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雍穆贝勒
南方的冬天一般都来的很迟,在北方下雪以后依然还是暖暖的。阳光很好,带些人性的温暖。
安庆是不经常下雪的。因为是沿江的城市,所以气候很暖。
只是雪,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漫天飘来,柔柔的,没有声息。
记忆顺江而下,眼前晃过的是一个又一个城市。繁华的、破旧的,都只是一瞬间的印象,很快便退去,变得模糊了。
旅程是反向的,离北方的这座城市越来越远。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
雪仍旧下着,落进时间的旋涡,转眼就不见了。
——题记
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对一群孩子挥舞着拳头。那几个孩子用一只球砸一只猫。猫被他们用绳子栓了起来,没有地方躲藏,发出喵喵的叫声。
他终于看不下去,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走了过去,对着那群孩子挥出了拳头,吓跑了他们。
冬日午后的阳光很好,洒满了公园的每个角落。温暖停在了他的手上,也停在她的心里。
她坐在一个椅子上目睹了眼前不经意的一幕。包括他用手解开绳子,抱起那只猫憨憨笑着的神态。
多年以后,当他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他的时候,她说当时的阳光很好,而因为你,则更有了温暖的味道。
他抱起那只猫走回了椅子上。
猫很温顺的伏在他的腿上,眯着眼睛睡过去,象经过一场劫难后有了栖息的地方一样,变得安心。
她静静地看着他,短的头发,暖色调的格子衬衫,草绿色的裤子,和一双蓝色的布鞋。
“嗨,这是你的猫?”她微微的笑着,走过去问他。
“不是的。”他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然后回答。
“那我可以抱一下吗?”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阳光从她的身后倾泻过来,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睛。
后来他收养了那只猫,并且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小米。
她则动身回了南方。
她在给他的信中说,这一次她来这里休假,原来只是为了让他们相遇。
以后,他们就经常书信联系。
这样过了两年。
之间他们没有再见过面。
第三年的时候,他的事业开始受挫。精神上有些恍惚。他打电话给她,问她能不能过来陪他一段时间。她考虑了一会,然后说好。
在接机的人群中,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依旧是暖色格子的衬衫,短的头发。只是他的眼神从她的身上掠过,象是没有认出她。
当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然后便是笑。
两年的时间他变了很多。以前的那种锐气已经消退,几乎找不到了。脸也更加消瘦。只是笑仍然是憨憨的,象两年前那个午后阳光里的一样,让她觉得温暖。
他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你。”
然后,他们相拥。
在空旷的候机厅里,他们的身体组合成一个“A”形,象空了很久的灵魂,有了可感的肉体的依托。
泪,从她的眼中滑落,钻进他的衣领里。
他摸着她的头发,伫立了很久。
候机厅外,阳光很好,有温暖的味道。
开门的时候,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米。两年的时间,它也变了,只是仍然是很安静,眯着眼睛,伏在沙发上睡着。
她轻轻地走过去,抚摸起它。
小米突然跳了起来,发出喵喵的叫声。
显然,它是不认识她了。
他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抱起了小米挠着它的脑袋,笑着说:“她是你的妈妈,你怎么不认识了呢?”
她笑了。问那你是谁呢?
他看着她,停了一会,然后一字一顿的说,我想做它的爸爸。
一些日子以后,她和小米已经混的很熟。小米常会在半夜的时候,跳到她的床头,用舌头将她舔醒,然后钻进她的被窝。
周末没事的时候,她则会抱着小米,去他们相遇的那个公园里散步。
阳光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温暖。十二月的安庆,虽然没有北方的寒气逼人,但冬天的气息还是渐渐地浓了起来。
然后有一次,她从公园回来后告诉他说,她今天在公园里碰见了一个算命先生,他告诉她说,她注定活不过生命的第三个轮回。
他慌忙告诉她,要她不要相信,而且以后也不要再出去乱跑。因为他担心她会冻着。他说,我不习惯你不在的时候。
此时的他正全心的投入到他的事业中。一天到晚,最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一回家,便有香气扑鼻的饭菜和小米喵喵的叫声。而她的笑,则更让他感到温暖。
她默默地看着他,然后涌出泪水。她说,我不会乱跑的。不要担心。以后,我每个星期只去一次。
他拥过她。然后点点头。
晚饭以后,他们会坐在沙发上看一会电视。
看电视的时候,他把她搂在怀里。他说,你身上的气息总是让我着迷。
她不回答,只是暖暖地笑着。
小米,则安静的伏在她的腿上,眯着眼睛。
时间就这样的过去了。两年。
小米四岁的时候,他的事业开始好转。一切都开始向正常的轨道进行。
由于生意上的应酬和本来的繁忙,他在家里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多的时候都是只有她和小米两个。
看电视的时候,她会抱着小米,然后不知不觉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常常发现他躺在地板上。身上的酒气或隐或现。
她将他扶到床上。用热的毛巾给他擦脸,然后安顿他睡去。
床头的灯光昏黄的映出一个瘦削男人的轮廓。她对着这个男人微笑,直到眼中充满温暖的泪水。
窗外,是城市黎明前最残酷的时刻。
她知道,这一刻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只愿意自己一个人。
快乐有人分享,痛苦自己体会。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