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时10分,三颗红色信号弹冲天而起,赤红耀眼的光泽撕破了谅山上空的阴霾,像三个红红的灯笼高高地悬挂在空中,这让隐蔽在战壕里的我军指战员们,感到兴奋异常和十分激动。瞬间,大地震动,群山震颤!我军威武雄壮的300余门大炮发言了。正义的炮声,惩罚的炮声,喷发出了一个古老文明大国久已屯积在胸中的怒气!上万发炮弹象冰雹,似铁锤,狂风暴雨般倾泻在了谅山守敌的头顶上。整个谅山城内山摇地动,爆光闪闪。成片的房屋和楼房,倾刻间在爆炸声中四分五裂,一幢幢大楼在弹群的齐爆声中轰然倒地。浓浓的黑烟在谅山上空翻滚升腾,熊熊大火拂去了战区的阴暗和压抑。市区内各控制要点,火车站、变电站、公安厅、邮电大楼等主要目标的建筑物,在猛烈地炮击中化为瓦砾。
炮火延伸,我集结在谅山北郊的攻城部队,从不同方向向步三师盘踞的市区发起了攻击。冲击在攻击箭头尖端的是我坦克部队,只听战车怒吼,青烟阵阵,伴随在其后的步兵各突击队也高声呐喊向前冲锋。激动人心的大战场景,动人心弦的谅山决战大合唱,经过战争指挥者的紧张筹划,自卫反击战的第三乐章终于奏响!你听,各种轻武器那炒豆一般的枪声,就象国内大年三十夜里的万家鞭炮在齐鸣;尖脆震耳的高射机枪声,犹如百响大鞭震耳欲聋;饥渴的战争之神,榴弹炮、加农炮、加榴炮、火箭炮,弹群铺天盖地奔向谅山,合奏着军队特有的战斗进行曲在谅山上空回荡!
我营九连是全团尖刀连,当听到“出击!”的命令,战士们一个个就象久困在笼中的猛虎,从279高地上旋风般扑了下去。
在山脚下的公路边上,有一座大楼,是谅山省公安厅的办公所在地,越军在大楼下面的防空坑道的进出口处架设着两挺机枪,不停地喷吐着火舌,向我攻击部队疯狂的扫射,九连进攻受阻。九连长一挥手,向爆破队下达了出击命令。
担任爆破任务的六班和八班冲了上去,爆破手们分成两个梯次展开接敌。他们利用地形地物迅速接近了大楼抗道口,把“三二零”爆炸抛射器架好,爆破手瞥了一眼还在狂射的越军机枪,“唰”的一声拉燃导火索,一串无越军准备好的大“礼包”向坑道口飞去,“轰轰”一阵连环爆炸声在抗道口响起。爆烟消散,机枪变成烂铁落在地上,射手也变成了零碎而七零八落。
我团九连主攻排立即攻入大楼,逐层消灭了各房间的残敌。接照预定的攻击路线,我团攻击部队成两路纵队沿公路两侧搜索攻击前进。我连和八连紧随九连侧后两翼,清剿着躲藏在建筑物内的零星残敌和街道角落里的游兵散勇,向前攻击前进。为了更好地协调和指挥部队,邹营长身背对讲机,一边指挥巷战,一边掌握各连的战斗进展情况。一会,在对讲机里传来了好消息,尖刀九连报告说他们已经占领谅山市法院大楼。
又过一会,八连向邹营长报告说:“他们已打到奇穷河边,快到奇穷河大桥了!”
话说回来,还是我们七连最幸运。在一条街区上,我们与一个连的越军遭遇,两军短兵相接,强弱立刻分明。越军一见佩戴红星红领章的我军,立即慌忙开了几枪,撒腿就往街道两旁的房屋和小巷里钻。我连在前开路的机枪手大开杀戒,两人一组并排火力追逐,跑的稍慢一些的,就丧命在弹雨里了。正在我们全连分组追歼分散潜逃的越军之时,从拐角一座建筑物里射来一串子弹,打的我和连长的脚下一股青烟,我立即带几名战士向那座房子摸去。接近门口时,我示意其他人准备手榴弹。在我投出手榴弹的同时,数枚手榴弹一起飞进屋内。在“轰轰”的爆炸声中,一股硝烟从门窗口内涌出,烟雾消散,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我一闪身进入屋内,迅速贴墙而立。我持枪打量了一下室内,看样子是个越军连部,墙上挂着几幅防御作战地图和敌我态势图之类的东西。
图头上的越文也不认识,只见地上躺着几名越军,已经没有了声息。从军街上看,有一名中尉和一名少尉。我命令另外几名战士仔细搜索。在另一间屋内的床下,我们发现了一个坑道洞口。我让几名战士把床移开,然后把几枚手榴弹扎在一起,顺洞口投下,几个人迅速闪到屋外。只听一声连环爆炸巨响,震的屋顶直掉土,从洞口内冒出一股呛人的烟雾。待烟雾消失了,我们又向洞内扫射了百八十发子弹。然后,我带两名战士潜入洞内。在黑暗里,我贴洞壁摸出手电照了一下,只见地下躺着两名越军,其中一名是上尉;两名越军已被炸的面目全非,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脑门。向里摸去,又下了一层台阶,在弯道的拐角处,我顺过冲锋枪,向里扫射了一梭子弹。只听一阵女人的尖叫声传来,我和两名战士冲了进去。用手电一照,只见地下室里有一架行军床和一个不大的折叠式书桌,桌上凌乱地放着几本书籍和信件。在行军床下,发出一阵阵悉悉的声响,我大声喊道:“亚阿得依!”(越语:出来)我话音刚落,只见从床下一前一后钻出两个越南女兵,长长的披肩发挡住了面颊,上身是革绿色的军用翻领衬衣,下着黑色裙裤,两人的肩头不断抖瑟。
我和两名战士的枪口同时对准她们的胸口,我用手电扫射了一下两人的脸部,一个年岁较小,大约有20左右岁,是个列兵;另一个年龄较大一点,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挂中尉军衔。我用手电摆了一下,示意她们往外走。忽然,年纪略大的越军女军官用标准的普通话开口说道:“中国兄弟,请你们放了我们两个吧?”“你会汉语?”我疑惑地问她。“我在云南宜良受过训!”她小声地解释道。“宜良?”那里我曾去过,在那有一个大型的训练基地。那是我国专门为越南人民军培训各种军事人才的训练营地。看情况,眼前这个女军官曾在几年前到那里集训过。只听那个女人小声说道:“如果弟兄们能放过我们姐妹两人,我们姐妹可以任由三位……”,说着一把扯开了胸前的纽扣,一对洁白丰满的乳房,袒露在面前。暗红色的乳晕,在手电的照射下,令人心跳!刚过二十三岁的我,活到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
什么时侯在众目睽睽之下,见过这种阵势啊?不由心跳加速,脸颊一阵发热。我大喊一声:“无耻,扣上!”正在媚笑的女军官在我的呵斥下,面部肌肉一阵痉挛,羞恼地悻悻系上衣扣,她举手向外走去。我一手持枪,一手打着手电紧随其后,刚拐过通道转弯处,突然,那女人一个转身向我怀里扑来,两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榴弹袋。惊愕中,我本能地扣响了手中的冲锋枪,只听一阵“哒哒”的枪声在坑道里沉闷响起,女人的侧后背全被打烂了。她们无力地抬头眇了我一眼,紧抓手榴弹袋的手松开了,受创的身躯无力的一下仆倒在我的脚下。杀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开战至今,战斗中一共打死几个?也从没有数过。但在这么近的距离杀人,还是在怀里杀死了一个女人,这还是第一次。瞬间,一个想与我们同归于尽的战士,一个可能已做了母亲的越军女军官死了,还是我亲手杀死的!不由,一阵兴奋从大脑深处升起,我狠狠踢了一脚地下的女人啐道:“臭娘们!”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友,只见那两个兄弟,一左一右挟持着那个年龄较小一点的女兵,以防她的反抗和不测。我抬起枪口,用手电照住了她的眼睛。在女兵的眼中,已没有了应有的清澈和美丽,只有干涩的恐惧和绝望。她脸色苍白而发黄,汗水从两鬓流下,如果不是在这种血腥的特定战场环境里,没有了杀戮和惊恐,她是一个不丑的姑娘。我嘘了一口气,枪口垂下。我揣测,她的年龄应该和我妹妹相佛。此时,也许妹妹正在机关里聊天或是在整理帐薄。而眼前的这个越南女孩,却在战场上成了我们的俘虏。人们的命运就是这样他妈的不公平,同是在一个世界的阳光下。这时,虚惊过后,我感到口腔里有些发干,后背的汗渍也有些发凉。我向两位战友摆了一下头,立即押着女俘走出了坑道。当刚走出这残破的废墟时,对外面的光线还不太适应。我狠狠闭了几次眼,才略微感到好了一点,全连还在搜索残敌,市北区的上空仍然枪炮声不断。我们把女俘交给了收容队的战友,就急忙去找连长他们所在的位置。
刘连长见我们回来了,摆手示意我们靠墙隐蔽,又用手指示意了一下前方。向前望去,只见在十字路口处有一个子母堡,象一条八脚鱼一样卧在那里,我连尖刀三排的穿插进攻受阻。敌人炽密的火力封锁了路口,子弹打在地上直冒清烟。爆破组上了两次,都没有靠上去,反而伤了我们几个战士。刘连长见状,就在对讲机里和指导员商量了一下,命令二梯队一排投入战斗。让一排接替三排担任尖刀排,从大街的另一侧绕过火力点,向奇穷河大桥方向穿插。一排长按照连长的命令,带领全排从巷子里绕了过去。连长一边命令轻重机枪压制暗堡的火力,一边观察周围地形。光秃秃的街面没有一点遮拦,用82无座力炮打吧,根本无法瞄准射击。师里配属的坦克和喷火兵都调配给担任主攻的尖刀连了,正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突然,从后面上来几辆炮车在不远处停下,是我们的炮兵。刘连长看见我们炮兵上来了,心里十分高兴。急命我前去联络,带一门炮上来。我利用敌火力停止射击,更换弹夹的空隙,向我炮车跑去。到了车前一看,原来是二十六团的一个85炮连,他们正是奉命到前尚协同步兵拔点的。我向他们连长报告了我连的进攻情况。连长听后,立即令他们的一、二炮班摘炮占领阵地。炮连的弟兄们真不含乎,三下五除二,从嘎斯六三车后摘下炮来。他们迅速调过炮口,就在炮长的指挥下,向十字路口冲去。离街口不到二百米,也就是一百五、六拾米吧!只见两个炮兵一叫劲,抬起架尾,摘下滚轮,打开紧定锁,开架展开。那一套占领展开的动作,真叫干净利落!越军在我连机枪的压制下,火力有些减弱。但是,还是有不少的子弹打在了火炮防盾上。只听“叮当”声不绝,有的子弹从火炮的两侧“啾啾”飞过,炮兵弟兄们毫不畏惧。他们隐藏在防盾的后面,有条不絮的做着射击准备。一会儿,各炮手纷纷报“好!”只听一炮长下达口令:“炮膛靓视!”只见一个炮手单膝跑跪地,指挥瞄准手把炮口对向地堡。待二炮手报“好!”后,一炮长通过炮用电台向阵地后面的连长报告:“一炮好!”
炮连长向1炮下达了射击的命令。一炮长大喊一声:“1发装填!”只见一名怀抱澄黄色铜壳炮弹的弹药手迅速向前,两手向前一送,“咣当”一声,炮弹上膛。单膝跪地的一炮长在炮架侧后,他将手中的指挥旗向下一压喊道:“放!”只见“咣”地一道猛烈烟火,从火炮前后窜出,灵巧的墨绿色85炮蹦起老高。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坚固的钢筋水泥地堡掀开了一个大口子,越军的机枪哑了。我们三排的尖刀班在连长的示意下正要出击。这时,在地堡的缺口处,敌人又架起了一挺机枪吼叫了起来,刚要出击的八班,又被压了回来。只听炮连一炮长喊道:“两发装填!放!”装填手迅速装填炮弹,85炮再次吼叫起来。只听,“咣——咣!”两声巨响过后,敌地堡彻底飞上了天。
我三排迅速冲了上去,地堡里残留的越军尸体惨不忍睹,一个个缺胳膊少腿,五体分家。三排没有停留,快速向一排的攻击方向追去。这时,一排又被一股残存在工事里和建筑物内的越军所阻击。连长命令,一排原地掩护三排,攻击压制和吸引正面敌人的火力。三排又担任起尖刀排的任务,还是采取迂徊穿插的办法向大桥挺进。
两个排在交替掩护中攻击,经过浴血奋战,终于按照上级的要求穿插到奇穷河大桥附近。只见河岸一带,到处都是横卧在路上的越军尸体。有的已经被炸死了好几天,尸体都已腐烂,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他们大部分是在炮击中炸死的,死者全尸的不多。隔三差五的地段,也有才倒下不久我方战士的遗体。枪声还是很集密,一会,从营指挥所传来好消息,我营八连已控制了奇穷河大桥,九连也已占领了凉山石法院。邹营长命令我连立即进入桥头阵地,迅速抢修工事转入防御作战。同时,命令八连立即转入占领区域内的清剿残敌战斗。
11时15分,谅山市北枪声稀落。我军完全控制了奇穷河以北、谅山至河内铁路线以西的市区。被越军吹嘘为固若金汤的谅山市,被我军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攻陷了。正是:两军争锋,隔河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