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鸟飞过
想起来是很遥远的一天了,银座顶楼,悬转餐厅,济南上空180米处,星光似乎比灯光离我更近。我穿着佛卡的咖啡色雪纺纱质套裙,精致的无懈可击的妆容,冷香的一张脸,和着这样小资的场合,就像小说里经常描写的那种即将遭遇艳遇的美仑美奂的女主人公。
我轻啜一口冰橙果粒茶,对阿馨说:“我恋爱了,跟马利。”
阿馨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鲜红的唇圈成一个O字,活象她手边时尚杂志封面上那个妖媚的女郎,我早料到是这样的反应,所以在她还没说话前补充道:“所以,今天这茶你请,算是支援灾区?”顺手把她几欲合不拢的嘴巴合上。
如果那时候真的有时光隧道,能让我跳转到两年后的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做这种决定的勇气。
大学时候有个舍友人称半仙,很神道,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说我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唇红目明,天生的娘娘命,只有她说我从中线上看口齿不正,是吃苦的面相,而且手纹浅而乱,操心,疲命,我是不信这种邪的,直到遇到马利。
好友落花流水说我是个典型的白羊座,热情冲动还极端好色,她也是个很神道的人,好象我总是跟这种人脱不了干系,而且总是被她们的乌鸦嘴不幸言中,她说虽然都说十二星座里的双子座最花心,但是其实并不及我白羊座的好色更危险,哈对了!好色,这就不难解释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马利了。
我敲完上面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54分,每天十点以后,我就开始在电脑上拼命的敲击,像是跟谁有仇似的使劲码出一段段文字,把自己对生活的不满一股脑统统发泄出来,女人是很容易对生活不满的,就象我,虽然长了一双很美的眼睛,却不太善于发现美,生活的琐碎蒙敝了它。我极尽能事的在文章里对我的老公马利进行口诛笔伐,顺便把自己弄得哀哀怨怨,我跟朋友们说,我打算在我30岁以前写完我自己的回忆录,因为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足够老了。电视上播着:“30岁的人,60岁的心脏;60岁的人,30岁的心脏”,多么恰如其分的不幸言中!
当我打完“哈对了!好色,这就不难解释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马利了”这句话之后,忍不住用余光冷冷的瞟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眯瞪着的马利,蹶着怀胎五月的大肚腩,泛着油光的肥脸,鼻子上白一块红一块的好象有些酒糟,下巴上已经有一堆物什了,大张的嘴巴边上有亮晶晶的液体溢出,我抬头看看墙上的婚纱照,那个一袭蓝衣,满脸迷人微笑,英俊倜傥的好象许文强的大男生,不敢相信他跟我面前的这个人竟会是同一个人,好色?只怕你没有这个资本了。我在心里冷笑。
不过上面这段话是不敢让马利看到的,他说只有像我这种恶毒的小女人才会公然发表诋毁自己老公的反动文字,“你以为猪公公出事了,猪太太还会安然无恙吗?”他的话深刻而有哲理,是我所不及。
所以我赶紧把这篇文章存了,还设了密码,虽然我知道这根本没有用,等我写完了,我还是会迫不急待的把它发表在网络上,报刊上,所有更多人能看到的地方,像深潭冤鬼一样把怨恨的情绪四处散播,以求换来一片同情吸嘘之声。
我现在说话总是鬼啊精啊灵啊的,我也有些神道。
“老婆,12点了,睡吧,不抱着你睡不着。”死鬼马利在叫我(原谅我又说了一个鬼字)。
“好了好了”,我忙不迭的关了电脑,过去给他脱了袜子,想了想又接了水帮他擦了擦脚,又想了想顺手把他的袜子也洗了,一股股恶臭的黑水从我白嫩的指缝间流出,我使劲的揉搓着,变魔术般把袜子从黑色的变成白色的,一边想我真是个贤惠的好老婆,一双手能妙笔生花,也能洗白老公的臭袜子;又想就是我现在离开,也真的不欠马利什么,因为我把他在结婚前为我做的事在结婚后都还做给他了。想归想,我做完这些事后,还是很舒服的把自己蜷缩在老公怀里,抱着他的大肚腩,甜甜睡去。
我是一个很喜欢想的人,这是女人的通病,所以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神道,会像个怨妇,女人常有的毛病在我身上有着集中的体现。
女人是男人的天使,结婚前是张着翅膀在天上扑楞楞飞的天使,结婚后就是天天使唤。这句话不是关于婚姻的调侃,是真理。
我也曾经象所有怀着美好憧憬的少女一样,想象着我未来的老公会一生一世把自己当成掌心里的宝贝去呵护,想象我们的生活连锅碗瓢盆都充满诗意。结婚前我是个对生活要求非常精致的人,我也曾试着去改造马利,因为我觉得有这样优良硬件的男人应该生活的更有品味。
我改造的第一步是从穿衣开始,马利是从来不穿西装,总是皱巴巴稀里哗拉的一身装束,不过他穿牛仔裤T恤衫的样子还是很帅的,不然我也不会色眯眯的一眼看上了当时还是小职员的他。只是后来越看越觉得沉闷无趣,我喜欢的男人应该是多姿多彩的。我每月都买时尚男士,照猫画虎的弄来一堆品牌装硬塞给他穿,把他西服衬衣领带弄得跟酒店大堂小生一样的一丝不苟,朋友们都笑我,人家谈恋爱是男人给女人买衣服,我却恨不能把自己的老公打扮的人见人爱,自己倒越来越像黄脸婆,也不怕他出去沾花惹草。马利这样英俊的男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毛刺刺的寸头穿上西装还带出了一股的雅皮士味道。我很得意,耶!改造成功!只是当后来他又重新换回T恤牛仔的装束后,我才发现,原来那才是马利最帅呆的样子。
马利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咖啡堡里35块钱一壶的苹果桂茶就比他从西湖买回的正宗龙井茶好喝,坐在咖啡堡里,马利象屁股下面长了刺一样坐立不安。马利不顾我的极力抗议,一如既往的吃他的大排档,去一九吃烧烤,我痛心疾首的教育马利,煤炭烤制的肉里含有致癌的煤焦油,而且污烟瘴气,不利于环保,一边说一边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吃下近百串的烤肉串,最后抹抹嘴总结,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又决定从文学入手来培养他。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念一首诗或读一篇文章给他听,我嗟呀顿挫的读的很卖力,时不时还给他抛上两个媚眼以加强效果,情啊爱啦的字眼在他听来都是很暖昧的,他总是等不及我念完就拉灯,做那件我们都在想着的俗事。后来有一天晚上,老公神秘兮兮的掏出一包东西,坏笑着说:“今天让你看我的情诗。”那是我第一次看毛片,我从来不知道,人的原始欲望可以被释放的如此坦白,看的我眼热心跳却又欲罢不能,那天晚上我有三次高潮,充满欲望的呻吟完全失去了一个好女人应有的矜持。现在,只要我想跟马利做爱,就问他:“今天有情诗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马利是一潍顽固的烂泥巴,我却不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朋友们都说我整个人垮的不像样了,竟然顶着一头乱发,连妆都不化,十个脚丫子倒涂得花花绿绿,穿着夹脚凉脱,露背衫和短的不能再短的小热裤自以为是的在大街上游荡,十足的野鸡样,简直是自毁形象,我照照镜子,看着自己自然红润的脸庞,快乐的神情,哪象快三十岁的老女人,没什么不好啊?说归说,没几天功夫,几个贼友却也陆陆续续进入了吊带一族的行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马利是爱极了我这个样子,说我好象邻家那个青春逼人的时髦小女生。
终于有一件事情让我对自己的改变有了足够的认识,那天一大帮朋友在我们看世界杯,半决赛,兔子哥哥罗纳尔多凌门一脚,漂亮的抽射,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股中气鼓到嗓子眼里,千钧一发之际,“啪嗒”一声跳闸,电停了,我的中气遏制不住的冲口而出,“**!”满室肃静,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黑暗中我也能感觉到四周热辣辣的目光。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马利早就躲得没了人影。
这件事后,我和马利都做了一次深刻的检讨,马利首先自责,我不该说话老带脏字,以致让你耳濡目染,深受其害,在朋友面前丢脸,我说我自己自制力太差,好的没学,坏的不学自会;马利说你以前,又大方又文雅,温温柔柔的样子其实挺好,我说跟你在一起活得很开心很自在,我的朋友都很羡慕我,说我比以前年轻了至少十岁;马利说你以前长发穿长裙的样子很美,我没有钱也不能给你买好衣服,让你朋友看不起,我说没有没没有,我喜欢现在的我,多靓,走在马路上回头率百分百,马利瞪我一眼,谁敢盯我老婆看,扁他!马利说我不该给你看黄碟,简直是残害未成年少女纯洁的心灵,而且一天到晚要个没完,搞的大家都很疲惫┉我一个白眼珠子甩过去,再说!再说今晚我还要;马利赶紧转换话题,说我不该带你跟我吃地摊喝扎啤,那些东西不干净,你的身体会受不了,我拼命摇头,说我喜欢地摊,又热闹又可口,我好喜欢吃磊磊的大梁骨和三五的椒盐龙虾球啊,大酒店里可是吃不着这个的啊,马利想了想说,那这样如果以后你想吃我给你做嘛。我抱着马利的脑袋狠狠亲上一口,说老公你太好了。
我们俩搂在一起,自顾自的你一言我一语,惺惺相惜,不知道是批评与自我批评,还是表扬与自我表扬。原来换个角度看对方,才发现原来他(她)有那么多可爱的地方呢。
日子就这么你争我吵,你退我让的过下去了,马利把我教成了贤惠的好老婆,我把马利养成了大肚腩,仔细想想,好象我的变化更大一些,已经沦落到为马利端洗脚水洗臭袜子的地步,还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天大的不满和委屈也挡不住我象块超级粘皮糖似的粘着马利,女人可以为了爱改变一切,男人却是青山易改,本性难移,错就错在,谁叫我爱他呢!
编辑:慕荣楚楚
[楚楚手语:人生,不过一条鱼,或是一只鸟的过程。爱情,总会由激情转为平淡,我们说,千年,才能修得共枕眠。不管风雨如何变迁,容颜如何老去,有你在身边,一直一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