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小说前:
写这篇小说的目的有两个:一、尝试。二、好玩。
首先,这是我第一次完全用描述的形态来写一个故事。在我创作它们的时候,那些影像,仿佛电影般一幕幕,那么清晰而生动地在面前跳跃。我第一次觉得那不是我自己在创造一个故事——我只是一个载体,就譬如一部投影机——只是把一些东西完完整整地展示出来让大家看到。
这很好——起码我自己感觉很好。呵呵……
要说好玩,也的确只是为了好玩——用一种镜头化的语言来表现一个人的内心,以及所有细小的心里变化所带来的,行动上的变化——一个缺乏安全感且生性过于敏感到有些神经质的女人,折射出一大片心理猜忌多疑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一个恒久不变的,值得讨论的话题……
上海的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了。晦暗的天空。静止无风。窗外绿色的树叶全都耷拉着挤做一堆,面上还落了一层蒙蒙的灰,远远望去,感觉隐隐发白。
乔恩望着那些无精打采的树叶,可怜巴巴的样子,真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赞叹它们的骄傲与挺拔。
乔恩落寞地走回床前。“嘭”地一声把自己丢进床里。也不盖被子,就那样躺着,四仰八叉的。
不一会儿,窗外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乔恩知道那是雨点砸在玻璃窗前的声音。下雨了。
下雨了!乔恩突然一个翻身从床上蹦起来,急急奔向客厅,从储物柜里抓出一把雨伞便要往门外跑!
突然,她又停住。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似是努力地在思考着什么。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噔噔噔噔噔”。熟悉的韵律。乔恩一下惊跳,甩下手中的雨伞,慌忙奔进卧室。
门“卡拉”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轻微的咳嗽,还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咦?男人轻声道。这把伞怎么在这儿?
脚步声由远及近。
乔恩?宝贝,你还在生气吗?男人走到乔恩床前。蹲下身来轻轻拉下她蒙住头的被角。
乔恩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好了,我的宝贝!你知道,自从知道你怀孕的消息以后,我都有两个月没回家去看我妈了。老人一个人待在江苏老家,实在是很寂寞。
她不是还有你爸的吗?
我爸最近不是出差比较多嘛!
乔恩冲口而出。她自己……
嗯?怎么了?
乔恩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没怎么。她说。翻过身去背对长浩。其实她刚才想说的是:她自己看不住自己的老公,就要来抢我的老公?不过她没说——没敢说。她知道如果她一说,长浩这个大孝子一定会跟她急!
长浩俯身下来亲吻乔恩的额头。好了,我的宝贝!你现在是孕妇哦,不可以多生气,对孩子不好。
乔恩拉下脸来。知道我是孕妇,还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长浩苦笑。我叫你跟我一起回去,你自己又不乐意!
乔恩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好了好了,宝贝!你看我这不是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回来做饭给你吃吗?我把晚饭都一并做好,晚上你自己热一热,吃完了就可以睡觉。一觉睡到大天亮——我明天就回来了,哈!
厨房里开始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丁零当啷的。长浩做得一手好菜,厨艺比得上饭店里的大师傅。老实说,当初大学同学那会儿,乔恩着实因着他的这一手精湛厨艺给他加了不少印象分。
长浩的厨艺据说承袭自他的母亲。
母亲!想到这个字眼,乔恩心里就不舒服!翻了个身,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长浩的母亲从来都不喜欢她。乔恩知道。从这段恋情开始之初,她就老爱跟她过不去!嫌她个子不够高,长得不够漂亮,家境不够殷实,又说什么脾气不够好,对长浩也不够温柔……总之,翻一翻史册,除了“红杏出墙”这一罪名没能找出证据来按在乔恩头上之外,其余的恶妇条件,全都被她挖了出来,借以形容乔恩。
整天叨叨说什么她的儿子多少多少出色,又是多么多么地没眼光——明明可以找个港姐般的人物娶进门,可是竟偏偏找了这么个平淡无奇的素颜女子做女朋友,害得他们全家人都跟着面上无光。
哼!真正的港姐能看得上你们这点家底的人家吗?以为小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告诉你们!碰上真正的港姐,你们家那点破财产,还不够给人塞牙缝!!乔恩有一次气急了,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乔恩翻了个身又想。一定是她母亲又想搞什么鬼来拆散他们!所以才会这么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长浩回老家去,说想看看他——哼!好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想念儿子为名,背地里不知道又要介绍多少女孩子来给儿子认识。巴不得儿子明天就一脚踹开发妻,另觅新欢!
老套!乔恩突然大叫出声。自己倒被自己下了一跳。
啊?怎么啦,宝贝?你在叫我吗?长浩在厨房里远远地喊话过来。
没!乔恩咽了口口水。没事!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乔恩想。长浩的母亲一贯如此,这是她常用的伎俩!远溯到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整天装病让儿子回老家,然后四处托人给他介绍被认为“门当户对”的女子。
对了对了!怪不得前天为了一点小事跟长浩吵架,这小子居然说了句千年不曾说过的话:凭我的条件,我可以在我们那里找到比你好十倍的姑娘!
——长浩是出了名的孝子,终于还是被他老妈把耳朵根子给说软了!
乔恩突然一个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冲到房间一角的沙发旁。那里放着长浩昨天换下来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洗。乔恩一把抓起来,凑在鼻子面前闻了闻。没有任何香味。长浩从不用古龙水或是香水。
然后乔恩开始仔细的翻找。每一个口袋,每一条线缝里都有可能藏匿着惊人的线索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找到一根头发——比了比,好像还是跟长浩的头发差不多长短。
找到一点细若发丝的亮片——好像是某种银粉类的东西,或者是哪里蹭落的吧……
忽然乔恩快速翻动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眼前一个奇形怪状的红印。这红印,在长浩白色衬衣的胸口处。
这是什么?这是打哪儿来的?乔恩把那块红色污迹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用手抚摸。红墨水?不像,好像有点油。红油漆?也不像,好像没那么硬。红色油彩?又似乎没有那么浓稠。
乔恩的心脏一下剧烈收缩。赶忙把红印贴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有香味——可是,很多口红都没有香味。
这个形状……乔恩试着极费尽地将嘴唇往上凑。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把自己的嘴唇拗成那个形状。
乔恩突然一把狠狠将衣服甩到地上,狠狠地踩在脚下碾、碾、碾!——不管是谁!不管搞出多少花样!谁也别想来夺走属于她的幸福!谁也别想摧毁她一手建立起来的爱情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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