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
程尔说,小乐乖,把剩下的菜都吃掉。小乐摇头,很无辜地说,妈妈我不想吃土豆了,吃腻了啊。程尔发了怒,劈手夺过小乐的勺子喂起他来,酸辣土豆丝有什么不好吃的,你啊就知道吃肉,该多吃点素菜了。今天不吃完不许看电视。她觉得他们父子都是与她做对,她喜欢的,他们偏偏厌倦,可小乐不明白,嘟着嘴,吃得愁眉苦脸。
渐渐地,有人在耳边忽明忽暗地说,哪天在哪里看到沈康了,和什么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程尔波澜不惊地说,是吗?
别人更加绘声绘色地描述,沈康与那女人是如何如何地亲密,如何地肆无忌惮。听的人不甚在意,讲的人反而替她义愤填膺了。程尔微笑,声音平静,我们离婚了,是我提出来的。传话的人就有点讪讪,原本预备了好多宽慰的话,就给咽了回去。
程尔离婚的消息,就像一滴水落在波心,慢慢扩散,总有好事者唇齿勤快地传了沈康的消息来,程尔脸上春风沐雨。没有人在程尔脸上看到弃妇的哀怨,有些苦痛,倾诉也没有用,那些关切的目光,反而像一根根尖细的针,刺进程尔的心里,隐隐作痛。还有什么能比婚姻失败更能给女人挫败感?曾经有过的美好画面,统统成为积累上心头的痛。只是自己不想做一副怨妇嘴脸博人同情。也曾有条件不错的男子向程尔示好,程尔一本正经地拒绝,30岁的男人离婚了,找小女孩是太容易的事情,她就不行,30岁离过婚的女人能找什么样的男人?死了太太的,离婚的,二级残废的,想想就害怕。我还要照顾孩子呢。程尔面无表情地回复。说起孩子程尔就伤心,父亲能做的太多事情母亲都不能代替,小乐要吃核桃,程尔搬了椅子拿了小锤子到阳台,敲敲打打一个小时,敲出来一堆碎片,核桃肉与核桃壳混迹一处,难以辨认。而沈康敲的核桃,核桃肉总是服服帖帖地从壳里噌一下,蹦出来。要自尊的女人,就要一个人承受许多东西。
坚持
直到小乐生病才想起,病历还在沈康住着的那栋屋里,本想让沈康送过来,实在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语气给他打电话,索性自己去了,让小乐上楼问爸爸要,自己等在楼下,连平日里出出进进的楼道,也不往里面看一眼。谁知道这孩子一上去就是好几十分钟。半天不见小乐下来,程尔匆匆上楼去,门开着,小乐站在客厅中央拽着沈康的手边哭边问,爸爸你为什么不要妈妈了呀?站在旁边的沈康一脸无奈,只是用手轻轻抚摩小乐的脸。程尔冲进去,一把拉过小乐,不是爸爸不要妈妈了,是妈妈不要爸爸了。小乐哭得更响。程尔看了沈康一眼,小乐病了,我是来拿病历的。气氛有些尴尬。
沈康把小乐交给程尔,从里屋拿出病历递给她,程尔站得远远地接过,好似害怕被什么怪物抓住。低头正要走出去,沈康走过去堵住门,程尔冷冷说道,让开。沈康颤声道,程尔……让开!在街上拽着小乐一路小跑,眼泪就管不住了,想要有尊严地活着多难多难。小乐蹲下不跑了,妈妈,我肚子疼。背着孩子到了医院,医生说,不过是阑尾炎,只需做小小手术,在医院静养几天即可出院,程尔这才着了急,公司安排这几天出差,怎么办好。没来由想起沈康。一个电话打过去,小乐病了。那边立刻跑来。放心去吧,有我呢。程尔挥手挡开他递过来的苹果,我不用你可怜,你只需要这几天照顾好小乐就可以,这也是你作为一个父亲应做的。
公司的任务完成得轻松,其实孩子在沈康手上,说放心不下是很勉强的,沈康很疼小乐,甚至远远超过了程尔对小乐的宠爱。可还是经常电话回去,每次接电话的都是沈康,话筒被沉默着递到孩子手里,于是传来孩子雀跃的声音,妈妈啊,我好想你。孩子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对妈妈的想念,最后不忘说上一句,好了,让爸爸跟你说。话筒被递回到沈康手里,沉默了许久,程尔说,我挂了。不是没有想过。离婚是冲动了些,不如,还在一起过吧,因为一个人的滋味太孤单,过惯了两个人的日子才发现,还是两个人温暖一些,何况,他们那么相爱过,爱情曾经盛开如繁花,如果成了一地落英缤纷,那只能是他们两个人的责任。只是,她不想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样让她觉得自己尽心维护的东西变得很廉价。(未完待续)
编辑:莱茵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