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美国政治学家贝尔南德·刘易斯撰文宣称,“世界站在新的世界大战的门槛上,战争将于8月22日在中东地区爆发”。由于作者曾被美国总统布什称为“最喜爱的历史学家”,又素有“美国研究伊斯兰问题的权威”之称,这一学术“原子弹”立即在世界上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看来,所谓“世界大战”多少有点杞人忧天,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两年来,许多美国人在讲“世界大战”
其实,刘易斯并不是“新世界大战”论调的始作俑者。
早在2004年10月,五角大楼顾问、美国企业研究所的迈克尔·莱丁,就在一篇公开发表的文章中写过以伊朗为目标,进行世界范围内的战争。
随后,一直认为冷战即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美国前中情局局长伍尔西,发表了一篇题为“第四次世界大战:我们为何要战斗?我们与谁战斗?我们如何战斗?”的文章。美国新保守派重要代表人物诺曼·波德霍雷茨更是极力怂恿“第四次世界大战”,并一度宣称,中东国家都是在奥斯曼帝国衰落后人为捏合而成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所形成的(国家)可以在第四次世界大战中被肢解”。本月初,美国国会前众院议长纽特·金里奇再次危言耸听地说:“在我看来,我们已经身陷新世界大战的初级阶段了。”紧接着,美国著名的《外交政策》杂志高级编辑大卫·波斯科,也著文呼应“这是新世界大战的前夜吗?”
从学者到官员,“世界大战”的论调一直不绝如缕。有人说,这是美国的危机意识。在我看来,这更像是美国的幻觉。
“世界大战”,还是“大战世界”
半个多世纪来,美国似乎一直在准备着世界大战的到来。二战刚结束,和苏军在易北河会师的美军将领巴顿就曾辱骂苏联元帅朱可夫“狗娘养的”,差点使美苏大动干戈;五年后美国介入朝鲜内战,麦克阿瑟也屡发狂言,欲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
由于两极格局和核武器的巨大威慑力,虽然一战、二战模式的世界大战没有爆发,但是,一种新式的、“美国自己的世界大战”,却以全球狩猎、各个击破的样式一直进行着。如果把二战后美国及其铁杆盟国在世界各地进行的战争,以时间和空间坐标显示出来,可以清晰地看出:1951年的朝鲜战争、1961年的越南战争、1983年格林纳达,之后是利比亚、巴拿马、海湾战争、科索沃、阿富汗、伊拉克。今天又剑指伊朗、朝鲜。美军的战火已踏遍五大洲四大洋。
前段时间,英国学者瓦西里斯·福斯卡博士的新著《新美帝国主义:布什的反恐战争和以血换石油》一书,在欧美引起广泛关注。书中一针见血地指出“新美帝国主义往往用维护和平、民主和自由的华丽词藻来掩饰自己……美国对世界‘救世主’式的帝国控制从1945年以后就隐含在其外交政策中”,如今,“美国用反恐战争取代反共战争,把打击恐怖主义,当作在新世纪进行全球军事和政治扩张的万能理由”。如此看来,美国某些人鼓吹的“新世界大战”一点都不新,只不过是一直都在进行的“大战世界”的新阶段而已。
“新世界大战”反映美国的战略贫困
回顾历史,每当美国在战场上陷入困境,总会出现一批人,不切实际地希望以扩大战争的极端手段“解套”。这几乎成了美国的战略文化。朝鲜战争、越南战争中美国数次考虑动用核武,今天,美国“新中东计划”的受阻,导致其全球战略抛锚,并因此陷入全球反美力量的联合反攻,美国从一直包围别人的心理状态180度逆转,发觉自己正在被包围。心理的扭曲导致“幻觉”的产生:2004年初,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场陷入游击战的形势明朗化,年底,伊朗核问题呈现白热化;而也正是2004年,“新世界大战”说在美国出笼。
当今世界上,最有资格说打世界大战的、最敢说打世界大战的只有美国人。美国连续打赢了两次世界大战,还赢得了一次特殊的世界大战——冷战。今天的美国军队是“三球”牌的:全球机动、全球到达、全球交战。凭借遍布全球的近千个军事基地,美军已基本上控制了全球公共空间——海洋、天空和信息。
然而,就像当年美国没有认真反思“9·11”事件发生的原因一样,今天美国各界也缺乏一种对眼前战略困境的反思意识。其实,以美国“超人”般的军事力量,连一个没有国家政治实体支撑的松散组织(如基地组织)都对付不了,难道靠一场“新世界大战”就能解决?
美国曾打赢过以前的世界大战,但那都是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战争。现在,美国要征服全世界。失去道义的核心优势,美国并不像它感觉的那样强大。更何况敌人的“世界”并不清晰。军事力量的有限性,在最近的许多战争中都已得到过证明,在当前的反恐、伊拉克战场和黎以冲突中也是如此。
和当年越南战争症状相似,今天的美国政府事实上已经失去继续动用武力的自信。从先前的“先发制人”,到伊朗、朝鲜核问题上罕见地一再宣称重视外交协商,再到面对古巴严厉警告后软弱回应的态度,可以看出在布什的第二任期中,美国“战争政府”的架势已今非昔比,所谓的“先发制人”战略也已走入了死胡同。此时,美国某些人仍一再叫嚣“新世界大战”,显然是一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举,反映的正是这些白宫“顾问”们既放不下唯一超级大国的“架子”,但又找不到合适台阶下台的窘境。(戴旭作者是空军某部军事理论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