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连四天,我总是在凌晨时分惊醒。梦里,是子城在阡陌纵横的街头寻我的身影。我便再也无法重新入睡。心脏开始出现断续抽紧的现象。有时候,会伴着呼吸困难。蹒跚着到厨房,从水龙头里接了大杯的冷水喝下。冷水,可以暂时镇定我不安的情绪。
返身回卧室的时候,发现夜色依然浓的化不开。只能依在窗边手捧残存半杯冷水的瓷杯,静静的,等待天明。心里踌躇着是否明天打个电话给子城。哪怕,仅仅知道他思念我也好。
这南方的夜,竟然也会将自己冻透。
五
子城不属于南京这座旧时繁华一时的城市。
他的家乡,我去过的。是四川一个偏远的山村。交通不便,道路泥泞。因为身处盆地,山路辗转,几乎无法依靠任何机械,到现在,种田浇水施肥收割,不过是一副肩膀两条腿的艰苦丈量而已。据说,即便是抗日战争打起来的时候,也未曾殃及过这村子丝毫。
子城的父母黑瘦驼背,眼睛却又都亮的出奇。他父亲沉默寡言,母亲不多的言辞里却见得犀利。一个妹妹远嫁到临村。还有个妹妹待字闺中,初次见到她那年她只有十九岁。
十九岁的女孩子。黝黑健康,因为从未念过书,不开化写在脸上。常常,我会觉得她盯我的眼神纠结着诉不尽的怨尤。无数次,又暗笑自己多心。也许,仅仅是小姑难处。怕是自己想多了罢。
我把买来的厚礼奉上,倒不见他家人的脸上有什么转变。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般的顺理成章,根本不必诸多客气。不冷不淡的态度一直维持到七天后我的离开。
子城的父母终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我展开笑容。我不愿意深究是否是临走时封好的红包的原故。有的事情,想太多徒增烦恼。
子城安慰我,毕竟是生育他的父母,纵然心存不快,一年一次不该计较。想想也是。也便不再留意。
六
和子城同居的第三个年头。计划成真,我们有个房子和车。
那年,我已二十六岁。子城二十九。
家中的父母几次催促结婚的事情,一来年龄不小,二来在他们看来就这么住下去好听不好讲。
母亲更搬出经历,跟我提起每次亲戚问她,我是否已嫁人都会感觉无法应答的尴尬。我了解父母的性情,亦不难体会他们的难处。
三年前,初与子城同住时,他们确实曾经为子城的一无所有,又来自异乡山村而强烈反对过我们的恋情。但毕竟血浓于水。父母对儿女的爱总是无私。而且这几年子城在事业上逐渐显山露水对他们也算尊敬孝顺。
他们双双五十过半,并不求女儿能多么富贵通达,不过是希望我能够找到今生的另半安稳塌实的过好自己的一生罢了。
把结婚的想法跟子城提起两次,每次都被他支吾搪塞过去。我并非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子,渐渐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
拖拖拉拉,便到了年底。 (未完待续)
编辑:莱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