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鹅的高危财务指标,只是斯威特系四处冒烟的信号之一,而且相比之下,小天鹅的潜在危机其实并不是最为人所关注的——因为种种迹象显示,严晓群正面临着更大的麻烦。
从2005年底开始,斯威特系下的公司就被上市公司公告中的负面消息、上证所的“公开谴责”,以及银行的联合逼债所包围着。除了上市公司公报已披露的违规占资和信用纠纷合计6.58亿元外,斯威特系至少还面临着2亿~3亿元的逾期贷款压力,资金黑洞高达9亿以上。
严晓群,这个连续两年名列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资本大鳄,借频频出手收购上市公司打造斯威特系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其在舆论中创造了一个“经营神话”——被收购的频死企业,在经营一年后无一不扭亏为盈,交出漂亮的财报。这也给了严晓群一个自称“并非资本大鳄,而是一心搞好企业的实业家”的资本。
然而,这段时间斯威特系的危机却让我们重视审视严晓群神话的真相:中纺机、小天鹅“起死回生”,真的是严晓群的经营能力在扭转乾坤吗?9亿资金黑洞又是从何而来?图为斯威特系结构图三层控股的造系运动
斯威特系的庞大复杂并不逊色于曾名噪一时的格林科尔系及德隆系,其旗下共有四家上市公司,以及一百多家控股公司。而严晓群打造斯威特系,采用的仍是资本大鳄们惯用的协议股权转让方式。
纵观其操纵资本的方式,较具特色的是三层交叉控股体系:严晓群控股西安通邮科技投资有限公司80%的股权,西安通邮又100%控股南京斯威特,南京斯威特又控股了江苏南大高科技风险投资有限公司。
在这样的控股关系下,严晓群再把收购的触角伸向其他上市公司,而收购回来的公司则是由斯威特集团、南大高科技分别控股。
有趣的是,严晓群很喜欢扩展不同的产业,并利用三层控股体系,使各产业之间看起来并无太明显的交叉关系。
这样一来,各产业之间的交易往来就不必完全向外界公开,未来完全可以分开来独立上市;再加上小天鹅及江苏南大下控股的数十个非上市公司的报表及交易信息并没有在上市公司报表中合并公布,斯威特系下的各公司就有了足够的活动空间,为接下来的一系列资本运作埋下了伏笔。摘“帽”高手
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严晓群的收购对象有两个特点:一是收购交易定价较低的国有上市公司;二是这些公司经营都陷入了困境,已经ST,但却有一个比较好的品牌。
无独有偶,这两个特点都跟当初的顾雏军风格非常相似,这从2003年严顾二人拼命争夺小天鹅上可见一斑。
2000年,在南京中商上市之前,斯威特从南京市国资公司受让了该公司1600万股股份,以风险投资者的身份参与;2000年8月,斯威特通过收购广济药业900万股国有法人股而成为其第四大股东;2003年2月,斯威特旗下的江苏南大控股ST纺机(29%);2003年10月,斯威特击败了资本市场的新贵格林柯尔等资本大鳄,斥资8亿元吞下了中国最大的洗衣机生产商之一小天鹅……
通过这一系列急风骤雨式的并购,严晓群也得到了一个“摘帽高手”的美誉,因为不论是南京中商、广济药业、ST纺机还是小天鹅,到了严氏手中都很快摘掉ST的帽子,焕发出“起死回生”的光彩。
因此,严晓群曾笑着对记者说:“资本运作跟做实业并不矛盾,我有能力把所有收购回来的产业都做好。”
事实果真如此吗?我们看一下严晓群是如何为南大收购的ST中纺机摘帽的。
2003年,严晓群通过南大控股中纺机后,马上将斯威特所持有的控股公司上海东浩环保装备84.6%股权(价值1.03亿元)捐赠给了ST中纺机,为中纺机每股净资产贡献了0.29元。
而因为严晓群接下ST中纺机这个“烫手山芋”而欣喜不已的区政府也投桃报李,以土地使用权补偿费1.22亿回报给中纺机,使其每股净资产值达0.76元。
可见,斯威特系下ST企业的“摘帽”根本不是什么经营奇迹,严晓群只是采用了资本市场上最常用的两个ST摘帽大法——资产置换和关联交易。
这种方式操作极其简便且效果奇佳:只需将其他企业具有很强盈利能力的优良资产跟自己ST企业的“垃圾”资产掉个包,每股净资产就直线上升。
当然,会用自己优良资产交换对方“垃圾”资产者非关联企业莫属,而拥有上百家控股公司的斯威特系,要找一家交联企业不动声色地实现这一置换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在这种状况下,无论是中纺机还是小天鹅,摘帽都显得轻而易举。谁在上演套现大法?
严晓群为收购众多的ST公司,并一一为其摘帽,目的当然不是闹着玩,也不是为了向外界炫耀。
从斯威特系这几年的收购记录中可以看到,严晓群对所参与的公司并不是一视同仁的,而是根据各公司的不同特点区别对待。
2000年,严晓群一共收购了两家公司,分别是即将上市的南京中商和广济药业,2000年9月,南京中商成功上市,募集资金入账额为2.15亿。但成功募资后,斯威特便在2001年分别与南京中天投资和合肥高科签订股权转让协议,转让其持有的南京中商和广济药业的股权,并正式宣布从两家上市公司中退出,转而进入中纺机。
对于这一进一出,严晓群自有其解释,但相信其“圈了钱就走”的却大有人在。
至于为什么放弃南京中商和广济药业,却把中纺机抓在手里这么多年?很显然,中纺机这个“壳”比前者好用得多。
为严晓群算一笔账,即使把股权受让费用和资产注入费用加起来,斯威特入主中纺机总计花费才不过1.2亿的成本,但换来的是ST中纺机38%的股权,而中纺织摘帽后每年十数亿的销售收入和再融资能力无法不令严晓群垂涎。关联交易眼花缭乱
如果严晓群的资本运作手段仅限于此,那么还不足以解释9亿的资金黑洞如何形成。
其实,从斯威特系目前几家上市公司的财报中可以发现,眼花缭乱的“关联交易”,是众多不明流向资金消失的主要途径。
上海科技是严晓群控股的第一家上市公司,也是斯威特系惟一取得过再融资的公司。
1999年,上海科技增资配股,实际配股总数为20941681股,实际募集资金7144.8万元。根据招股说明书承诺,这一次募集的资金中将有1600万元用于冷轧生产线的扩建和完善,4950万元用于热轧生产线的技术改造。
同年底,南京斯威特集团有限公司受让宝钢集团第一钢铁有限公司持有的上海科技3850万股国有法人股股权,成为上海科技的第一大股东;而跟斯威特达成了某种共识的宝钢集团上海第一钢铁有限公司则回购了热轧钢管分公司。
如此一来,上海科技名正言顺地改变了原来承诺用于热轧生产线技术改造的资金的用途;同时,南京斯威特集团有限公司向上海科技注入了1.287亿元的资产——南京斯威特数据图文有限公司,并把改变了用途的资金用于收购南京斯威特数据图文有限公司。
而这一项关联交易,上海科技并没有及时向中国证监会报送备案材料,受到了证监会的通报批评。
2004年,上海科技再度出手关联交易,委托南京口岸代其采购设备,共计预付账款余额为1.6236亿元;而在账款始终未曾收回的情况下,2005年4月,上海科技又与南京口岸草签了总额1.5亿元的电子元器件商品采购协议并付款——这一反常举动实在令人十分疑惑。
最后,南京口岸代上海科技采购的商品实际只值42.99万元,接近3亿元的资金就此消失无踪。而南京口岸的控股方是南京斯威特,当媒体致电南京口岸公司询问消失的资金去向时,一位公司负责人更直接回答:“只有严总知道钱是怎么花的。”
同在2005年4月,斯威特旗下另一家关联企业向上海科技借款5600万元。
仅是这三项关联交易,斯威特所属关联企业占用上市公司上海科技的资金就高达3.68亿元。掏空后就出手?
除了把小天鹅和上海科技这两个“壳”用得得心应手外,严晓群也没让被“起死回生”后的中纺机闲着。
被注入资产是中纺机脱帽的关键,我们只看到斯威特为中纺机注入了1.03亿优良资产,但其实斯威特当初受让股权时承诺的是:其下属公司重组中纺机后应增资优质资产3亿,且资产注入应在股份转让协议生效后4个月内完成,如今,剩下的2亿仍然踪影全无。
而中纺机与斯威特多次互相担保贷款,也使双方的债权债务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中纺机曾以定期存款为斯威特集团的1600万元商业承兑汇票作质押担保,因斯威特将此汇票进行贴现且到期未还,致使中纺机该笔定期存款被强行兑付;而目前中纺机的银行贷款中,由斯威特担保的仍有1.3亿元,一旦中纺机无力偿还贷款,透过连带责任,将会使集团再受震动。
另外,中纺机这两年的业绩也清晰表明了其当初的摘帽不过是靠着高明的资本运作手段,而非真正的整改经营。中纺机2005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其当季利润总额为-3208110.89元,净利润为-3989230.64元——成绩可谓难看之至。
从实业的角度来看,中纺机盈利能力已经重新滑至谷底;从资本运作的角度来看,这个已被掏空的壳再没有什么用处。此时,严晓群选择的是毫不犹豫地把中纺机脱手,在“瘦身自救”的过程中把它再最后利用一把。
因此,2005年11月,中国纺机忽然收到了南京口岸进出口有限公司一份手写传真,称该公司股东南京斯威特集团已经与中烟投资有限公司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将90%股权转给中烟公司。南京口岸是中纺机第一大股东江苏南大的母公司,这就意味着股权转让之后,中纺机将一并被卖给了中烟投资。
而整个转让事件,在收到传真之前,中纺机的独立董事及第二大股东均全不知情。
虽然,中纺机的遭遇又一次印证了资本的无情,但无可否认,严晓群打的确实是个非常如意的算盘。中纺机转手后,当初低成本收购下承诺的2亿增资将不用再兑现,而且与中纺机间复杂的相互担保责任,也可以一并转嫁给转手方。转让了南京口岸,斯威特更有可能凭借南京口岸与上海科技间的债务关系,从负债累累的局面,转变成债权方,反过头来向南京口岸追讨那已经下落不明的3亿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