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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4月30日,大家要为清华祝贺95岁的寿辰。秃哥是上过清华的,准确地说是清华附小;秃哥也是在清华工作过的,准确地说没教过课。两度清华,加起来也有十三四年的光阴,相当于清华园生命的每一个星期里,就有被秃哥打扰的一天。
90岁之后的清华,一直被两拨人骚扰。一拨儿是“校园游”的广大游客,天天徘徊在清华园的高鼻梁和大酒窝上,东拍西照,大惊小叫,完全是逛十三陵的套路。另一拨儿是来混学位的各界在职大龄有为青年,以NBA的效率,加上CBA的随意,构建MBA的堂皇,完全是跟北大一样的套路。
在清华,说你和北大一样,十之七八带有贬义。就如同在北大,说你和清华一样,十之二三才有褒义。名校之间,隔墙相望,彼此有点这样的瑜亮情结,倒也无伤大雅。前些日子,人大校长老纪和中科大校长老朱联袂炮轰教育部门对清华北大偏心眼儿,不仅未轰塌成府路两侧的矮墙,反而使清华园与燕园从此惺惺相惜,作了致富路上的难兄难弟。
论岁数,北大已百岁有余,为兄。论长相,清华园有容乃大,比场面局促的燕园更胜一筹。论效仿西学,北大是后天读书读出来的,清华则是先天就融进血脉里的,不在一个档次。论发扬国学,北大强在文脉百年未断,清华虽国学大师也曾泱泱,但一度偏事理工,断了文气。论史上校风,兄弟俩皆一贯正气凛然,但细观之,北大偏右,清华偏左,也算各领一侧风骚。论当代校风,北大为兄却失于轻佻,清华为弟却老成持重。论人文地理,燕园已渐被中关村商贾环抱,各色时代气息浓郁,而清华园则仍独辟蹊径,自成风气,既落后于时代,又超越于时代。
为大学者,得有那么一点不为旁人旁言旁光所动的气度。所以,把清华北大等等比来比去,其实都是外界才感兴趣的喧嚣,一飘到清华校门,就被保安劝退,根本抵达不了著名的二校门。清华园依旧完整的有形围墙,以及近百岁的无形围墙,既挡住了不少外来的新鲜诱惑,令多数清华人仍存质朴之风、沉静之气,却也阻滞了清华人领略墙外风光的些许视线。他们左眼安详地盯着园内的一方天地,右眼皮一抬,望见的便已是遥远的美利坚与欧罗巴。
1970年代,秃哥在这个清渠逶迤、山影葱茏、大师遍地的校园里,读完了快乐的幼儿园与小学。当年的N多小伙伴,要么早早地跨洋求学,以逐江湖之远,要么从附小附中到本硕博再到本校教授,居于庙堂之高。这两条稳定、内敛的轨迹,既是清华人引以为豪的可贵传承,也难免形成了文化与血脉上的近亲繁殖。一柄双刃剑,被理工见长、文胆尤存的清华人,演绎得风生水起,亦喜亦忧。
1990年代一个深秋落叶的日子,秃哥正欲离开在清华的岗位转投首都新闻界,一位校领导把小秃请进了工字厅密谈。彼时清华新成立了校友基金会,欲广揽全球清华学子之情缘、业缘与财缘。老领导语重心长地说,来这个新岗位吧,可为清华修史,比去清华外做新闻强。秃哥正满腔新闻壮志,遂婉拒了这份栽培,并留下一句少不更事的蠢话: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后来,秃哥忘了为这句话申请专利,结果被白岩松在《东方时空》里天天挂在嘴边。等秃啥时闲下来,就去告他。
虽然放弃了为清华修正史的机会,但秃哥与每一个曾在清华园生活过的人一样,心中都有一部清华野史,也都有一块软软的地方,留给这个魅力无可替代的校园。地道的清华人,身上不乏三个烙印:一是爱自然喜风物擅音乐,乐于寄情山水,从理工实验室的书呆子与试管狂中,出了不少才子佳人;二是爱早起喜午睡擅体育,这个崇尚修身的学校,七点半就开课上班,午饭后却集体睡觉,午休之长长到可在大礼堂演一部电影,而傍晚亦全校杀奔运动场,作息与外界迥然,身体之好好到八二老翁敢娶二八小翁;三是爱较真喜讨论擅坚持,理工科的严谨、固执与顽皮,既浓缩于洪钟大吕的学堂,也散见在喧杂的照澜院与热闹的大草坪。
95岁的清华,还像个城府不深的年轻人,脱胎于干净与爽朗,却也渐染片点尘泥。秃哥用职业新闻人的眼睛回望,虽然仍落入把它与旁人相比的俗套,虽然有恨钢不成精钢的挑剔,但彻骨的依恋,却与N多的清华学子和清华子弟一样,耿耿于心怀。
两度清渠,一生芳华。虽已梅开二度,秃哥却仍设想着,将来有没有三度清华,来个帽子戏法的可能。身累或心累的时候,清华园就是一个清华人的氧吧。行走在遥远的江湖,清华的一点生活印记,就是令不少陌路人相识的一杯清茶。一个刚刚95岁的大学,还远没有老到看破红尘的地步。所以它身上的从容与躁动,通达与执拗,广博与缺失,都是它迷漫四溢的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