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草成靛水浸日晒造颜色粗手拿针建筑工人做织补———
人类穿衣的历史,如果从周口店山顶洞的骨针开始计算,至少有近两万年。英国纺织工业革命前,从原材料的生产、加工到衣服的缝制,都是纯手工完成。现今,男耕女织的年代已离我们远去,手工织染只有在偏远的山区或民俗博物馆的表演里才能看到。
老手艺,就是已经消失的手艺或者即将消失的手艺。它们之所以日渐没落,是因为大机器大生产正在取代手工作坊,是因为声光电影正在取代传统而简单的“娱乐”。
那些在高楼长街边固守着老手艺的人,为别人制造着新奇与欢乐,自己却有些悲凉。
但是不该忘记,人之所以为人,重要的特征就是有一双手。人的手是不能荒废的,所以“手工”精神永远不会消失。
在老手艺没落的时刻,手工艺品正逐渐走向时尚的潮头,新的手艺正在诞生。
什么都不能取代个性,所以应该坚信,人类会捍卫“手工”,而且这种捍卫将一直坚持下去。
老裁缝做衣六十年
今年73岁的黄文斗师傅,从12岁开始学习裁缝手艺,已经60余年。这60余年间,老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身旁的缝纫机,放下过手中的剪刀。
12年前,年过花甲的黄师傅挑了缝纫机,拿了剪刀,卷了铺盖,从农村老家进城,摆了个缝纫小摊。老人的房子虽小,却具备所有“家”与“店”的功能:房屋前部左边是工作间,既方便顾客光临,又能在闲暇时与路过的老朋友聊几句,打发些多余的时间,右边是生活区,他可以边做饭菜,边照顾生意,一举两得。
黄师傅深情地看着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伙伴,一台老式的缝纫机,喃喃自语:“这老伙计陪伴了我一辈子。”裁缝铺的设备很简单,裁剪服装的旧木案板上铺着块深色的垫布,案上堆了些五颜六色的布头,一根蜡黄的胶尺,蜷伏在黑白分明的老式熨斗旁。
过去没有缝纫机,缝衣全靠手工一针一线的将布料拼接缝合,凭的就是手上功夫。一根手针,单、夹、皮、棉、纱都能缝制,滚边、镶嵌、对花、裘皮拼花、盘花扣襻等是中装师傅的基本功,尤其是盘花扣襻,可以说是中装师傅的一绝。黄师傅最拿手的是缝制老式衣服。
老人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聊天,一件衣服很快完工了,他捧起衣服满意地看了看,理了理衣角,小心地给客人包好。那神情与动作,怎么也不像包一件衣服,而是一个老手艺人,在清理着自己60年的追求,60年的坚持,60年的期待。
山里汉学会精工织补
小时候,家里穷,过年逢节遇大事,才能做件新衣,一件衣服总要补上加补。
前些日子,朋友的一位同事的新毛衣不小心剐了个小洞,自己一针一线的补了个小疙瘩,鼓鼓的像个蜘蛛。朋友告诉同事,街上有个精工织补的摊位,专门缝穷补旧。
小摊的主人姓许,今年37岁,湖南怀化会同县人,曾经干过建筑钢筋工,修过煤气灶,卖过床上用品。在卖针织品时,常有货品挂花的现象发生。他看到好端端的床单被褥,因一些细小的毛病卖不出去,便自己硬着头皮学习织补。一个大男人,凭着山里人特有的执著、从小养成的细心,竟然摸索出一套织补的招数,在当地小有名气。后来,针织品生意难做,许师傅决定彻底放弃生意,专门干织补。许师傅接过我们带去的毛衣,从衣领等不显眼的地方抽了几根毛线,按原有的纹理,依自身的织法,选定了下针的地方,便开始熟练的挑、织、梳、理、结,十分钟不到,毛衣织补如新。
织补的手艺,必须技术精湛,才有立足之地。许师傅一边自学实践,一边向经验丰富的民间老艺人请教,会同县是少数民族地区,深厚的手工编织文化底蕴给了他很多启发,教了他若干技艺。他又托朋友联系,上北京拜师学艺,学习辨认布料质地品牌,分析厂家做法针脚,实际操作抽丝结线。
精工织补是个细活,讲的是个细心,求的是个细致。敏锐的观察,准确的判断,理性的分析,精密的织补,都得靠眼和手来完成。
林老太的漂亮鞋垫
今年64岁的林老太,自小爱做针线活。她纳的鞋底针针密实,绣的花草栩栩如生。三年前,老人的儿子从单位买断回家,一万多元的买断费,取代了儿子按月领取的薪水,一家人的生活突然变得窘迫而危急起来。看着情绪低落的儿子,老人没有说什么,偷偷的提起竹篮上街,铺块塑料布摆了个小摊,做点小鞋、纳些鞋垫卖。
老人纳的鞋垫,针脚精美细致,图案朴实优雅,色泽艳丽大方。图案或为祥和的民族纹饰,或由“福、禄、寿、喜”组成的吉利图形,或是花鸟鱼虫的精妙搭配。一双鞋垫,一片片地粘,一针针地缝,一线线地绣得花三四天的光景才能完工,按工艺复杂程度卖五至十块钱。老人的鞋垫明码标价,老幼无欺,也从不与人讨价还价,她不想将自己宝贵的时间花费在价钱的争论中。
林老太的摊点在繁华地段,但这热闹和繁华,并没有给老人的小摊带来多少商机,小摊始终是那么冷清。她的小摊常有些孩子光顾,他们来不是买鞋垫,很多孩子都是手工课作业不会做,年轻的家长也不会针线活,就只好向她请教。此时,老人一定会耐心地讲解。
苗族姑娘细说手工制衣程序
在贵州黔东南西江苗寨开苗绣坊的阿浓,详细介绍了她们制作衣服的工艺流程。手工制衣,从种收棉花、剔除棉子、纺棉成线、织线为布,再用蓝靛或平染、或蜡染、或扎染上色,才能缝合成型,最后绣花装饰,大约有几十道工序。阿浓告诉我,这复杂的工序里,以织布、染绣技术含量最高,也最麻烦。
织布时梭子的用力要均匀、速度要一致,否则织出的布不平整,做成的衣服起皱变形。染布,是用一种叫蓝草的植物。蓝草染色,首先要造靛,也就是从蓝草中提取靛蓝。将采摘的蓝草叶子,置于染桶中,放水浸泡暴晒,待蓝草腐烂发酵,浸泡液由黄绿色变为蓝黑色时,滤掉杂质,兑入一定量的石灰水,出现深蓝色的泥状沉淀物,造靛便完成。一匹布染得是否漂亮,关键看染布人的手艺,染液温度、染布的时间与提染的手法都很重要。
苗族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妇女必须学会纺线、织布、绣花、缝衣等针线活。针线活的优劣,似乎成了评判女孩是否勤劳与贤惠的重要标准。阿浓是一个地道的苗族姑娘,自在家门口开了间苗绣坊后,她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缝绣缝补,一针针仔细地缝合着零散的布料,一点点绣着精致的图案和美丽的花草,一线线巧妙地装饰着闪亮的银片,乐此不疲。
传统的染织基本属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活动,技艺都是母女相教的家族式传承。当衣饰等必需品不再像从前那样必须由自己完成时,喜欢并愿意学习传统纺织工艺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信息来源:法制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