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很特别,虽说常住人口只有两个——我和父亲,却时常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没办法,只因为有一个游遍天下好交友的父亲。好在父亲实在很有先见之明,买了两套房子,在装修的时候打通连在一起。相互之间用门和过道沟通,这样既有了人来时的热闹,也可以有安心栖息的空间。
因为我自己喜欢中式,所以当然没必要把大家一起聚首畅谈的客厅全部都打造得古色古香,只做了局部点缀。白色的墙面、灰色的大理石地面、黑色的皮沙发和茶几,硬朗的曲线打造出粗线条的简约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父亲随意将自己的收藏品摆在其中,让它很自然大方地呈现家具和材料本身的质感、色泽,没有风格可言,却让客人觉得舒服。
餐厅带着欧化的情调,餐椅的背是深红色,如葡萄酒般,浓郁、煽情,樱桃木的质感既柔软又有弹性,都说人体工程学,其实在最恰当的地方用最恰当的材料,本身就已是“人体工程”了。与之相邻的“酒墙”不辱使命,存放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酒,美酒配佳肴,自然不醉不归。
客人们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餐厅以及旁边的棋牌室。父亲喜欢下围棋,所以特别布置了棋牌室,这个房间以棕黄色为主,墙纸经过特别处理,有着竹帘一样的视觉效果。棋牌室的桌子特别有意思,环环相扣,最上面一层面板用来打麻将,取下来就可以在第二层面板上下象棋,把第二层翻转过来又变成一个围棋棋盘,把它揭开,最下面还能下斗兽棋。这种做法据说源自古代,是个名师的作品。
可能是因为中式客厅兼做了书房,客人们来了都是参观一下就回到沙发上,倒是父亲几乎每天都会坐到桌前上网去看看新闻下下围棋。来过的客人们大都对父亲的收藏赞不绝口,而我最钟爱的是那张漂亮的明式书桌,它代表了中国古代家具的最高水平:没有丝毫多余的线条,几百年前的人们已经把简约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可偏偏又蕴藏着很浓厚的底蕴,我觉得和现在流行的那些北欧风情、宜家相比要人文多了。在这张椅子上,最适合在冬日的午后,泡上一壶香茗,团坐在努尔哈赤的高大皇帝椅上,暖暖的太阳晒得人懒懒地,细细读那“碧云天,黄叶地……”
父亲的卧室简洁得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一色的樱桃木家具,展示架上一格一格放着瓷器,都是他这些年从全国各地“淘”来的。床边的宫灯配合墙上带有图案的金黄壁纸,又让空间喧腾了起来。哎,父亲就是这样,动中总要带点静,静中还要藏着动。
我的房间和父亲距离很远,正好是整个家的东西两端,要是不巧关着门,我们在家也只能靠电话联络。房间阳光充足,甚至有些晃眼,我的宠物——一只巴吉度猎犬,每天都趴在窗下晒太阳,它懒懒散散的样子让我顿觉,舒适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