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轻松地带回一个客人,大腹便便,皮肤有些松坠。关上门的瞬间,泪水也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听得出来,那种努力,那种久违的叫床声,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小北又露出了先前的笑容。我默算着我们的收入,快了,只要达到底线,我们就收手。她出国,我嫁人。
自从第一天见到他畸形的无名指,我就盼望着那只是一次巧合,但我错了。
杨天偶尔打来电话,一听满屋子的莺歌燕舞便有些不快。
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如果爱我,请相信我。”
其实,他还是个很俏皮的小官。常常在我的手机上发这样的信息:“今天是你的节日,很抱歉不能陪你去游乐场玩,你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去玩吧。听话哦,乖!”看看日历,原来是六一儿童节。
一个月后,杨天果真又来这个城市,专程。第一次耐心地化妆,让小北精心地在我的脸上涂抹了半个多小时。
成年男子的迫不及待,见惯了的动作却是夜总会里少见的笨拙、僵硬。不由得想到那黑暗中努力的呻吟,真真假假的亢奋,忍不住地伤心。他住了手,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问他有没有过这样的接触,他嗫嚅着点头。高中毕业那年,相恋多年的女友突然莫名地在深夜找到他,一反平时的禁锢,主动献身于他。可是,第二天晨起就再也寻不着她。心里的疑问一直藏到今日。
我在黑暗中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双手,渴望马上转到阳光下生活,却又无法舍下小北。有时候,生活就像高中时做不完的选择题。当你渐渐顺应,又突然换成了填空题,没有选项的选择,让人没有了方向。
两个略显生涩的男女平平淡淡地纠缠在一起。记不清已有多久没有如此和一个人肌肤亲近了,除了小北。
“你要走了?”小北问。
我不知道。我们的眼睛已经习惯在这样的黑夜里纠缠,她是看得出来的。她曾经怀疑自己有病,如果一天没有客人,她说她会睡不着觉的。我笑,胳肢她。我们都清楚,有些欲望,并不像她的怀疑,稍一挣扎它就会消失。我和这个叫小北的女子所做的,只是听任这种欲望疯疯地暗长。
终于,小北不知从谁那儿知道了情况:“这两天你是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我告诉过你的!”对不起,小北!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喜欢他的清爽,喜欢他成年男人的羞涩。8年了,杨天的生活一如小北反复地叙述。
那次火灾,小北的右脸被毁了容。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欢心,却仍放不下那样奢华的生活。一前一后的落差,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也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年轻的小北。她躺在我们的小屋两次割断了自己腕上的动脉,最后关头却又难以抛舍曾经的所有,惊恐地打电话给我。我没有办法,戴上她从右耳摘下的那只古旧耳坠,开始替她坐台。妈妈桑很高兴她的手下又多了一个人见人爱的俏女子。
把客人带回来,走进卫生间,关灯,换她出来。这几个步骤恰如工厂里生产线上的程序,流畅,自然。我们俩,就像小学课本上学过的成语中的狼和狈,练就了在夜色中放电的敏锐眼球。我关在幽暗的卫生间里,听她在床上千娇百媚,就像普通人家晨起听到窗外的鸟鸣一样。没有情欲,没有侥幸。我们是如此默契的搭档,不曾有过一次的穿帮。
然而,惟独不带杨天回来。开始是不忍心让他见到昔日恋人的模样,然后是自私的爱情。自从第一天见到他畸形的无名指,我就盼望着那只是一次巧合,但我错了。
不想在这样的黑暗中听小北夸张的喘息,永远。我已经怀上杨天的骨肉,这也许曾经是小北的理想。(完)
编辑: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