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
那夜下着雨,夜不深,却被雨淋得格外冷。行人,车辆被不知是越下越大还是越下越小的雨扑灭的城市的万千条街道上。站在雨中,雨水顺着我的裤脚流下来,稀里哗啦的心情。
可惜我也许不知道,也许我至死都不明白,这个雨天,那个小人物,我那叫阿文的未婚夫开着小巴驶在同一片雨里,把车轮扬起的水渍溅到路边。他的同事大辉开着的车,从我面前经过。虽然我离死亡还非常遥远,我看不到了,大家也看不到了,但那真是奇怪的一天。阿文死了,死前帮助他救他的人竟然是大辉。在医院接电话的也是大辉。
阿文死了,也许我暂时还不能把他从我的记忆里抹去,但他的脸他的身形他的微笑他的声音已经从我的身边消失,关于他的记忆也连同他的身体一起让人难以防备地离开,渐行渐远。
他留下一个儿子,与前妻生的,还有一辆车牌为DY1314的小巴。大辉向我转达了阿文临死前对我说过的话,我爱你,你要坚强一些。因为这句话,因为那将要开始却永远难以与阿文继续的婚礼,我将把小巴修好,并开着它,开始我艰难的生活。
将是苦日子,这我知道。但有这个号码和他临死前的那句话就够了。贫瘠得一无所有的人们,总是需要点什么才能撑过去,活下来。1314,是一生一世,这也是阿文曾经告诉过我的。
这是两股拧在一起的信念,也是我值得固执和坚持的理由。为了爱,或者说为了无法停止的回忆,亲情可以不顾,家务可以不理,房租可以一拖再拖。
我知道,生活在快步行走。回忆会越来越远吗?
大辉
我这人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以前有,爱赌、不做家务。所以老婆和我离婚,带着儿子走了。我改掉了那些毛病,同时又染上了新的毛病,就是热心,对人太好。那仅仅是因为寂寞吗?我也不知道,寂寞是真的。寂寞的刀子割人非常痛,像等待对人的伤害一样,挖心般。
命运对你的安排逃都逃不掉。这是我的命运吗?阿文死了,我在现场,小慧在医院拨打阿文的电话,我在现场。小慧开着阿文开过的小巴,我也在现场。阿文死后,小慧的一举一动,我都在现场,我顶着流言诽语帮她,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没有什么理由,仅仅因为我是一个好人。用小慧后来对我说过的话说,我是一个好男人。按一般意义上,常识的说法是,一般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对一个人说出这句话,那他们之间肯定不会有爱情发生。
开始,我深信自己并没有想到爱情这两个字。那对小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究竟是我天生好心肠,还是人心深处未为世事的车轮碾碎踩烂变质的仁善之心呢?我说不清。也许,这说不清的感情里,还搀杂着一种叫作感动的东西——一个身体弱小的女人竟然爆发着如此强壮的力量。
因为一句话,就是因为我虚构那句阿文临死前说过的爱的善意的谎言。
女人真的很傻,为了一句话,竟然如此地疯狂。男人也不例外,我就是一个傻男人,妻子带着儿子离开了我,我却一直坚守着欺骗着自己,电话不敢换,房子不敢换,妻子的儿子的衣物整齐地收拾着,就等着他们有一天回来,并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难道这不是很傻吗,为了一个远去的越来越远用不回归的承诺,自己欺骗自己,自己折磨着自己,任幸福如流水般从身边漠然远去。过去已经走了,我们都不相信,我们还活在过去,日子已经没有过去,但过去的的记忆如同夹杂着往昔灰尘的空气,让我们迷恋。
有那么一天,我突然发现了这一点。当计划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往事已经渺茫不见。除了像遭遇新的早晨一样开始,还有就是好好珍惜,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你
你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你是万千人中的一个,是万千个上帝中的一个——只有角色才是人,所有的观众都是上帝,这里的上帝不能摆布别人,却是先知,它了解一部戏,也能道出自己看到的这部戏所感悟的道理。你就是你。你看到了什么,请告诉我。
你看过很多张柏芝的电影,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三部,《星愿》、《喜剧之王》,还有就是这部。都是悲悲戚戚、愁苦涟涟的片子。她演愁苦演的真好,你是和女友一起看的这部片子,她哭了。因为悲情,你们喜欢张柏芝,对刘青云却是昏昏糊糊的,至少要努力想才想起什么。
看完这部电影,你觉得有点难过。因为它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爱情。不是基斯洛夫斯基的《爱情短篇》,不是《英国病人》、《新桥恋人》,不是《爱的捆绑》、《爱的蹦极》,倒有点《心动》和《情书》的感觉,却比不上它们,这部《忘不了》有点烂,煽情不如《星愿》,动人不如《喜剧之王》。忘不了,一个听起来格外煽情的名字,以前听过邓丽君的《不了情》,听过童安格的《忘不了你》。
又是一部没有什么长进的香港电影,现实主题,小人物,爱情、友情、亲情,糅合在一起,再撒点悲情的盐,就是一道电影料理。正如在片尾曲中,张柏芝唱的,“我为什么还是住在对你的回忆”。你不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但你还是忍不住想问,为什么香港电影依然住在徜徉在老去的历史里?
(责任编辑:高璐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