摩托罗拉不可能放弃一直有着产品优势的CDMA。桑杰·贾有可能将整体采用原就职的高通公司的CDMA平台做摩托罗拉手机，以节省不必要的开支。”蒋利峰认为。
显然，新上任的桑杰·贾是将赌注押在了Android平台上。在免费使用的杀手锏下，摩托罗拉、三星、索尼爱立信等诺基亚的竞争对手纷纷投入到了 Google门下，迫使手机制造业商业和盈利模式发生改变。然而摩托罗拉固化的“工程师”是否能够适应这样的巨变？毅然决然放弃此前在Symbain上的投入值得么？
目前最大的悬念是，对于一直处于战略调整中的摩托罗拉而言，这个全新的战略又能坚持多久？
“1994年之前，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想往南摩跳，他们待遇和工作环境比我们好多了。1994年后南摩就没那么吃香了，他们的人开始逐渐想往我们这里跳。”2008年 11月12日，一名在南京工作的中兴员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南摩”是身处南京的电信人对南京摩托罗拉的简称。
1994年是摩托罗拉手机关键的一年。此时摩托罗拉还拥有美国手机市场60%的市场份额，利润达到16亿美元，处于模拟时代的全盛时期。这一年，来自芬兰的通信行业新军诺基亚刚刚在美国证交所上市。而此后，由于从模拟手机向数字手机转型的过程中反应迟缓，摩托罗拉逐渐丧失原有优势。
在金融危机和全球设备市场饱和的情形下，摩托罗拉在欧洲和北美市场正在遭遇来自华为和中兴这两家敢于以自杀式价格赢取电信运营商青睐的中国企业的强烈冲击，风光不再。而在终端市场，又一直由于产品更新换代缓慢呈“日薄西山”之态，在今后的发展战略中，孰轻孰重不是一个容易决定的问题。
记者同时采访了两名在南京工作的中兴和华为员工。他们表示，目前企业运转丝毫未受到经济危机影响，两个公司都没有裁员计划。“我们的手机部门还在大力招人呢！”中兴通讯南京公司童小亮告诉记者。
摩托罗拉(中国)技术有限公司总裁兼摩托罗拉中国研究院院长庄靖博士对本报记者表示，尽管面临金融危机的影响，但网络领域的用户量却仍在持续增长中。“ 带宽已经成为CDMA网络发展的严重瓶颈。因此鉴于摩托罗拉近年来对无线网络、三网融合、通信增值服务等方面的重视，我们可以发现，与C网相比，LTE、 WiMAX等宽带及移动网络也许才是摩托罗拉未来最重点关注的对象。”
(本报记者朱杰、杨洁对本文亦有重要贡献。文中6名接受采访的公司一线员工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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