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很多雾气萦绕在人的周围,让人眼神迷蒙。我没有了方向,很知足地任他牵着我走。 心里有寂寥在渐渐弥漫 和他在一家广告公司同事快两个月了,才第一次注意到他。起因是公司另一位女同事喜欢超剂量地使用香水,30米内都可凭嗅觉感知到她的存在。同事大都心照不宣,无事时对她退避三舍。偏偏他要当面说破:“今日等电梯时,电梯门未开就知道你在里面。”那女同事脸上便讪讪的。 他不点到即止,还到网络上下载一篇教人正确使用香水的文章,打印出来送给那位可怜的同事。我看在眼里,心里略略有些不快,因为我也是用香水的女人。虽然平心而论,他对那位同事的态度其实比我们诚恳许多。 第二次注意到他,还是因为香水。 早上到公司,同事们围在一起看他为一款新推出的香水做的平面广告设计。我看了第一眼,便被深深震住。他用了醒目的红色。我常以为红色是种喜庆的颜色,热烈的气质中,还带着血性。在他的设计中,我看到的却是空旷无人的山谷里,散落了一地寂寞的红色花瓣。红色竟然可以用得这样凄清充满禅意,设计者心里该是怎样的心情?我心中似有难以言说的寂寥在渐渐弥漫,不知呆立了多长时间,直至有人唤我离开。 不过隔日有同事告诉我,他的设计被客户弃用了。这个结果在我看来并不出人意料。我做广告设计时间不长,也明白创意无限固然重要,客户认可才算功德圆满。只是本不至于此,是他不肯按客户意愿修改,才转由其他设计师重新设计,同事在我耳边强调。 我心里微微地惊讶,他做广告设计时间并不算短,难道不明白做这一行需要的无非也是长袖善舞罢了。我开始留心他,对他与常人的不同之处慢慢了解。 他的表白让我心里开了花 他是行事简单的人,平素并不多话。和同事一起出去聚会,他也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的人。只是,他凡事认真且不会容忍暖昧不清的态度,更不愿轻易妥协。我不止一次看见他和上司争执,因为他坚持不在广告创意上让步。其实旁人都看得出上司欣赏他的才华,否则早已不会浪费手中权力踢他出局。 不知是否是过多争执的原因,数次这样的经历后,他终于提出辞职。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有些莫名的失落,可能是遗憾吧,再看不到他灵光一现的创意。他离开公司的时侯,和每个同事握手道别。走到我的面前,亦伸手与我相握。 他的手干燥而稳定,是古龙武侠小说里适合用飞刀的那一种。握住他的手时,我脑子里竟冒出这样的念头。正走神的瞬间,似听见他问:“我们有机会再见吗?” “当然。”我收回飘忽的思绪,飞快地回答。这个答案并不违心,能和他这样的人有一次偶然相遇,想来不会是一件乏味的事。当然,我没有料到我不会与他偶然相遇。因为,他离开公司的第二天,即打电话约会我。 我下班后赶到他说的那家酒吧时,他已坐在吧台前。“你看我的创意时,眼神与众不同。”他慢慢地说。他的话一字一字地入了我的耳,我仿佛也喝了酒,从头到脚都被酒精灼烧一般,烫烫的。 那天晚上,在嘈杂的音乐声和人声中,我好像还听见他告诉我,那家公司惟一让他留恋的便是我,我作出的回答是引导他再次和我相见的方向牌。他的表白令我心中盈满盛开的花朵,花香四溢让人眩晕。 不知在酒吧里坐了多长时间,走出酒吧的时候,他的手牵着我的手。 城市里,夏日夜晚的天空也是灰色的。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很多雾气萦绕在人的周围,让人眼光迷蒙。我没有了方向,很知足地任他牵着我走。 爱他,就应该学会妥协吗 慢慢地走近他的时候,我却没有料到,自己会日渐惶惑。因为,我们其实是不同的两类人。 他喜欢简单而淡泊的生活,对物质的要求总是稀薄,只要够呼吸能生存。事实上,从公司辞职后,他没有再找固定的新工作,偶尔从以前的老客户那里接单子自己做,也纯属应付生计。更多的时间,他用来呆在家里看影碟,听CD,或者画画。 而我喜欢新鲜时尚的事物。我几近痴迷地去百货公司购物,穿美丽的衣服会让我沉醉。晚上漫无目的地和大帮朋友去新开张的酒吧,彻夜笙歌。就像他说的,我是一个有着强烈物质感的女人。这句话曾像一记鞭子抽打在我身上,虽然我在心里替自己申辩,如果我真是一个只爱物质的女人,又怎么会爱上他。 但我们从不争吵。分歧不是没有,两个成长背景相似的人看问题都会有各自的角度,何况我和他。他和我刚认识他时一样,做设计时惟我独行。我劝他说,你现在做的不是你自己的作品,你只是一间一个人的工厂,一样的要照订单生产。在我的一再劝说下,他渐渐地有改变,作创意时不再过分坚持自己的见解。虽然这样做让他无措,甚至痛苦,但我装作没有看见,因为我希望他先学会在这个城市生存。 有时我也会问自己,他这样做算不算对我的妥协呢?这样无聊的问题其实只是想给自己找一点信心。因为如果妥协是爱的必然,我宁愿以为他在向我妥协。 我以我的方式向他妥协。 和他约会时,我开始不施粉黛,穿简朴的衣服,只因为他说过,宁愿看见女人素面朝天。他厌恶过分看重物质形式的人,我便自觉与那班喜欢讨论婚礼上新娘子钻戒重量的朋友疏远。 爱一个人,就应该学会妥协吧,为对方改变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