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幸福
安是真的要结婚了。
接到她电话那天，我正在朋友的酒吧里谈场地租用的事。
她说，哦对了，顺便跟你说一声，我昨天去登记了。
什么？！我一跳三丈高。在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靠！我叫起来。没想到你就这样不声不响、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给嫁了！
安笑起来。我们不是预谋的——你知道我在考英文的等级考试——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晚上，阿锋跟我在街上散步。他突然一下停下来抓起我的手，说，如果这次考试通过了，就嫁给我好吗？
那天晚上天很黑，没有月亮。我望着黑暗中的他——又是好几天没洗头了。头发全都粘乎乎地贴在脑门儿上，傻傻的样子。路灯的白光只够照亮他的镜片——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可是却心中明亮。
安叹了口气说，我想女人有时候需要的不过如此——即使你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依旧心中坚明。当你把自己的手交到另一个人手上的时候，你可以想象未来的样子。于是我就笑起来，点点头说，好！
安说这话的时候，酒吧里正在播放一首我最喜欢的老歌《I’ll leave it up to
you》。光线微弱。我不自觉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在眼前摇晃。昏黄的灯光调落在杯中。如丝缎般醇和的红酒。亮亮的。仿佛天使眼中的泪光，有种几欲夺眶的味道。
那你想象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我说。
洗衣服做饭，柴米油盐咯！安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也禁不住笑出来。笑啊笑地，就流出了眼泪。
朋友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接了恐怖电话还是骚扰电话？
我摇头。都不是。是安要结婚了。
安是谁？
我笑了，突然一下站起来，抓过外套。我有事先走了。
搞什么！朋友叫起来。我们这儿事情还没谈完呢！
我有急事。明天再通电话吧，bye－bye！
坐上计程车，一路飞奔回家里。冲进家门连鞋都不脱，就直奔电话机。
喂，安？嘻嘻，又是我！
啊，干吗？
没什么，嘻嘻，聊聊吧！
好啊！
两个女人开始抓着电话肆无忌惮地讲。小学、初中、高中，分离的大学，还有各自的历任男友……
我在床上不停地翻来翻去。从这头翻到那头，再从那头翻到这头。我们不停地说。说啊说。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抬手抹抹眼泪。
看见了面前一条蜿蜒的河流。河中流淌着的，是那些年少的清澈与忧伤。张扬的、幻想的、青涩的、痛楚的……仿佛在拉一首小提琴乐章。每一个流泻出来的音符，都有如琴铉割过肌肤。
两个老爱上课说话的顽劣女生，被揪出来，一同罚站。
不能说话了，就改用笔谈。一个星期，写掉了好几本笔谈本！
偷偷把世界地图铺在课桌上，一同计划将来周游世界的线路。先到法国，再到德国，然后是意大利。还有瑞典、瑞士、荷兰、墨西哥、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非洲是不能去的，怕被晒黑！但是听说那里有金矿，所以嘛……实在无聊的时候还是可以考虑去转转……
我说，我将来一定要去芝加哥定居！因为那里有我爱的乔丹！
安皱起眉头说，我不喜欢美国。太发达了，空气肯定不好！而且犯罪率也高。
那怎么办呢？我说。我们是不能分开的呀！
安想了想说，那我就住加拿大吧！听说加拿大还不错，地广人稀，空气清新，离美国又近——听说从加拿大到美国只要开车就行了！
好！我高兴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住美国，你住加拿大——你想来看我的时候，我就开车去接你！
乔丹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总冠军赛，两个孩子逃课去看。公牛队最终获胜的时候，两人同时从沙发上蹦起来紧握双拳，振臂高呼。
我爱乔丹！我吼。
我爱库克奇！她叫。
我皱眉。库克奇有什么好的！——板凳！
她叉腰。库克奇三分投得好呀！而且长得帅——比乔丹帅多了！
你胡说！我跳起来。我家乔丹是最帅的！世界上没人比他更帅！！
她也不甘示弱蹦起来老高。你才胡说呢！明明就是库克奇帅！！……
清晨，听到清脆的鸟叫。睁开眼睛望过去，正迎上窗外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转头看看，发现电话筒依旧乱七八糟地被扔在我身旁。
抓起来叫两声：喂？喂？安？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静电流动的“兹兹“声。想来她昨天一定也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电话都没挂好。
叹了口气，挂断电话。想起了她对我说过的话：我跟你不一样，鱼。我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对我来说，生活亦不过如此——每天早上醒来，可以看到身边的人抓住自己的手——平淡且快乐。
这就够了，鱼。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对我来说，那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因为我能感觉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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