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个又一个片段串起而起的故事,有些片段因为被遗忘而无法穿插进故事里,于是空白的故事成了带有缺陷的美。以前我喜欢过中国画的留白,我以为这样的空白是刻意制造出来的残缺,是我无法表达出来的美丽。
一度我幻想过艳红的鲜血从我腕上流出的美丽,为此我居然兴奋不已。有人说有自杀倾向的人都是特别的,可在众多想用自杀来逃避问题的人群里我只想制造一种绝美的想法显的格格不入。
我一度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绝美的死亡现场:在靠近雪山的脚落里,雪后的大地上,一个着白裙赤脚的女孩安静的沉睡着,她的脸上是幸福温暖的笑容,血从她无力的手腕上不停的流出,染满大地与白雪。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
上面说的又跑远了。我开始想写一些文字,把生活记下来。这样子它们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以免我的记性越来越差到最后把所有遗忘,包括我自己。这些文字不可避免的记录了现实生活,是无法抹杀的东西。如果刻意省去了,故事就会显的生硬,没有了味道。
SIDE A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慵懒的倚墙坐着,听电台不断传来的各种声音。
房间很宽阔:一张床垫放在地上,铺上床单便成了夜夜美梦的摇篮。地面铺上了橡胶地垫和精致的小毯子,这样可以赤着脚走来走去,并随意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上面。靠门的一边停着一张小木桌,堆满了各种纸张和小物品。之所以用停,是因为我一直认为它是有生命的,在人们熟睡的时候走来走去,也许也会走到外面的世界去,经历过很多的故事,只是在天亮的时候它便会停下来,静静的靠墙站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曾很努力的观察它,希望找出一点有关它活着的蛛丝马迹,可显然它隐藏的很好,和房间里所有的物品一样,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进行着它们的故事,来回走动,窃窃私语,而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停止了活动,于是在人们眼里便那么一成不变的,只在人为的移动的时候改变自己的位置。
我一直认为它们在讲话,在诉说故事,只是人们无法听到看到罢了。于是我放弃了接近它们的念头,它们同人一样,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被打扰。于是我走来走去的脚步也显的寂寞了许多,即使在纷飞的音乐声中,固执的寂寞着。有时候我会抚摸墙角的吉它,尽管我不会弹奏漂亮的音符,可我认为它渴望被人抚摸,这是它出生的意义。而那个时候它一定是高兴的。
桌上放着从我脖子上取下来的项链,是一个精致的双鱼银饰。它曾经属于一个女人,又属于一上男人,最后辗转的生活在了我的生活里。我相信它一样也有许多的故事,可我无法听到它的诉说。有时候夜里有轻微的声音不停地在响,我想也许是它在讲话,可我无法理解属于它的语言。我把它取了下来,并准备放进一个角落里,让它蒙尘。于是一切故事便结束了,即使它并不是我的故事,只是友人的馈赠。可它也曾经划破了我的皮肤,留下一道细小的伤痕,慢慢地消失不见。
很多故事的发生并不会提前预告,于是一切发生了,而主人公只能去接受,并进行。没有人可以选择不去面对,再怎么逃避到最后都必须面对。面对才能解决。日夜把故事分成了一个个碎片,却又巧妙的把它们联系了起来,于是成了生活,偶有空白或并不怎么连贯的生活。如果有时候不小心遗忘了某块碎片,那么生命里将永远留出那一块空白,像个影子一样纠缠,可无法将碎片拾起并补完。
这个下午我除了胡思乱想之外还很认真的打扫卫生。听电台。很少听电台。一直以为这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当我不再只一心活在网路上的时候,电台弥补了一时的失重,于是通过短波我的生活终于实际了起来,并不再是理想主义,浪漫情怀。
在忙碌的间断我写下了一些文字,也许是歌词,也许只是几句随感,我无法对它们下一个定义。有时候文字是一下子想起来的,如果不及时记下来,坐在电脑前只能是一片茫然。在多次茫然之后我学会了随身带着纸笔,只是为了记录我的想法,尽管更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很多人问我有没有想过明天。我说我不知道。我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很多次我说,也许等我一出门的时候,会被奔跑的汽车撞死,也许我会失足跌入一个深渊,我永远不可能知道我将面临的是什么,所以不要问我明天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但我好了起来,我自己可以感觉得到。我的文字不再是那么悲伤带有宿命,仅管我认命,我相信命运,但我学会了给自己找一些阳光,温暖冰冷的房间,驱走黑暗。不经意间记住了一句话:握紧手时,其实你什么都没有,而松开手时,你拥有整个世界。苦苦的留恋和纠缠并不会让生活有什么起色,而最后需要面对的,还只是自己的人生。
SIDE B
很久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哭是卑鄙的,你并不会因它流下而改变了什么生活,它的出现是没有意义的,就像你喝下一瓶甘甜的果汁,经过消化后化为体液再排出。你只感受过那么一点点甘甜,其实是什么都不存在的。然后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这个春天的变化令人措手不及。先是非典全国性的传染开来,人们把自己捂在十几层几十层的白口罩下面,以求获得那一点点一点点的安全感。而我一直以为最安全的地方是呆在一个男人怀抱里,听他的心跳,听他急促的呼吸,无比的安全和温暖后可以抚摸他的头发,他宽广的背部以及用手一路摸下去,直至炽热的根处。但他不是唯一一个男人。我曾经用一份绝望的爱去爱着一个男人。有时候以为自己会窒息。可当那段爱过去后,我居然还没有绝望,而且不知廉耻的活着,快乐的活着。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学会忘记,又用了一年的时努力忘记。
有的时候我出去旅行,在陌生的城市的道路上站着,抽我钟爱的三五醇香烟。穿着朴素,打扮中性。一头凌乱的头发随时遮住我的视线,让我无法跟着漂亮姑娘和帅气男孩游离我的视线。于是我把视线集于一线。盯着却没有目的地看摇曳的枯叶,看它飘飘晃晃从树下落下来,在风中优雅的摆着舞步。为它感到庆幸,就这么快死去,化为尘土,然后又重生,再化为尘土。这是一个多么快速的过程啊,也许快的连疼痛都不会感觉到。
在一个城市里我记住了一个女孩。八三年的孩子,有着像梁咏琪但更漂亮的脸蛋。窝居在八十块钱一个月不到十平米的出租房子里,散了满地的白纸,上面没有一点污迹,到处是便宜的圆珠笔,她说是一次促销活动后留下来的多余品。她把它们扔的满地都是,没有一点怜惜。她的皮肤很白,像婴儿的皮肤,摸起来很舒服。晚上她在一个酒吧里打工,挣微簿的薪水。酒吧里来来往往各色的人,打扮新潮又怪异。她穿粗毛线毛衣,罩一件麻布大褂,下面穿一条牛仔裤,看起来很舒服。晚上我们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相互取暖。她把头靠在我的胳膊上,安静的睡去,有轻微均匀的鼾声。
那个时候我坐在一个酒吧里安静的喝酒。在人声沸腾里安静的喝酒。打扮的像一个藏族姑娘,穿羊皮小坎肩,里面是一件纯黑的棉绒衫,下面是一件费了很多布料的百褶裙,凌乱的打着各种颜色的布丁。穿一双大号牛皮靴,坐在高凳上,两只脚来回摇摆。头发随意挽起,插着一根银制的龙头发簪。我请年轻的酒吧老板为我唱歌,他向我笑,轻声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然后她就走过来,放酒在我面前,说请我。然后我就笑。她问我来自哪里,我想了好久,告诉她,如果你问我的起点,应该来自山东,如果你问我在哪里生活,也许是在江南,如果你问我的前一站是哪里,只是一个贫穷破败的小城。而我不知道我在哪里。然后她就笑。有两个酒窝,甜甜的。我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女孩。晚上的时候我等她下班,住在了她租来的房子里。
你不怕吗。我问她。不怕。她笑。你是好人。她说。我们就一起笑。我没有再问下去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这是一个无法描述的问题,它的界线在哪里,恐怕没有人说的出来。她开始说一些话,有关她的生活,她的理想。这个年轻的女孩,在我们相遇时只有十八岁。独身一人在这个古老的城市生活。她想走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这个城市距离她的家乡很近,所以她先来到了这里,晚上在酒吧打工,白天睡觉或是做一些兼职工作。她没有文凭,又不懂电脑,只能这样勉强的活着。她一直想去北京看一看,看看著名的天安门,故宫和长城。呼吸一下首都的空气。做一个高薪白领,过舒服的生活。她也想交一个男朋友,享受甜蜜的爱情,付出爱情的温暖心情。她一直说着,直到昏昏睡去。像个孩子把头靠在我的胳膊上。喔,错了,她本来就是孩子。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我便醒了过来,收拾了我简单的行囊,轻轻向她告别。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回我这里来。我走的时候她说。我摘下了耳朵上的一只藏银耳环,放在了一张洁白没有一丝污点的白纸上。祝你好运。我说。
这段回忆暂时就结束了。此后的将近两年里,我再也没去到那座古老的城市,也再没有了那个女孩的消息。有时候我拿着另一只耳环发呆。她终也只是我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过去了,也许会再相遇,也许,就这样没了痕迹。
而我一直不断的迁徙,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火车就像一辆载着很多人的公共汽车,在最大的城市里的穿行,每一个停留的地方都是一个陌生的小城市。而生活的环境一直是陌生的,再还没有熟悉的时候就要离去。我习惯性地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上,看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有时候我想过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