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是我。
电话那边,他的小心翼翼使得声音如同在真空里,被压缩成了像是一只没有力气挣扎的耗子,紧紧地貼着地面偷偷摸摸地磨蹭着。你在做什么?
声音怎么这么低?我问他,仿佛手里捧着个瓷器,一松劲就会粉身碎骨。查我的岗?你又在做什么?我逗着他。
别闹,我在书房给你打电话呢。他的声音持续走低,像是满盘长绿毛的股票,让人灰心丧气。
我知道我没出息,可我就这没出息样,一听见他的声音我就高兴,顺便还会小小地兴奋一下,唉,我知道这是命。其实我不喜欢这样,他一这样,我就紧张,浑身的细胞像是缩了水,干瘪得让人绝望,身边的风吹草动都让我如同进入了戒备状态,头皮一阵接一阵地起着疙瘩。没办法,谁让他是个有家有老婆的男人。于是,我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感觉从喉咙里出来的声音跟长出了手脚似的,蹑手蹑脚,顺着电话线一点一点地爬啊爬。
那个女人,那个称为他老婆的女人这一会儿肯定不在他身边。如果她知道她的老公现在在和一个男人说着肉麻的话,她会什么反应?想着,我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身边有人?
你少疑神疑鬼的,我一个人在家,那有什么人。
呵,开个玩笑,认真了?
没。我觉得我的心思像是滴在纸上的水滴一样,慢慢地向四周浸润开来。她在家就别打电话了呗。我心里埋怨着,还瞅空就把电话给甩过来说上几句,弄得跟贼似的。不过,也难为他了,要是听不见彼此的声音,我也感觉跟丢了东西似的,入睡的速度也会跟衰败的机器一样慢下来。人就是这么地贱。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跟女人谈感情是不是也这样。天知道。
想我吗?
我使劲地把耳朵貼在听筒上才听见他的耳语,恨不得把听筒塞进耳朵里才解恨。
你说呢?
不想。反正没有我想你。
谁······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里传来一阵盲音,仿佛被人识破秘密一般,嘲笑着。我就知道会这样,肯定又是他老婆走了过来。
拿着电话,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我叹了口气,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说着相思情话,恋恋不舍,偷偷摸摸的,那情景很好笑。如果他没结婚就好了。我刚打算关灯睡觉,电话又神经质地响了起来。
在干吗?低沉的声音又逼仄了过来,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你还真的要查我的岗啊,正打算睡觉呢。我像是被穿透一般,没了低气。喂,她在吗?
收拾东西呢。他应付了我一句,轻描淡写的口气像一股烟。
我从来都是称呼他老婆为她。虽然他很少在我面前提他的家庭和他的老婆,不过我感觉他们的关系还不错,起码还不想别的夫妻那样凑合着过日子,谁看谁都烦,谁都懒得和谁多说一句话。有时候我故意问他和她的夫妻生活如何,是否还正常,他笑而不答,看我的眼神却有点邪。我大笑,不过从那以后我没有再问他这些。
他不喜欢在我面前谈论她,我们的话题从不涉及他的家庭。我现在连他老婆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和他又没机会一起生活,难道我还能指望这样的关系会白头到老?况且知道那么多还不够累的。我只知道他的一切,他对我好就行了。
儿子睡了吧?我管他的儿子也叫儿子。他儿子今年六岁,我没见过,他也有意回避。只听他说儿子开学该上一年级了,还听他说儿子尽取他和她的优点。具某些人还说他的儿子很帅,长大了肯定也是帅哥一个。一说起儿子,他的眼睛里除了满足,还有满足,溢得满地都是。
孩子是男人的理想和翻版,男人疼孩子,大多是把自己的孩子当作了他们本人的小时候。
让我做你儿子的干爹吧。那天,给他儿子买了个书包,递给他的时候,我开玩笑地对他说。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估计在想我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其实我没别的想法,只是开个玩笑,或者说只是想堂堂正正地融入他的生活,做为他的同事,哪怕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不过看来我是一相情愿了。
他的儿子是他的希望和奔头。
不行,你会把我儿子给带坏的。他拍着我的头,一脸得意的笑,如同粉碎了一桩天大的阴谋。
儿子都睡了。她们明晚12点的火车。你不去?他老婆要趁放暑假的工夫带着孩子出去旅游。还没到放暑假的时候他就告诉我这一重大消息了。
我还要工作。
那,我可以去你家了?
当然,你可以住在我家。
我不去。
真不来?
真不去。
某些人别后悔啊
不去是假的,我很想去,和他在一天24小时一起,这是我所渴望的。估计你也清楚了我的性格,我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知道他会安排的,这些都是他一手操作的,可是一旦机会真的来了,我又不想去了,开始退缩起来。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在他办公室,我对他说。他们单位没人的时候,我才会去他办公室找他。用他的话说,以免别人误会。
呵,你这是鹫占雀巢,你知道吗?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有时侯,他也会开几句玩笑。
占了也不踏实。跟抢有什么区别。
什么话。他不希望我这样说。不过他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让你不忍心用过分的话刺激他。结过婚的男人包容性是强一点。
没关系,等我们以后有条件了就好了。
以后?谁知道以后,会是怎么个一种情形呢?
认识他开始,他就这样安慰我。算来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有几次我说让我认识认识你的老婆和孩子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来往了,他不同意,说他受不了。我也就没坚持。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为什么人爱到一定时候非要结婚或者一定要死皮白赖地生活在一起不可。
是谁说过爱是需要思念的?这话说的对。天天在一起还起腻呢。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他。不过有时侯心里也不平衡。两人就生活在一个城市,见一面还跟做贼一样,有点不公平。好在他对我还好。可他越对我好,我心里越不忍,越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就等着事情败露人人喊打了,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当过街老鼠的准备。
唉,有时候看着他为了见我一面要跑半个城市,心里又很难果,下决心和他好一些,把关系进行到底。
那······我明天,几点过去?
嘿嘿。你晚上11点从家走,我11点去送她们,不到12点就回来了。我们在门口的站台见面。
那好吧。哎,你真的不和他们一起去?
不去。我去了谁陪你?我最受不了他对我的体贴,那种体贴简直像是迷幻药。
我啊?我呵呵地扎着嗓子眼乐了两声。好解决,我再找一个不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会的。你气我,臭小子。
开个玩笑不行啊。
这么晚了,你还在跟谁聊呢?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隔着电话线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声音的清丽和温柔,不紧不慢的。一定是个不错的女人。正想着他老婆长什么样子呢,电话里又是盲音,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地寂廖。
2)
市中心偏西,有一个居民区,小区附近有个小花园,是我们经常见面的地方。花园正好位于我和他的距离之间,幽静,安详。你很难想象在如此喧闹的市中心,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小花园。
他叫沈志武。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35岁,比我大8岁。他喊我小志。有时侯喊我小子。那口气好像我是他的孩子一样。
他在这个城市的南城,我在北城。城市不大,但也不小。
我和父母住在一起。平时各忙各的,电话倒是不断,认识他我才感觉到什么是热线。我们没有固定的地方可以在一起。每次都是赶到他有应酬的时候,事先打电话给我,或者提前约好地方见面。认识一年多了,数数在一起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用不了,不是不想,实在是条件有限。每次分手后,心里空劳劳的,倒好几吨水进去都淹不到我的嗓子眼。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他第一次带我来这个小花园的时候,我问他。说实话,在这个城市长大的,我都不知道。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也是以前他们带我来的。
呵,肯定是······
是的吧。他含糊其辞地样子我也不好再问下去。
那天,我们在这个小花园聊到很晚。分手的时候,他冲动地抱了我一下。
还会见到你吗?
嗯。我抱着这个比我大好几岁的男人,头顶着他的下巴,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味,松香味的。那种味道,像是让我置身于松林间,满是可以依靠的大树,遮云避日,由不得你不放松自己。
从那以后,我和他实现了零距离的突破。
咳,说起来,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这个社会还有什么事情是发生不了的,我只知道自从接触了网络,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了可能。
一年前,我在一家网站发布交友信息。
我现在还记得信息的内容。条件不高,顺眼就行。然后嘛,要成熟,要稳重,有男人味。要有修养、有素质。这很重要的。结不结婚无所谓。我对结婚不结婚没什么概念。最好是本地区、本市的。太远的地方,浪费大伙宝贵地生命和青春。
可能是我发的信息太中庸了,也许信息更新得太快了,太不起眼了,半年下来,根本没什么人给我写信。也难怪,这本来就是个信息社会,信息更新得比你喘气都快。虽然还一直游走在网络间,可是发信息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那天,一上网我就打开邮箱,提示有一封未读邮件。还是半个月以前发的。打开一看,我乐了,原来是想和我交朋友的。这我才想起来先前发的那个信息。
他说他叫阿武。谁知道是真名字还是假名字。接着说很想认识我,做我的朋友,哪怕一般的朋友也好,闲的时候也有人说说话。话很简单,但掩饰不住的诚恳。心一动,就回了过去,顺便把手机号码留给了他。
又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段时间很少上网,没了当初的新鲜,日子也是过的越来越没劲,像是经过大红的明星,一天天看着大势已去,奈何不得,有时候陡然生出的绝望让人怀疑活着的必要。以前,以为有了网络可以打发时间,生活会充实一点,结果,网络的热闹,反衬得日子愈发地无聊起来。
那天下了班,和同事吃完饭,考虑着何去何从。每一次都这样,热闹完大家各分东西的时候,惟独我茫然得像是只瞎了眼的鸟,撞墙都寻不到出路。唯一的选择,就是找一家网吧,寻一个和我一样的孤魂彼此慰籍一番,然后谁也不认识谁地下网回家。好久没上网了,网络是否变了样?网络要是变了模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网络公司倒闭,要么政府突然袭击。
夜晚,到处灯红酒绿,妖娆得跟小妖似的,怎么看怎么像个回春院的妓女,春色已逝,却还极尽笑容,堆起厚厚的脂粉,就等着回光返照。
城市越来越病态了。
手机响了。
你好,陌生男人的声音。请问你是小志?
小志?打错了吧?我不是小志。我的真名叫魏松。
没错啊,他给我留的就是这个号码?
哦,哦。你是?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你是,阿武?不会吧?
他呵呵地笑了两下。不介意吧?
没关系。怎么现在才给我电话啊?我忽然感觉跟认识他好长时间一样。等的救是他?这就是缘分?
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一个人。你呢?
我也是,刚和同事一起吃完饭,不想回家,就给你打了电话。说话倒蛮实在的。
我笑了起来。这么巧,我也是一个人。
有时间吗?
现在?有。
嗯。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正无聊着呢。
我在中山路,离你远吗?
我在河海大道。
那我们二十分钟在中山路和河海路交叉口见。
好。我挂了电话。见就见,见一面又不少我什么。
3)
我做了他的男朋友,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感情的事说白了就是感觉的事。
每次见面或者每次见完面我们都一如既望地去那个小花园。如果没有那个小花园,我不知道还有那里值得我们去的地方。开始的时候,也去宾馆开过房间,结帐的时候都是他来。那样的时候不多,两、三个月才有那么一次,虽然每次都不忍。后来,说什么我也不愿意去了,倒不是怕他破费,那种感觉愈发像偷情。
偷情?是的。这么说一点都不过分。
他是属于我的,但他却不是我的。
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说他不错也不是说他符合什么标准,是因为他是我要寻找的那种人。每个人心里其实对自己有所求的都会有一个清晰的想法。大多数的人都会遵循着自己心里的某个目标。他就是我要的那个目标,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某一个结果。
这样的机会不多。
我们很少谈论感情以外的事情,可以说根本上就不谈这些。他应该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从他的关心和体贴能感觉出来。比如他的家庭、他的老婆。每次他打电话的时候,这多少让我心里有点别扭,那口气跟给我打电话的口气一样。我知道,那一定是他在往家里打电话。听见他镇静地请着假,撒着慌,安慰着,承诺着,我就开始尴尬。看这事儿闹的,我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应该和我没有关系的。他就是不找我,也会找别的男人。他就是不找男人,谁又敢肯定他不会去找别的女人?有几个人可以抵挡得住潮水般的诱惑?
经常在你老婆面前撒谎,小心那天她戳穿你。
不高兴了?
切。我有什么不高兴。你的事和我没关系的。不过呢,我除了理解并表示同情外,无能为力,就这样。我感觉我说话的口气酸得没办法。其实是没理由的,只是有点不安。我真的有点不安,我感觉我这是在抢别人的人。对手是个女人。
真的不介意我是结过婚的男人?
介意的话就不和你来往了。
很多人都不喜欢和结过婚的男人来往。他的口气有点自嘲。
那是他们,不是我。我的口气坚定,除了行动,我也只能这么安慰他。
唉,要是早几年遇见你,我就不结婚了。
真的?
真的!
结过婚的男人都这么会哄人开心吗?
一到傍晚,小花园附近的居民就会成群结队地来这里散步,一对对,一群群的,像是回流的鱼群。远远地看见他走过来,他示意我先进去,然后他才自己一个人走过来,找个背静的地方坐下来,看着那些老头老太太走马灯似地来回穿梭着。
他总是喜欢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让我靠在他身上。没有人注意我们,也不会有人怀疑我和他的什么关系,我们看上去更像是朋友,或者兄弟。我们也会顺着小花园和那些溜弯的人一样,做着圆周运动。他牵着我的手,看见有人和我们对面走过来,他就立刻松开我的手,然后我们若无其事地并肩走着,像是在谈着心。走在没人的地方他又开始牵着我的手或者揽着我的肩或腰。
夜幕下,难以抑制的渴望像那帮遛弯的人,围着我们转来转去。随着夜色那种渴望变得越来越浓。他浓重的呼吸声,起伏的胸膛,如同是一种召唤和呼喊,越来越有力的手,带着那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和夜的暧昧来回纠缠着。
租间房子吧?这样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合适吗?
什么?
她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她不会知道的。
可,那样,你太辛苦了。
他看着我,使劲地抱了我一下。别说让我内疚的话了,这辈子,除了她,也就是你了。
他的话让我差点流下眼泪。
4)
11点整。我出了门。
父母都已睡下了。跟家里早几天就说我要出去住几天,帮一个朋友看家。他们现在对我也是听之任之。儿大不由娘。估计也不想再为我操什么心了。女儿大了留不住,儿子大了还不是一样留不住?
从我家到他家住的地方,坐车大概需要40分钟左右。
坐上末班车,车上除了我就是售票员和司机了。空荡荡的车厢,让人心里没有一点底,我甚至怀疑这车会不会开,能不能把我送到我要去的地方。我还希望车辆突然宣布停开,我就可以不去了,因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还没来得及再热起来,天气凉爽得如同沐浴后的肌肤一般光滑,把清凉的夜显得格外的细腻。马路上没有那么多的人了。城市慢慢地隐藏了起来,只留下大致的轮廓,占据着夜的位置。
靠窗坐下,看着车外的霓虹闪亮,一下又一下,像是要加强我对它的记忆。脑袋里一片空白,忽然忘记了这是去干什么了。要不是售票员问我,我真的忘记了自己坐车的目的。
哦。花园小区。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我要去的地方。
车也像是有心事一样开的不紧不慢。看着手里拿着的那些生活用品,我提醒着自己,走的时候千万不能把什么东西拉下了,留下个蛛丝马迹的让他不好交代。他这会儿估计也正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在他家附近下了车,空空的站台像是一直在等着发生些什么似的,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明亮的广告,花枝招展,像是参加party晚归的少女,还留恋着,不肯离开,在幽静的夜里格外地惹人注目。广告上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背靠着背,一人拿一个手机,幸福地笑着,甜蜜得有点刺眼。
他还没来。离十二点还差十五分钟。也许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来回踱着步,偶尔会有一、两个情侣从我身边走过,他们亲热的样子,让我在心里笑起来,琢磨着这样的情景怎么会离我这么遥远。看着眼前和背后那些热恋的男女,就着傻乎乎的夜,心里忽然惆怅起来,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融入我的生活?我的生活里什么时候才会拥有真正属于我的呢?那些是我想要的,我怎么就是得不到?我开始怀疑起我和他的关系来,我甚至开始怀疑起我的身份、他的感情。究竟什么才是属于我的呢?我似乎除了接受别无他发。正想着,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傻小子,发什么呆呢。他笑着,一脸的轻松。
等你啊。我的口气很平静。他看了我一眼,估计有点奇怪我的反应。也许他觉得我应该很快乐、很高兴,灿烂的笑一定要把整个脸都遮住。
不高兴了?
没有啊。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我是好像有点不开心。
把她们安顿好,火车开了我才来,就怕你等急了。他解释着,对我抱着歉。
真的没什么的。我对他笑了一下,我发现我笑得有点勉强。
一进门,我还没来得及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他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我。
想死我了,你个臭小子。
你让我先参观参观你的家行不行啊。我对他叫着。
一会让你看个够。
他一把抱起了我,走进卧室,和我一起倒在床上,松软的床垫,弹了弹,像个陷阱,把我和他一起侵吞了进去······
安静。沉默。呼吸声此起彼伏着,听上去那么地刺耳,仿佛一只蝴蝶飞进了黑暗的房间,四处敲打着,扑楞着、撞击着。
这不是你们的卧室吧?
不是。这个房间有时我住,有时她住。他搂着我,亲着我的头发、额头。我看了一处房子,那天带你去看看。
房子?什么房子?
我起身走到卧室的门口,打量着这个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男人的家。面积不小,收拾的洁净、舒适。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恩,有一定的品位,你老婆一定很勤快啊。哎,让我看看你老婆的照片,如何?
他笑了起来。她有什么看的。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和我想一样,配得上你。他的外表应该划到帅的那一列,虽然对于一个成熟的男子,不能用帅来这么说他,但是你不能否认,他确实是很有魅力的那种人。
我走到客厅,四下寻找着,没有发现一幅照片。
不能这样比,傻小子。说着,他带我来到他们的卧室。卧室的床铺展很平整,连一丝皱折都没有,如同一汪平静的水,不忍心去触碰。
他弯腰打开衣柜的抽屉,从最底下拿出了一些相框。
怎么不摆出来?
嘿嘿,她们下楼的时候,我才收起来的。
为什么?
担心你看了放不开。呶,这就是她。
照片上,一个嫺静、秀气的女人,笑容可掬地依隈着他。旁边的小男孩虎头虎闹的,健康、活泼。
你老婆很漂亮嘛。呵,你儿子可比你帅多了。我回头看着他,他拍了拍我的头。好了,这回知道了吧。
放回照片,他抱起我,吻着,揉着,纠缠不止,等我们再次疲惫不堪的时候,才又被打发到原来的位置。
武哥。我一直这么称呼他。
嗯,什么事?他懒洋洋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件心爱的东西,这个东西纯属他私人所有。
我们私奔吧。
哈哈。他大笑了起来。好小子,学会逗你哥哥开心了。好,你说咱们私奔去那里就那里。
真的,我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吧。
唉。他止住笑,叹了口气。我也想啊,好兄弟,咱们能去哪呢?再坚持一段,等房子弄好了就好了。
你这可是金屋藏汉啊。我笑着对他说,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你不会再去找别人吧?
不会。我顿了一下。我怎么总担心你爱人会突然回来。
不会的。他重新把我搂到怀里,安慰我。
担心的应该是她,你是在威胁着她的位置。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因为你。你也该满足了,该有的你都有了。我顿了一下,对她好一点,我可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感情。
不会的。他看着我,眼神严肃起来。有些事情是注定不会发生的,有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这辈子,我不会再找别的女人,就她了,除了你,我也不想再和另外的男人接触。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这话已经说过好几遍了。靠在他身上,他不再年轻的身体,依然有着年轻人的蓬勃和热情,还有着年轻人所没有的成熟和塌实。
我们真的会一直这么下去吗?想起了晚上从眼前路过的一对对亲热的情侣,那些场面离我很近又很远,感觉就在手边,可却抓不住。
会的。我不会让你从我眼前消失的。
武哥。我紧紧地抱着他。你别把我给弄丢了。
他起身,把我拥到怀里。傻小子。他长出了一口气,我们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