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有一种幻想,除了过正常生活,还希望有正常的生活轨迹。可是谁知道他是不是像其他来这儿的男子一样,仅仅是寻欢作乐?
回到住室,小北还在卫生间里。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讪讪地回她:“今天没有客人。”
小北是我的姐们儿。我刚来时做大堂的礼仪,每夜都见她领客人回屋。她是那种很精巧细致的女子,有点无邪的面容让人以为还是个孩子。这也许是男人喜欢的原因吧。
偶尔没有客人陪的晚上,她会坐在地下室的角落里看表演。冷冷的眼光逡巡着每一个出入的男子。如果去除现代化的灯光与她手中忽明忽暗的烟火,在粗笨古朴的耳环的映衬下,她更像一个隐身在暗处的唐代仕女。
有一晚夜总会起火。我正在6楼轰天的音响中引客人入坐,她一把拖住我朝下跑,一边大叫:“起火了!”
下到火势正旺的3楼,一根门柱打到她的身上。我只是头发烧掉了一绺,她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医院里的那段时光才知道小北是个孤儿,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史。高三那年被人强暴,丢下相恋4年的男友远走他乡来这里谋生,目标是挣够一笔钱出国做心脏手术。那段经历,已经耗尽了她的一切。青春,尊严。夜夜笙歌本不是她的意愿。我黯然,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话来宽慰她,如此年轻却饱尝人间苦涩的女子,她惟一的记挂,是先前的男朋友,右手的无名指畸形地弯曲。时光荏苒,8年已逝,与他的联系只剩下耳垂上的祖传耳坠。那是他送与她的16岁生日礼物。可惜的是,式样陈旧的蝶形图案经历火灾之后已经有些变形。
出院时妈妈桑给了她1000元。我们在修葺一新的夜总会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左耳戴着她送我的那只耳坠我开始坐台,用时下流行的标准,丰乳肥臀,也算得上一美女了。
几乎每晚都能听到或长或短或急或缓的暧昧呻吟,在黑暗的小屋内回荡。那么近,却又遥远得不似我的生活。钱愈多,达到高潮的亢奋愈夸张。
但是,我从不开灯。任黑暗掩饰一切的羞辱与阴谋。屋里的开关牢牢地被我控制着,谁也休想这个时候看到我的表情。
一天、两天、三天……那个点错了对象的男子每天必到。纯白的衬衣,袖口扣得牢牢的。他告诉我他的名字,他工作的小城,他喜欢的一切。那个小城,我熟悉的名字。一所充满美好回忆的学校,逼仄龌龊的房屋。不用他细说,我都能想像得出。惟独不提他的爱情。
最后一晚是第9天。他约我出去,我没有像从前那样把客人领回我和小北的房子。我们去路边的摊档随便吃了些东西。听他细说他的小镇,他的同事,还有他先前的点点滴滴,直到后来成为小县城的一个科长。
一晃,已是刺眼的黎明。灰姑娘该消失了。我好像已经爱上了他,从第一天故意不带他回房起。想着也许哪一天换了心思会诱惑他上床,就告诉了他我的手机号码。
回去看到小北愣愣地盯着门:“你这样怎么做生意?你已经9天没有客人了。”
她没有大吵。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
杨天走了。他说他还会再来的。在这个城市他是微不足道的。(未完待续)
编辑: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