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急匆匆的往两个行李箱中塞衣服。
走到门口脚步却又踯躅。
这个家,每个钉,每片砖,每块地板,每盏灯,无不深含我的汗水与心血。德国的沙发、丹麦的床、钢化玻璃的餐桌,件件无不是我踏遍本市家具市场精心搜罗而来。这些,从此再与我不相干。离开的时候,所能带走的只是手中这两个行李箱。可是,那些带不走的,却才是心底真正舍不得的根源。那些回忆。二十三岁的我在照片中绚烂纯美的笑容。那些逝去永不可能退回来的时光。我曾经以为的一生一世。我曾经相信的天长地久。我曾经苛守的情在身长在……
这些,幻化成凄冷绝美的花瓣在面前坠落。碎裂。
原来一种坚持其实是最大的脆弱。切中要害后,美丽会轰然倒塌。
十四
我搭下午的飞机去了广州。
没有在南京多留一小时。开门的鞋柜门壁上贴了一张只有几个字的纸条。
母亲说,无论别人如何待你,当初你是那样的奋不顾身不计后果,那么,今时今日,你能做到的就是给自己昔日的选择做出了断。
于是那便笺上留下我用原珠笔写下的,深深的一行字。
昨天下午我在卧室。现在我离开南京。
十五
一连四天,我总是在凌晨时分惊醒。梦里,是子城在阡陌纵横的街头寻我的身影。我便再也无法重新入睡。心脏开始出现断续抽紧的现象。有时候,会伴着呼吸困难。蹒跚着到厨房,从水龙头里接了大杯的冷水喝下。冷水,可以暂时镇定我不安的情绪。
返身回卧室的时候,发现夜色依然浓的化不开。只能依在窗边手捧残存半杯冷水的瓷杯,静静的,等待天明。心里踌躇着是否明天打个电话给子城。哪怕,仅仅知道他思念我也好。
这南方的夜,竟然也会将自己冻透。
十六
广州,有我一直向往的木棉树。四季不分明,显的暧昧不清。
清晨的时候,用公用电话打给子城。因为未知他将会如何反应,紧张的一手是汗。电话通了,四五声后那端传来子城的声音。
那熟悉的,曾经让自己无比温暖的,干净的声音呵。此时此刻却在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无不妥。自作多情的原来是我。
挂断。竟然倚在IC电话旁,任自己在尘土飞扬的街边失声痛哭。
子城,是我没做好离开你的准备。我以为远走他乡已是我最大的妥协。
十七
后来,母亲说,如今南京城里谣言四起,说那个曾与麦子城携手叱咤建筑届的武雪飞与南方一相中她的阔老私奔。又说现在的武雪飞已是开汽车住豪宅的富姐。麦子城经过情变看淡一切,便决定和自小被他父母领养长大的表妹注册结婚。据说婚礼上,他曾发出妻定然要娶德的感慨。又说还是乡村出来的女子淳朴云云。
祝福一片。于他。
过去那个人们眼中冰清玉洁的武雪飞仿佛染了污泥的荷。任凭千百张嘴亦说不清楚。再清挚的水也无法涤净身上的污点。毕竟逃离在别人开来已是心虚。
谴责一片。于我。
麦子城,那个被母亲看到第一眼便笃定说他吊眼薄唇,它日定会寡情薄性的男人。到底做出他所能做出伤我之能事。
隔着近3000公里的直线距离。在电话这头,听母亲缓缓说出这些的时候,心,仿佛被钝器重重的戳伤,却又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我说,是呵母亲。南京城里关于我的传言总会消失不见。毕竟日光之下,本无鲜事。昔日的武雪飞已经死去。不该深究。以后也不必再提。不变的是,我是你们的女儿,即使一个人,即便受过剐骨般的伤,我依然会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我决意不让自己心存怨恨。我明白那会让我从此失了幸福的钥匙。母亲欣慰的笑声,温暖我在异乡的日夜。
我不怕的,如果,这是注定。 (文/佚名)
编辑:莱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