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自画像
李学凌
每天码字写人,忽然有一天,有人要写我。活了这么大,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是什么模样。我的朋友,找到了我的另一个朋友写我,我知道了就嘱咐他:一定要写成"李学凌那斯"。
写完了,我一看,咣当昏到,又是一个高大全。于是想起来要动笔,写写自己多年生人科的本性。
我学过哲学,就是那种咿咿呀呀,重复先哲语录就可以得"优"的那种,并因此而狠死了文字。上学第一天大学生修养,老师说:上大学就是熏,熏两年出去,一看就是专科,熏四年就像本科了。我老老实实熏了4年,差点给熏死,就逃出来找工作。当然没有人想找一个黑格尔呆在办公室里碍眼。第一份工作极为艰难,我差点就去了河北一所大学教书,听到学校要送我会来再读3年哲学硕士之后,我一咬牙跑回来。糊里糊涂地跑到了《光明日报》埋头写字,后来居然有人看中了我,居然拿到了《中国青年报》的记者证。
我一直没把自己当记者,直到有一天,一哥们忽然塞给我200元的信封。我偷偷问他:"哥们,你这不是贿赂我么?"那哥们愣了一下才明白,我是一雏儿,"这只是车马费,记者也挺可怜的哪有钱打车呀"。散会了,他没忘提醒我,"发了文章,记着给我邮一份"。
我回去一想,这就是记者?也忒简单了,连笔记都省了,文章都预备好了,随便摘几个段子出来,就齐活。
那时候,我年轻,倍儿冲,心里想的是:偏不跟丫写一样。正好中国青年报也流行"逮谁骂谁",我就豁开嘴,开骂。
没有想到,还真有人听惯了咿咿呀呀的颂歌,正在找骂。知道自己挨骂,心里别提多痛快;也有人知道老板被骂了,偷偷乐。终归是找到我,鼓励鼓励,说点"小伙子,好好干,前途无量"之类的话。人如果过的清贫,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一日,有人告诉我,我是"京城四大名记"。这年头,人人都想把屎盆子扣到别人脑袋上,给你肋条上插满了刀,还口口声声说你"够哥们",我哪能上这当。我仔细想想,也没明白自己那里得罪了人,被人给扣了个"名妓"的招牌。如果真当上"名妓",从良也没那么容易,被人黑进局子也没准。
这个时候,IT行业的风气已经大变,满大街背着笔记本的记者,红着眼睛走来走去,四处寻着骂人。单骂人还不要紧,还要事先和市场部经理通个气,以观后效。报纸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许多人脾气不好,气儿不顺,也是难免的。我想自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干点苦力妥了。
我不再骂人,决定改行。 "我不当记者了"我跟一朋友说,那家伙乐开了怀,"你这回可积德了"。我也乐了:"我改编辑了"。
经过一顿纠缠,放弃若干兼职后和N多收入之后,我从大众媒体转行IT专业媒体。从码字到改字,从大众到专业,其实没有什么大改变。每天总有一大堆罗嗦事情等着我干,好久没有写过纯粹为自己,不为发表的文章,连泡泡BBS这样的乐事也少了。如果说梦想,我还有一个,终归有一天,几个兄弟能够弄个基金什么的,做一本只求最热闹,不求最挣钱的杂志,找一帮臭味相投的兄弟,写一些谁爱看谁看的文章。不管发行量,不考虑影响力,不再想挣钱,该干嘛,干嘛。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