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与学究对话（十八）——天下一统方略（兼论社会发展模式的选择）
学究献茶于孔子，说：自与夫子对话，写了“王道荡荡，何乐不为”这篇博文后，网友反映较强烈，有的始有惊诧，惊后思定，则说：不走王道，似乎真的有人祸亡世之虞。网友李存山亦说：儒家的伦理—政治逻辑确实是从圣王之爱人，推出治国、平天下。但“大道不行，一至于此”……目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实现王者之治。世界上有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多是将自己的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七拧八挣，如何才能拧成一股劲奔向这个大目标呢？小子实是有惑。
孔子说：学究，请想一想，要让这一群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有几种法子？
学究想了想，说：一种是说理，实在行不通，便用暴力。
孔子问：如何说理？
学究说：讲明去那个地方的好处。
孔子说：比如，有的少年，也懂得好好学习的道理，可是一见到可玩的场合就不安心了，是何道理？
学究想着，说：嗯——自制力差，……理智不能战胜感情。
孔子说：噢，这就是说只说理不行了？
学究说：看来，还是用暴力的法子直接有效了。
孔子问：如果是一群牛羊，怎样往一个方向赶？
学究有所忆的样子，说：噢——小子记得史书记载：夫子年轻时曾给人家看管过牛羊，叫什么……对了——官名叫“乘田”。夫子是从那时起就考虑如何治理天下了？学究小时候倒是放过猪。哦——小子想起来了，有一次，一群猪破圈而出，小子怎奈赶不进圈里去，气急了，便用棍子打它，反而被它撅得仰面朝天。后来，还是父亲用食把它唤进圈里去的。噢，对了，是用甜蜜的东西引诱人们向一个方向去。
孔子说：学究，你比较一下哪个法子为优呢？
学究说：夫子真的是循循善诱人！小子这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如美国打伊拉克一样，萨达姆不听话，就打伊拉克，反而被那里的人拌得不成样子。这也许就是夫子所说的：“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的道理所在吧！
孔子赞道：学究悟性好。还当知道，人类自从有文明理智以来，正义感尊严感越来越强烈了，违害文明会感到羞耻。这就是“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的道理。领导民众要比管理动物要容易得多。
学究问：小子知夫子重视诱的方法，但具体该做那项工作呢？
孔子说：昔日季氏将伐颛臾，冉有的理由是什么呢？老夫又是怎样回答的呢？
学究极力追忆道：《季氏》记载：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氏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孔子说：这其中包括哪几项工作？
学究说：应当说是两项工作：一是通过“均”贫富来达到管辖区内社会安定团结；二是如果把上一项工作做了还不能使“远人不服”的话，就要通过“修文德以来之”。
孔子说：你小子认为目前这两项工作做得怎样？
学究说：这——恐怕还有大量工作要做。但小子不知如何做才是夫子所说的“修文德”
孔子说：政事非武即文。除军事建设外，都是“修文德”的工作，如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国内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搞得比人家好，远人自会服你的领导。昔日有叶公问政绩好坏的标准是什么时候，老夫是怎样告诉他的？
学究想着回答：夫子大概是说“近者悦，远者来”吧。
孔子说：“近者悦”，就在指自己的人民满意；“远者来”，就是指尚未被自己实际管辖的人们愿意接受管辖。当别人主动愿意接受你的管辖的时候，不就是承认你具有执掌王权的资格了吗？
学究叹了一声，说：这真是要有许多工作要做呀！各国如果都按这条路子走，那是一番好竞赛啊！
学究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将是先进者呢？还是其次呢？对了，夫子，还要问您，起步不一样，路径也相同吗？
孔子反问：老夫不有“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之论吗？起点不同，当然法子也不同。公羊高、董仲舒、康有为等认为，老夫实现最高理想社会的政治步骤是：“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实际上，应当是依顺据乱世、发展世、富裕世、归仁世的阶段来实现的。据乱世，拨乱反正；发展世，富国富民；富裕世，礼乐教化；归仁世，守业守仁。春秋时，也有多种政局。国情不同，政治方法当有不同。
学究说：请夫子举例说明。小子对春秋各国政局无研究。
孔子说：学究，你不知老夫周游列国去卫时而冉有为仆的故事吗？
学究忆之，说：还知道。《子路》记载：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即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孔子说：为什么人口众多的国家建设要首先考虑“富之”的问题呢？道理很简单：人口众多的国家和地区，生活消费品耗量大，如果不能保障供应，也就容易发生消费品短缺而产生饥饿现象等。“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宪问》），贫困极易产生社会动乱。没有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国家建设是很难按计划搞下去的。提高物质生活水平是安定社会的比较直接、有效的办法。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温饱问题解决了，“怨”的情绪也就大为减少了，也就更有利于精神文明建设。
学究说：是的。文革刚结束时，偌大的国家人口众多，生产总值与四小龙差不多。国家及时提出来了“先富”的政策，现在确实将经济建设搞上来了。依现在的国情该如何走呢？
孔子说：春秋之世，齐国出了两位著名的政治家：一位是管仲，一位是晏婴。司马迁曾说管仲之政要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与俗同好恶”而“论卑而易行”（《史记·管晏列传》）；而说晏婴能“以节俭力行重于齐”。由此可知当时齐国的富强。老夫说“齐一变，至于鲁”是说齐国该走鲁国的政治路线了。
学究问：当时的鲁国之治是什么情况呢？
孔子说：昔日的鲁国是保持周公所创礼乐之治的惟一邦国。《左传·襄公二十九年》曾记载吴公子季札“来聘”以“请观周乐”。《史记·鲁周公世家》亦有“（昭公）二十年，齐景公与晏子狩竟，因入鲁问礼”的记载。保持礼乐教化制度是鲁国之治的主要特色。说“齐一变，至于鲁”，是说当时的社会改革如果是依据齐国的国情，应该在“富强”的基础上向礼乐之“教”努力。
学究说：依我国国情，小康了，是应当更加重视抓思想文化建设了？
孔子说：实际上，即使在重点抓经济建设时也不能放松抓思想文化建设。后世董仲舒在解释实行“教化”路线的重要意义时说：“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教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堤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堤防坏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汉书·董仲舒传》）董仲舒把“教化”工作比作设堤防工作，强调了这种建设的重要性，也同时指出了这种工作的艰巨性。建设先进的礼乐制度，无疑对实现天下归仁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学究问：小子想，夫子所说的“一变”，难道说是不可跨越的吗？比方说，治理齐国是否直接向“道”的目标前进呢？
孔子说：
“一变”，是一个层次的变化的意思。实现理想社会的方式是依据国情逐步改革的方式。改革的起点只能放在现实的基础上。现在人们所进行的改革，须依据国情或依据现有政治体制而进行改革。这种改革的理论岂不与“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的实现理想之治的理论有相似处？
学究说：是的，小子明白了。请夫子预测一下，如是按您的思路前进，世界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在政治上一统？
孔子说：世界人民是是向往人类大一统的王者之治的。世界大统一当是为期不远的事。由于许多现时的各种“合理”的观念将会被科技高速发展的现实所粉碎，人类理智越来越清醒地把实现这种一统作为道义突凸显出来，任何人也阻挡不了这种趋势。后世董仲舒说：“《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汉书·董仲舒传》）在世界政治大统一之前，如果没有大的战争发生的话，所应该出现的世界政治局面，是各依国情向着实现天下归仁的方向改革的现象。在这个过渡时期内，各国的改革应当不会有统一模式的，即如“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是一个殊途而同归的问题。
在这个过渡时期中，人们尚须同恶势力作斗争。那些恶势力主要是极端个人主义、恐怖主义、狭隘的民族主义、非正义大国霸权主义等破坏人类文明和进步的思想和行为。这些斗争将是跨国界的，因为在信息社会中，不论哪一国家或地区发生的带有政治性的不义行为都是对世界文明的危害。世界人民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而当那些不义的行为越来越少或在政治上不再成为一种分裂势力时，世界大一统则是水到渠成的事。
学究说：小子记录下来了。小子这才知道人类的真正幸福之路该怎么走。小子就要发博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