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马安是我QQ上的第一个好友。从2000年上网开始,我和马安就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马安有时会无故地失踪,但最终总是会重新出现。他是一个老朋友。 2003年,视频聊天忽然流行起来。第一次和他视频时很激动,好像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在多年以后相见,有点面目全非的错觉。 视频的那端是白色的墙壁,马安穿着咖啡色宽格子睡衣坐在电脑前,头发短短的,隐约可以看到他身后是一张双人床,被褥凌乱,刚起床不久的样子,马安刚和人视频有些拘谨,频繁地喝着咖啡,烟在指间缓缓地燃烧。 我的样子其实并不比马安好,我不停地在抚平自己的头发和衣角,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入眼些。 我忽然觉得自己和马安有些像在相亲的男女,一时忍不住就笑出声。马安问我笑什么?我就把想到的说给他听。他也笑,然后手忙脚乱地打翻了咖啡杯。那是一个很大的马克杯,白色的,没有任何图案。 于是我在心底里猜测这个男人应该有某些方面的洁癖。 9月,马安说,我们见面吧。我没有迟疑,我说好。 见面的那天是个很好的晴天。 下午两点,我穿着黑色的长袖连身裙,围着红绿蓝相间的条纹披肩,站在家乐福门口。 有很多来往的行人打量我。我也感觉到自己的突兀,很久没有从电脑前爬出来,连天气的变化都不记得。我把披肩拿下来,握在手里。我忽然产生了一些恐惧,对于不可知的未来。 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如果把这条披肩拿下去,整个人就会黯淡许多。” 转过身,看到穿着白衬衫,灰色棉布裤子的年轻男子,头发短短的,很是凌厉的样子。和我在视频里见过的马安一模一样。只是更为真实。我可以清晰地感到他呼吸的热度朝着我的脸孔喷薄而来。我的脸微微红了。 “你很漂亮。”马安认真地说。 我有些漫不经心。我知道在电脑前爬行的女子全部肤色黯淡,少有光泽。我有了一点点疲倦的感觉,我在想马安也许是一个虚伪的人。 我们并肩走入超市,冷气迎面扑来,我把手里鲜艳的布料重新披在肩膀。上滚梯的时候马安站在我左手边,他很高,我有1米68,他整整高了我一个头。这是一个安全的高度,却不是一个利于亲吻的高度。想到这里我轻轻地笑了。 走出家乐福的时候,马安把一个盒子递给我,说,乖乖,回家再看。 我嗅到些阴谋的味道,他忽然叫我乖乖。红色丝绒盒子里放着一枚胸针,蝴蝶造型,镶嵌水钻,十分精致而小巧。我看了下标签,有四位数字。 第一次见面而已,马安的出手实在有些大方。 02 10月的时候,我收拾了自己喜欢的黑裙子、彩色披肩,还有各种各样美妙的高跟鞋,一路拖着行李箱奔赴向马安的家里。我没有叫车,我想细致地体会这奔赴的每一处细节。多么浪漫而令人心情激越。 我敲马安的家门,同时感到自己心里有一面小小的鼓在失去节奏地胡乱敲击。门开了,马安打着呵欠出来,然后张大了眼睛。 我笑了,轻轻地送出自己的嘴唇。 马安在网上找一些我的文字来看。然后皱紧眉头:无可救药的悲剧情结。告诉我,在你心里,爱情是什么? 昙花。我看着他的眼睛。 马安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一样深而冷漠地看我。然后抓起外套,夺门而出。 如果说我曾经因为马安的出现而对爱情有了一丝温暖的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又掉进了失望的谷底。刚刚燃起的温暖火花,只剩下一半灰烬,还有一半,将燃未燃。马安不懂,昙花是最美的花。虽然开花的时间极为短暂,但是那美丽世间少有。 马安回来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他站在门口像吵架一样大声嚷嚷,我看错你了,感情对你来说只是游戏。 我说:那么你还爱我吗? 爱。他又说,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第二天一早,马安还在熟睡,阳光透过紧闭的窗帘柔和地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嘴唇干裂,似乎很久没有得到过亲吻,于是我俯下身。然后像来时那样拖着行李,一路颠簸着回到住处。我只是失去了我的昙花,没有什么值得悲伤。 我和马安渐渐恢复了视频聊天的习惯。知道马安有了新女友,但是没有住到他的家里。 他说:我的家里只住过你一个女人。我笑: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