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过后,梁朝伟的微笑定格在2003年,从此在我们的面前无声无息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沉默而腼腆的巨蟹座,说不见就是不见了,再是惦记他,他也依然恬淡的躲在自己的角落里,不去理外面的那些俗事。
日子哗啦啦地过去,这个是是非非的娱乐圈里,纸醉金迷,口舌翻飞,无非是红了多少新人,老了多少旧人,电影院里,一轮又一轮的古装大片还在不知疲倦的轮番轰炸。眼看就要翻到2007年,满城贴起了《伤城》的海报,《无间道》的原班底子终于高调登场。刘伟强麦兆辉的导演手法,看起来依然不变,快速而流畅的镜头剪切,客观世界和主观视角之间的娴熟转换。这是一部拍摄精致的电影,但在镜头叙事上,并没有逃出《无间道》的巢穴。只是,还是演着警察的梁朝伟,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卧底,成了一个问题警察,人在高位,戴着斯文的金丝眼镜。如果当他用金属杆子重重地抽击变态嫖客时,我们还可以找些托辞,说他这是处于愤怒以暴制暴的义举。那么,当他举起佛像,狠狠砸向自己岳父大人的头颅时,真的让人战栗了。这几乎是一个自毁形象的决定,当他在银幕上扮演了那么多年的正派角色,或者是文艺片里感情纤弱的谦谦君子。不可否认,他的眼神和笑容里带了一丝邪气,但这丝邪气也是温和的,至多让他在《绝代双骄》里扮扮活泼跳脱的小鱼儿,或者是《2046》里萎靡不振的周慕云。而这一次,他真正成了一个坏人。
刘伟强和麦兆辉很巧妙地把我们引入了歧途。自始至终,梁朝伟都是那么的沉默,带着一丝狡黠,和金城武一起调查着这个案子。甚至于,当金城武怀疑到他的身上,他也不过是转过头来,直直地回看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没有任何镜头对他进行心理剖白,也没有任何的暗示,他只是在继续不动声色地杀人。我们很容易就会相信,他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为了钱。但是,即便他那么残忍,梁朝伟骨子里那种气质依然让你无法厌恶他,还要暗暗地希望,他能够顺利地逃过这一切。然后,我们再翻下去,翻到了最早时的那个乒乓球板,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梁朝伟还是梁朝伟,哪怕演了一个坏人,最终也没能走出《无间道》。他依然是一个丢失了身份的人,一个因为丢失了自己身份,而迷惘失落的孩子。这是香港电影人始终迷恋的母题。也许,因为在太多的香港电影当中,扮演了太多的经典香港人,梁朝伟的形象,便成了香港文化的代表。
单就剧本来说,梁朝伟所扮演的角色,并不那么讨巧,更多的时候,他像是一个符号,而不是一个人物。金城武的角色却是编剧下了重笔的,发挥起来自然要比梁朝伟更加淋漓尽致一些。然而,梁朝伟却以演技,补足了剧本上的不足。让那个原本苍白平面缺乏鲜明性格的形象,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影片的最后,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然而蓦然回首,才发现,他也亲手毁掉了他最珍爱的一切。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古老母题,然而,当他回到病房里,发现徐静蕾摘下了戒指默默死去的时候,他那哀伤的样子,让人真的伤心了。
若你还爱梁朝伟,就去看《伤城》吧。不知道这样讲,会不会太像广告。但我说这话,却是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