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实话实说:是男人,都免不了有“恐惧”,这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男人的恐惧分好多种,从身份地位的角度可分仕官、经商、一般群众三类。做官的男人表面看来居庙堂之高,威风八面,一副功成名就状,孰不知却对床下盖压的几张大额存折恐惧有加;经商的男人表面看来叱咤风云,挥金如土,一副水来土掩状,孰不知却对“后院”硝烟弥漫恐惧有加;诸如普通小市民、工薪小职员一类的男人表面看来衣食无忧,顶天立地,一副知足常乐状,孰不知却对老婆的穷唠叨,柴米油盐的算计恐惧有加。无论如何优秀的男人,无论从任何角度审视都豪气透顶的“爷们”,其实在他们威严震慑的目光之下,宽阔坚实的胸膛一边,粗壮有力的手臂之下,都有几根不痛不痒、不大不小的软肋。不摸则已,一触便面目全非,原形毕现。你可做一个小小的物理实验:如果将一条蛇放到大名鼎鼎的拿破仑面前,把一只老鼠放在硬汉朗朗的施瓦辛格面前,你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他们不约而同地大惊失色,落荒而逃。——这就是男人的“恐惧”。
我是凡夫俗子,更是一个三十而未立的男人。每次看到“男人”二字,我就胆战心惊,软肋尽现,恨不能变成蝼蚁钻于地缝之间。
吾软肋之一,即是恐惧事业无成,碌碌无为。孔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爱因斯坦26岁发明了相对论,诸葛亮27岁挂帅三军,杨致远29岁发大财,而我只是心惊胆战的翻着日历爬上了三十岁的山头。蓦然回首,从终点又回到起点,未找到一丝感觉。看着那些二十来岁的年轻经理、老板一副精神抖擞、豪气万丈的样子,我就愈加象那酷暑暴晒下的庄稼,怎么也抬不起头。惭愧之余,又非常庆幸伟大的鲁迅先生创造了阿Q,庆幸阿Q 也是个男人。无论怎么说,我还有漂亮的妻子和聪明的儿子,尚能比阿Q强出百倍。时间象海绵,要挤总是有的,不是有句话吗:Life begins at forty (人生从四十岁开始),我还有十年的追赶里程,相信一定会不负重望。在充分利用阿Q慰籍的同时,我仍不忘积极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在如此疯狂竞争的社会,只相信成功,不相信眼泪。足球从娃娃抓起,立业从30岁做起。世界上只有无情的二元论,不存在第三种境界,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从现在起,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工作,用拼搏思维充分代替恐惧神经,争取在千军万马之中打造出一片事业。
吾软肋之二,便是恐惧囊中羞涩,无居家金钵之豪。从长远处讲,现代文明不仅创造了宫廷别墅一类休憩场所,还制造出了奔驰宝马一类代步工具;从近处讲,不仅筑造了觥筹交错一类酒楼宾馆,还建造出了琳琅满目一类超市商场。它们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需要国家限量发行、自己又不能悉数拥有的货币,而这种货币只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少数人手中:国内刘歌星出场费需十几万元,姜影星出演一集电视剧需几万元,李足球明星一个广告肯定也不是个小数目。当然,我是凡夫俗子,根本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只好捏着手中清晰可数的票据,面对儿子紧盯不放的玩具,面对妻子望眼欲穿的钻戒,沮丧的伸不出手,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只有在梦中被我咬牙切齿的占有过。屈原曰: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怫乱其所为……,我相信类似于我跟在古人后面吆喝的男人大有人在,既然不是我一个,我也不怕丢人。
看来玉皇大帝掉下的馅饼也不是好捡的,这倒改正了我低头走路的习惯。那只有乖乖地捏着手中用血汗换来的可数票据打发日子。有朋自远方来,小酒馆一坐,友人不亦乐乎;遥控赛车买不起,买个回力车也不错,儿子不亦乐乎;无法满足妻子香衣玉食,素衣面食敞开供应,妻子不亦乐乎;有急事出门,无宝马良驹,回手招“的”,我亦不亦乐乎;无衣食之忧,无别人檐下避雨之苦,平平淡淡,其乐融融;无苟且之事,无攀龙附风之愁,从从容容,心地坦然。
男人的软肋,只有举起手臂,才可历历在目。但大凡男人,头可断,血可流,伟丈夫名声不可丢,面子总是摆在第一位的。尽管有的男人只是一只雏燕,内心极力掩饰着对高空的恐惧,但他们仍学着雄鹰的英姿去搏击长空,这种无所畏惧的勇气我们还是应该用欣赏和赞许的眼光去评价。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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