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在幽暗的卫生间里,听她在床上千娇百媚,就像普通人家晨起听到的鸟鸣一样。没有情欲,没有侥幸。我们是如此默契的搭档,不曾有过一次的穿帮。
其实离杨天下榻的宾馆只有几步之遥。我也并未打算进去找他,只是想在白昼强烈的阳光里证实一下他的真实。因为,因为我是一个名叫明月的夜总会女子,有一双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还有灵魂。
我还记得杨天第一次来的那晚。他是主客,却最晚到达。我们一群婉转明丽的风尘女子穿着职业装已经站得腿有些麻木了。
他被客套地推搡着从我们中先选一个。于是妈妈桑开始检阅我们职业性的媚笑,谁也不想今天没有饭吃没有钱赚。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在主人的耳边嘀咕着,甚至没有仔细地直视我们。主人把手指向我旁边的小丽。很小的失落,我以为像大多数晚上一样我还是第一个被选走的人。
妈妈桑走近主人,然后示意,错了。他还是选了我,一个只戴一只耳环的古怪女子。
有人一首接一首地唱歌,有人手在小姐身上暧昧地游走,也有人在那儿拼酒。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很少动弹。看似随意其实很努力,我甚至能感觉出他掌心的汗水。
他唱“我想我是海”,低沉丰满的男中音。我也沉浸其中随声附和:“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他俯在我的耳旁:“你很有品位呀,喜欢这样的歌。”哦,他还以为夜总会里的女子都像5年前那样只会唱“无言的结局”之类的曲目。
像所有来这儿的男人一样,明知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却还要问我是哪里人多大。我一口气答完他所有的好奇,免得他再问:“湖南人,27岁,没文化。”他又问:“家里很穷啊,供不起你上学?”这人,风月场上的俗滥谎言,他还真信!
我猜他很少来这种场合。我们这儿大学生都有,像小丽。据说她是学校毕业没有钱交上岗费才来这儿的,可惜人长得很一般,总是鲜有人问津。在这个非常年轻非常物质的城市,谁不想衣食无忧地体面活着?
他不敢正眼看客人们与小姐毫无遮掩地挑逗,拉我去地下室看表演。说喜欢我这样不浓妆艳抹的女子,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我笑着逗他:“那你怎么第一次挑的不是我啊?!”
“我说的是第四个,不是从北数的第四个!”他急急地辩解。
我鼓励他去台上和小丽跳辣舞。到底是不自量力,却又不愿被人以为没见过大世面,终敌不过小丽直接、专业的挑逗,跳上去又下来,脸涨得通红。
散场时,他看着别的客人都在给身旁的小姐小费,才又尴尬地转回来,把一张百元的钞票塞到我的手上,眼里藏着疑问,像是在问:“就这样挣了一百元?”
主人在一旁热情地问他带不带我回房间。其实这样的场合,对白不过是一成不变的台词。他扭捏了一下,有些心动,却又撕不开脸皮。我早已习惯这些例行的邀约,知道他们还未开始的动作与动机。
“对不起,身上不爽,找别的女孩吧。”我不动声色。(未完待续)
编辑: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