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形容有钱人的生活,总是说锦衣玉食。电影里也常常听到“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台词以形容赚钱多,生活好。奢侈,少不了吃。
奢侈的吃这样大通俗的文章,实在是不好作,因为写来写去无非是上好的鱼子酱,上好的鲍鱼(有些大生意人家内往往因机缘巧合而储有上好的鲍鱼,千金难求,危难之时,可以拿出来卖了渡过难关的。)松露这一类的东西,再往下无非也就是鱼翅,(大多数鱼翅餐厅作出来的鱼翅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连个奢侈也算不上。)神户牛肉(正宗的,不是混充的。)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讲奢侈的吃,不能不讲到奢侈的餐厅,食物并不特别昂贵,但是收费一味的贵,配上昂贵的地段,昂贵的装修,比如墙上挂着谁谁谁的名画,餐厅里摆着谁谁谁设计的椅子,(名画挂在餐厅里面是典型的暴发户之举,另外,我个人的观点是不管这椅子是谁设计的,它不过还是一把椅子),再配上一些穿着精致的制服的服务生,便堂而皇之的见一个宰一个,这样的餐厅在很多国家都有,我因为应酬也好,和朋友聚餐也好,或者自己去也好,光顾过一些,没有一家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讲奢侈的吃,还不得不讲到吃的人,吃大餐(还并不是昂贵的用餐)似乎总是要懂很多东西,光红酒这一项简单而且基本的饮料似乎就可以罗罗嗦嗦的讲出一大堆东西来,我喜欢红酒,但是我觉得很多时候仿佛奢侈就要跟红酒拉上关系,然后还要懂得年份产地所用的葡萄酿造所用的木头等等,实在是太小家子的寒酸了吧。我对红酒除了进口后能过说一句好喝不好喝对我来说有些太甜或者有些太酸之外,一窍不通。当然有些人喜欢红酒喜欢研究红酒,而时下的风气似乎是奢侈有品味的定义就是得对红酒不懂装懂,实在是过了。红酒配雪碧的风潮似乎已经过去了。中国航油的前总裁陈九龄几年前被调查的时候,有曾经写文章拍过他马屁的记者写文章嘲讽在一家鱼翅餐厅偶遇到他,嘲讽陈不懂得吃鱼翅应该配什么酒,这个例子应证了我前面所述的懂得红酒白酒似乎成了必备的品味。哎呀,算了吧。省省吧。
餐具的使用。讲到这个我不得不说个人的一个小小的经验,曾经有一位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婚姻跻身新加坡所谓的“上流社会”里的仁兄,(很多“上流社会”里的人家揭开来看一看,原来都是“下流社会”)一次因有事求我帮忙而请我吃法国大餐,(我很喜欢吃鹅肝,但是很遗憾很多馆子都做不好。或者说作的不合我口味。)在聊天的时候这位仁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令我大倒胃口,我在此引用一下,“看一个人是否受过良好的教育就要看他会不会用吃法国餐时的各种餐具。”说完后这位仁兄弯腰去捡起他掉在桌子底下的餐巾。那天的鹅肝作的不错,但是可惜的是吃起来没什么胃口。
味同嚼蜡这词确实是没错的,嚼的还是白蜡,还不是那种放了熏衣草香精玫瑰香精的香味蜡烛。
和谁一起吃,似乎和奢侈没关系,但是很大程度决定了那一餐饭是否好吃。(具有反讽意味的是,当强调奢侈的时候,似乎大多数人都在强调价钱而不是这样东西是否好吃。)
曾经有一位朋友作东请连我在内的一行人在一家顶级日本餐厅里吃神户牛肉,(我不喜欢这个东西。)连带着点了两种龙虾,小日本当着顾客的面将水淋淋的龙虾劈成两半,放在铁板上烤,蓝青的龙虾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在颤动。另一种生的龙虾直接端上来,长长的触角就在我眼前动啊动啊。真是连吓人带恶心人。
吃饭吃到一半,进来一家三口,都是日本人,丈夫和儿子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大约五十岁的妻子,一进门没有看见楼梯结结实实的在我旁边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很重,以至我差点离座,上前询问。后来她被女服务生扶了起来,而走在前面的五十多岁的丈夫和二十多岁的儿子竟然只是表情漠然的回头看了一眼,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我相信那一餐不论吃什么,也许那个日本妇人都会觉得味同嚼蜡。
其实我们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渐渐吃不到什么奢侈的好东西了。曾经看过一位老作家写的一篇小说,里面描写知青下乡的时候,弄了点白面粉,弄了几个鸡蛋,连口锅都没有,把白天干活用的铁锹洗洗干净放在炉子上当锅,滋啦一声摊一张鸡蛋饼,摊一张吃一张。作家写说实在是香,我光看着也觉得实在是香,奢侈的香。
在冬天北风呼呼的时候躲在屋子里吃呼噜呼噜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也是香。天寒地冻走路走到一半,偶尔看见一家小店挂着白炽灯泡卖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握在手里一边吃一边暖着手,实在是温暖。冻鼻子的北风里烤红薯的香味。家里自己包的一顿饺子。家里小火咕嘟咕嘟了两个小时煨出来的汤。
新加坡的英文报有一段时间采访了一些上市公司的老板,最后一个问题问的都是如果临死前有一餐,那餐各位想吃的是什么。(他们可真是不忌讳)结果几乎每个老板的答复都是家里的一餐,某人做的一餐,或者是街边某个小摊位上贩卖的什么东西。
奢侈的吃,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真的是越来越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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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这篇文章,再次是给北京的那家杂志供稿,一样是放在电脑里面也是放着,不如放在博客里大家胡乱看一气。
黄世仁一如既往的催稿,卖文鬻字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很喜欢的,编辑一阵催稿,暂时放下手里忙碌着的一切事情,对着电脑噼里啪啦乱打二十分钟,然后等着收钱。
这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