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心烦意燥,为了冷却自己,就老实地对着电脑敲字,实在想不出该写点啥,就凭着记忆写写过去三年中的一些工作生活片段吧,愉己愉人。
(一)报到
2001年7月4日清晨,结束了彻夜的毕业后最后一次狂欢,我从厦门飞向上海到公司报到。公司位于虹桥开发区某栋办公楼的24层,日资企业,上海办事处是其在中国的办事处之一,所有中国雇员加起来也就10人,这其中还包括了在山东、浙江、福建的三个办事处职员,总部在东京,中国职员的主要业务就是接日本总部的定单,然后挑选出国内供应商,谈好价格,下单,限期发货到日本各基本港。在这期间我们必须要保证成品的质量和数量,符合要求的内外包装以及双方的合理利润空间。主要产品包罗了几乎市面上常见的所有新鲜农产品及其深加工品。由于是出口农产品,所以原产地农药的使用情况就非常关键,需要经过我国商检部门和日本海关的两次农残检测。我本科学的专业是生物,公司招我来的本意就是希望加强对供应商此环节的监控力度。
比较遗憾的是,我的四年本科生活几乎就是在混日子,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睡觉、看小说、打牌以及踢足球,幸运的是还没有挂过一门红灯。唯一认真读书的时间也就是准备考研的那三个月,老天有眼,差了7分没上线。还好,本人的强项就是沟通能力,因此成功地混进了这家公司,可现在真正开始工作了,心里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那些什么狗屁植物学和植物生理学早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了,更加谈不上真刀实枪地搞什么农药使用监控了。而且,更要命的是,在此之前,我连最基本的绿叶蔬菜都分不清楚,也没亲身到过田地里……我就这么心情忐忑地去报到了。(当然临出发前几天,我还是到新华书店去买了些相关的书来企图恶补充充门面的)
很开心又遇到了那个招我入职的人浮于事的负责中国部门的李课长,此人没什么本事,靠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和善于拍日本人马屁的工夫混到了今天这个职位,成天东京、上海两头跑,拿着60来万日圆的月薪,滋润地穿梭于机场、酒店和办公室之间。当然,他老人家偶尔也会陪着东京来的同事和客户到供应商基地和工厂去指手划脚一番。我这人当时没什么野心,只希望未来的若干年后,我取代他而已,也许,我会比他做得更出色点,至少我还有时间去学点真工夫吧。(事实证明,我这个盲目的乐观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我和他现在都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老李安排我这几天先在办公室里熟悉下国内所有供应商资料和各种贸易单证,然后再和同事小潘跑跑上海的客户工厂及堆场,有时间的话再学点日语。事情不算太复杂,非常容易上手,我也乐得轻松,每天干得开开心心的,白天穿着衬衫西裤过着我所谓的“白领“生活,晚上就约了同在上海工作的骡子(俺大学死党)在南京路和外滩上来回地压马路涯子。
7月9号,老李突然通知我10号去长春的客户公司基地长驻两个月,吃住行客户全包,生活必需品和所有办公费用全可报销,外加每天70大元的艰苦地区出差补助。我一听,乐坏了,当时正愁着一个月2000块钱的工资在上海怎么过日子。(虽然公司在上海为我和另外两个单身同事租了一套三居室的公寓,可那里和Office都属于高消费区,我又不会做饭养活自己)当天晚上,我很幸福地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二)长春两个月的非人生活
7月10号一大早,我拖了大大的行李箱直奔机场,飞到长春和先期驻扎在那的同事小严会合。他比我大三岁,早两年进公司,在业务上已经是专家了,所以公司把夏季市场最大的供应商交给他全权负责。早在离开上海前,同事小杨(上海办事处能力最强者)就好心提醒过我,长春基地的条件比较差,工作很辛苦。 果不其然,基地位于长春郊区农安县城某村,非常之偏僻,离县城10几公里的距离。客户公司在那里投了200来万建了工厂和公寓楼,承包农田近两万亩,搞起了现代反季节农业种植,主要是荷兰豆、甜豆、菠菜、西兰花、包菜及山药。基地附近只有一家当地农民开的小食杂店、两家小吃店、一家练歌房(里面就一台电视和VCD加上两个破音箱)、若干家发廊满足基地工作人员的业余生活需要。
当天晚上,小严和客户公司派驻那里的所有高层管理人员在县城最高档的酒店里把我灌得七混八素,我就记得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以后全找不到他们了。
我的实习阶段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开始了,每天早上5点来钟跟着主管技术科的副总和科长到地里装模作样地巡视一回,6点半吃管理人员食堂的大锅饭,接着查看当天工厂生产计划,原料采收库存报表,成品入库报表,基地天气预报资料和工厂、冷库24小时温度报表,以及基地各出口品种的种植安排、生长情况、预测采收量和农药使用情况,货代公司运输安排,船公司船期安排等等资料,将这些东西整理并发MAIL给东京的具体业务担当人员。9~12点钟到工厂巡视一番,监督生产过程,期间间断地接打东京和上海的电话。12点午饭,午睡至13:30,或跟着技术科相关人员到各大基地溜达或到工厂和贸易部溜达,17点晚饭,之后打乒乓球或上网、或看VCD片或到工厂(旺季时经常24小时开工)溜达或和客户泡茶聊天或和他们到县城玩。周四晚上和周五白天一般都是装柜的时间,全部都是冷藏柜(温度打到-4~0度之间),那时侯必须进行成品抽检工作,如果不过关那这周的工作就差不多白干了,因此就要求平时做到严格把握产品质量。装柜的晚上常常要忙到半夜3、4点钟。
由此可见,我的实习阶段就是一整个勤杂工,除了接单、价格谈判、下单以外(这些由小严负责),我几乎啥都得干。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属于那种工作时非常拼命,休息娱乐时也全身心投入的那种人。也正是这样的一种生活态度,基地的客户们上至高管下至普通工人都喜欢跟我接触,慢慢地很多都成了朋友,一些特别投缘的客户晚上去县城玩的时候都叫上我,也正是从那时候,我算是开始进入了角色。
职场上的人,往往是在休闲放松时才开始展现出本色的那一面,我利用这样的机会从技术科、生产部、贸易部的人那里学到了很多,也从中获知他们一些背着我们公司搞的小动作。当然,这些事情只要不会影响到我的饭碗,我全部都装作不知道,毕竟作为两家独立的贸易公司,这些都是能够理解的事情。如果涉及到产品短缺他们偷偷把产品卖给其它价高的公司时,我肯定会和小严出面和负责贸易部的副总交涉,采取各种方法争取把单子夺过来。往往这时候是最考验我们的能力的时候。大前提当然是把矛盾在我们之间解决,尽量不扩大到我们日本总部去。
现在回想起来在长春的那两个月,过得真的是非常的辛苦,同时也很充实,毕竟学到了许多实实在在的东西,也交到了一些很有特色的朋友。技术科的副科长小王正是其中之一。
小王年长我三岁,吉林人,农大本科毕业,技术一流,有着东北汉子的直爽,也有着生意人的精明。我和他混熟了以后,晚上一有空的时候,他就爱拉上我,一人一辆摩托晃到10几公里外的农安县城,先找家韩国铁板烧烤店痛快地吃上一顿。那里的消费真的很便宜,每人一斤鱿鱼,一斤牛肉,一斤羊肉外加两瓶啤酒25块还不到。县城不大,练歌房和发廊倒是一堆一堆的,他都有固定几个相识的小姐在那里上班,总是拉着我去洗头按摩,唱歌,最后再去酒店的桑拿过夜。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放松方式,刚开始,为了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还好,关键的时刻还能顶住诱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桑拿城里包厢就剩一间中包了,我和他就都在那里过夜,半夜时桑拿城他的一个相好下班偷偷摸进房间,直接和他在我面前翻云覆雨起来,我一个热血方刚的22岁男子哪里能够受这刺激,只能蒙着被子躲在里面咬牙切齿……更夸张的是,白天睡醒经过大厅休息室的时候,好几个女宾(估计都是做鸡的)几乎一丝不挂地躺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的被子全掀翻在地,那场面委实壮观。害得我回去以后,连看了几晚的A片,对着屏幕打飞机……
就这样,我慢慢地对各种客户不同的癖好见怪不怪了,好赌的我陪他赌(公司报销),好色的我陪他去甚至还帮他介绍、买单(公司也报销),好吃喝的我带他去甚至一条龙服务全包到底,至于请客送礼就更不在话下了。(当然以上前提都是在我有求于他)比较庆幸的一点是,这过程之中我都比较洁身自好,能够坚守原则,这样的话,如果将来不再合作的情况下,我都能不授人于把柄,公司真要追究起来,我能做到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现在我的工作和那段"非人的生活"相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现在就好比是帮人忏悔的神甫。不过,我仍然很感谢那段日子的历练,至少它让我完成了从校园阳光的文化地带到职场灰暗地带的蜕变过程。
(三)上海的同居生活
谢天谢地,9月4号我终于从长春回到了灯红酒绿的夜上海了,因为长春基地用水全部都是地下水,水中含铁量过高,导致水质极差,白色的衣服洗一次都明显地附上黄颜色,更别提洗澡了,所以我自从发现那个问题以后,每次都特意到县城的桑拿去洗澡顺便把衣服都给洗了,公司提供的报销费用千万别太浪费了嘛。后来发展到,每次去洗澡基地里的三部小车一起出动,浩浩荡荡的架势,犹如鬼子进村似的。
上海的公寓有三间房间,我住带阳台的那间,小严和他的女友住一间,另外一间就是我们上海唯一的女性小王和她表妹合住了。由于小严还要在长春呆到月底才能回上海,所以那段日子就成了我和三个女性的"同居"生活了。
刚开始心里面还粉爽的,这么私密的生活环境中一下子闯进三个年轻女子,姑且不论她们的身份如何,这样的生活应该会挺有意思的吧?!
哪知道当天晚上我就知道痛苦了,前面已经提过,我的房间连接着阳台,所以她们每人洗完澡之后就必须"登堂入室"跑到阳台上洗衣服,这样我一个晚上至少有两个小时以上都必须在她们的目光下生活,连放个屁打个嗝都得小心翼翼。因为她们都是女性,就我一个男人,所以她们就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穿着透明可见内衣的睡袍不断地晃来晃去,有意无意地在燥热的夏日夜晚里展示曲线婀娜的身材……靠,各位男人都知道这样的滋味吧?谁规定单身帅锅就必须忍受此等待遇呢?这还不算,每天早晨我还要比她们早起半小时左右,否则我就很难保证在卫生间进行正常的洗漱欲望了,难保会出现一堆不忍侧目的带血的卫生巾横七竖八地丢在抽水马桶边上的垃圾桶里。这样的现实一下子把我从美好的幻想中抽离出来,时至今日还心有余悸。
坦白来讲,小王的表妹还是一个很不错的美女,细心周到,温柔大方,至少她每天晚上不会穿着跟睡袍颜色起严重冲突的内衣来秀身材,还会偶尔留点晚饭给我来当夜宵,并且利用洗衣机和电熨斗保证我衬衫和西裤的干净和笔挺。礼尚往来,我也会在冰箱中塞满她喜欢的酸奶和水果,当然,我是不会排斥另外两位"淑女"来一起分享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同居生活,我对女性所报有的美好幻想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认为她们的某些生活习惯比男人还大大咧咧和不修边幅。
为了满足骡子的好奇心,我几乎每个周末都邀请他来与我同住,经过几次的实地观察,他强烈地再次拒绝我热情的邀约。也许是当时给他心灵上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时至今日还是光棍一条,当然,我也不例外,我的原因可能比他还复杂一些,毕竟我是直接受害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