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名: [Toiffer收藏]全校会注集评 聊斋志异
别名: 任笃行辑校 （全三册）及其他版本
资源格式: PDF
版本: 齐鲁书社版
发行时间: 2000年5月
地区: 大陆,香港,台湾,澳门,新加坡
语言: 简体中文,繁体中文
简介:
文言短篇小说家蒲松龄
文言短篇小说家蒲松龄(1640—1715)一生淹蹇，未得一第，乡 村教师的职业，一干就是四十余年。所幸一部《聊斋志异》脍炙人 口，使蒲松龄之名足以不朽，这又令许多当时炙手可热的高官们于 身后难望其项背了。历史老人是最公正的。
《聊斋志异》于作者生前没有刊刻的机会，其初刻本即赵起呆、 鲍廷博编刻的青柯亭本风行天下，已是作者身后半个世纪了，时为 乾隆三十一年(1766)。在此之前，《聊斋志异》的传播是以抄本的形 式进行的，流传至今者有康熙抄本(山东省博物馆藏)、雍正间抄本 即《异史》本(北京中国书店藏)、乾隆间铸雪斋抄本(北京大学图书 馆藏)、乾隆间黄炎熙抄本(四川大学图书馆藏)，乾隆间二十四卷 抄本(山东人民出版社藏)等等。这些抄本收文多寡不一，分卷或分 册情况也多不同，文字岐异则各有优长。之所以会有诸多不同，皆 因各抄本所遵祖本不同之故，哪一抄本与作者原稿最为接近，曾引 来众多论者的兴趣。
抄本之外，刻本也并非只有青柯亭本一家，比青柯亭本稍迟一 年即有王金范刻本，因当时交通不便，刊于南方的青本尚未及传到 北方，所以王本一度以《聊斋志异》的第一刻本自居。与王金范本刊 于同年者尚有乾隆三十二年(1767)闽上洋李时宪刻本，传世极稀， 系翻刻青柯亭本者。乾隆六十年(1795)又有步云阁刻本问世，仍节 选青本，讹误较多。即使是青柯亭本，因初刻、重刻之不同，篇目及 文字也小有差异。
刻本之中，还有《聊斋志异》的评本或注本，流行于清代中晚 期。如道光三年(1823)经纶堂何守奇评本、道光五年(1825)观左堂 刻吕湛恩注本、道光十九年(1839)南陵何彤文刻何垠注本、道光二 十二年(1842)广顺但氏刻但明伦评朱墨套印本、光绪十七年 (1891)合阳喻焜刻四家合评三色套印本(首次汇刻王士稹、冯镇 峦、何守奇、但明伦四家评语于一书)等等，各有特点。此外，道光四 年(1824)黎阳段*（左栗右玉）刻《聊斋志异遗稿》(收刻本所缺文51篇，有段 *（左栗右玉）、胡泉、冯喜赓、刘瀛珍四人评语，署名为雪亭、者岛、虞堂、仙舫) 等一类补遗、拾遗本，光绪十二年(1886)上海同文书局石印图咏本 等一类绘图本，在《聊斋志异》的版本中也自有其价值。
有关《聊斋志异》的版本众多，约有60余种，其中最具研究价 值者首推蒲松龄亲自修订过的半部稿本。这半部稿本重新问世于 20世纪40年代末，北京文学古籍刊行社于1955年据原稿影印出 版。稿本存文237篇，缮写工整，上有蒲松龄亲自过录的王士稹评 语，论者认为它与作者的定稿本非常接近，因而弥足珍贵。
在古籍校勘中，小说的文字异同也许不像经书或诗词那样有 “一字千金”般的干系，但对于像《聊斋志异》这类用词典雅的文言 小说来说，异文的存在仍有其一定的研究价值，不可忽视。如为广 大读者所熟知的《促织》一篇，稿本与各种抄本皆未言及成名之子 魂化促织一事，只有青柯亭本于小说之末多以下一段文字：
后岁余，成子精神复旧，自言身化促织，轻捷善斗，今始苏 耳。抚军亦厚赉成。
这一段话与小说中成子投井后被救，于“半夜复苏”的前叙情节照 应，加深了小说的悲剧色彩。稿本与诸抄本皆未明确言及化虫事， 是作者故作含蓄呢，还是无意疏漏?这是值得研究的。青柯亭本加 上这样一段交待，是丰富了小说内涵、完整了情节呢，还是画蛇添 足之举?这也是值得探讨的。《聊斋志异》中的大多数小说为精雕 细琢之作，经得起推敲寻味，但也有个别篇章不免千虑一失。《贾奉 雉》一篇具有时空变换的大胆幻想，耐人寻味。书生贾奉雉得仙人 郎生之助，考中举人，自以为羞，乃从郎生人山学道。因持念不坚， 被赶回尘世，不料山中一夜，世上已过百年，家中孙辈，年已过半 百。贾奉雉又考中进士为官，得十余年富贵，后因触犯权贵，充军辽 阳，于海边遇一人接引舟中成仙。此人是谁?篇末云：“仆识其人， 盖郎生也。”稿本、抄本与刻本皆如此，并无异文，实则为作者一大 疏漏。贾奉雉成仙时身边之仆，系从山中再返尘世后所佣，安能识 主人百年以前所结之友郎生?作者这一明显的漏洞，各本或抄或 刻，皆未发现。可见有关小说的版本问题，也是举足轻重的。
1962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出版张友鹤辑校之《聊斋志异》 会校、会注、会评本，学界简称“三会本”，对于《聊斋志异》的研究是 一个有力的推动。该书之会校，主要以《聊斋》的半部稿本以及乾隆 间的铸雪斋抄本为底本，而校以青柯亭刻本及段*（左栗右玉）《遗稿》本等。该 书之会注，则采用吕湛恩与何垠两家的注文。该书之会评，辑录了 王土稹、冯镇峦、但明伦、何守奇、王金范、段*（左栗右玉）、胡泉、冯喜赓、刘 瀛珍、无名氏甲评、无名氏乙评等十一家评语，受到众多研究者的 欢迎。三会本的分卷完全以铸雪斋抄本为依据，座为十二卷，收文 491篇，与稿本的次序有参差。三会本于1978年经上海古籍出版 社出版新一版，章培恒教授为之作新序，在肯定三会本的贡献的基 础上，也指出其缺点：“由于辑校者误认为铸雪斋本的分卷编次皆 与稿本相同，反而把两本在这方面的矛盾掩盖起来了。这是会校工 作中最重要的不足之处。”
限于当时条件，三会本在某些方面未尽如人意是可以理解的。 而随着康熙抄本、二十四卷抄本、《异史》本《聊斋志异》的陆续被发 现，随着学界对蒲松龄及其《聊斋志异》研究的不断深入，三会本的 缺憾也日益显露，研究人员迫切希望有一个全面反映《聊斋志异》 版本状况的会校、会评本《聊斋志异》问世，于是任笃行先生辑校 的、目前最为完备的《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应运而生，2000年5 月由齐鲁书社出版发行。全书精装三册，卷首附《聊斋志异》有关版 本的书影十五帧，卷末附各抄刻本序跋品题以及重要版本编次对 照表等，非常完备，甫出版即受到蒲学界研究者的好评。
任笃行先生是一位长期从事出版工作的老编辑，1962年即参 加山东省蒲松龄著作编辑委员会属下的一个编辑室的编辑工作。 十年浩劫使这项十分有意义的工作被迫中止。20世纪80年代初， 学术研究焕发青春，任先生受到学界同仁的鼓励，利用业余时间， 独立承担起这部书的整理工作，历经十数寒暑，终于蒇事。而此书 出版问世，任先生已届78岁高龄，当属先生对蒲学研究的最大贡 献了。
在校勘方面，底本的选择至关重要。全校本中见于稿本的篇章 即以稿本为底本，而以康熙抄本、《异史》本、二十四卷抄本、铸雪斋 抄本、青柯亭刻本等为参校本；稿本中不见的篇章，即以最接近稿 本文字的康熙抄本为底本，而参校其他几种本子；稿本、康熙抄本 皆无的篇章，即以青柯亭刻本为底本，校以别本；青柯亭本仍无的 篇章，即以《异史》本为底本，而校以别本。每篇的“校记”之下皆括 注底本与参校本，俾读者一目了然。这一工作显然比三会本细致多 了，甚便于研究者比勘对照。由于校勘中使用的版本较多，约有11 种，这给辑校工作也带来了诸多困难，诚如其《后记》所言：
使用版本较多，竟也未免捉襟见肘。例如校勘《锦瑟》，康 熙本和异史本中有“不能员圃委曲以每其生”，二十四卷本作 “不能圆容委曲以共其生”，铸本作“不能容委曲以共其生”，青 本作“不能圆成委曲以谋其生”，额外参校摘抄本，作“不能圆 和委曲以安其生”。异文眩目，考之，竟一无是处，原来语出《后 汉书·孔融传论》：“夫严气正性，复折而已，岂有员园委屈，可 以每其生哉尸只好据此改正。如果能收集到更多的善本、珍 本，或许这类径改就能避免。但愿发现全部作者定稿，得识庐 山真面，就省得这样捉迷藏了。
辑校者利用他校法解决了各本皆误的一处文字，其工作之细，可见 一斑。
在集评方面，该书较三会本多辑了方舒岩与王芑孙两家评语 共约230余则。前者见于还淳方舒岩先生批本《聊斋志异》，后者辑 自王芑孙手批十八卷本《聊斋志异》。这两家评语，见到的研究者不 多，这次随该书公诸于世，有益学界，自不待言。如方舒岩评《画 皮》一篇有云：
皮曷云画?冶容也。 画曷云皮?臭囊也。乃世见容忘臭 如王生者，以为眉若远山，眼如秋水，云鬓桃腮，樱唇犀齿，与 夫鸡头乳，杨柳腰、金莲步、芙蓉脂肉，聚天下之怡情悦目者悉 备于此。一旦抱袱独走，遂逃狮吼之忧；携手同归，我慰蝶随之 慕，有不待玉体横陈，而魂巳消于阿堵矣。蝇拂悬，寝门折，狞 鬼口张，心止肚裂。呜呼!斩狞鬼首者狞鬼也，非道士也；掬王 生心者王生也，非狞鬼也。设狞鬼能不害人，则可以免乎木剑； 王生能不渔色，又何至使其妻遭夫亡之惨，复拒食唾之羞?由 是观之。较视玉容为臭皮囊更为毛发悚然。其如狂且之不悟 何。
用八股文的笔法评点小说，未免迂腐，不如冯镇峦评语的艺术鉴赏 力的敏锐，也不如但明伦评语的细致精警。然而细味方氏之评，也 绝非自郐以下，而是有其一定的研究价值，不能等闲视之。
在全书的编次方面，辑校者认为：“原稿编次，蒲箬《柳泉公行 述》、张元《柳泉先生墓表》均记为八卷。可惜现存手稿本分卷不清， 各刻、抄本任意分卷，所以近几十年来新整理的本子，莫不据铸本 分为十二卷。但是事物总是因条件的变化而逐步改观的，新版本不 断被发现，原稿八卷的编次痕迹日益显明，我们再也不可据某一种 抄本或刻本分卷了。分全书为八卷，势在必行。”(见《后记》)辑校者 对全书的分卷下了一番考校辨识的功夫，并专门写有《浅谈<聊斋 志异)的编次》一文，发表于《蒲松龄研究》总第18期。三会本分为 十二卷，系据铸雪斋抄本的编次而订；全校会注集评本分为八卷， 则是辑校者多年探索研究的结晶，这也是本书迥异于三会本的地 方。
蒲松龄的原稿是否经作者进行了认真的分卷?是否仅是随意 地装订为八册?原稿的编次是否有一定的规律?如果有，对于蒲学 研究究竟有何助益?这些问题，蒲学研究者的看法不尽相同，可谓 见仁见智，众说纷纭。然而无论如何，整理古籍总是以最接近其本 米面目为佳，就此而论，辑校者这番艰苦而认真的梳理工作就是值 得的，至少也算是一家之言，对于蒲学研究不无助益。
在会注方面，清人注释《聊斋志异》者以目前所知，只有吕湛恩 与何垠两家，比较而言，吕注又较何注为优。全校会注集评本所会 注者即吕、何两家，这一点与三会本并无不同。三会本《后记》有云： “关于会注，最后要说明一点，由于本书是从通行的十六卷本改为 十二卷本，各篇的目次就有了变动，某篇原在前面的，现在移到后 面了；某篇原在后面的，现在又提到前面了。可是吕注和何注却都 是根据十六卷本的次序，一般是先见先注的。为了这个原因，本书 不得不改换原注，从这一篇移到另一篇去，有的提前，有的挪后。原 注也有应注在前而误注在后的，趁此也都加以调整。”全校会注集 评本在会注工作中也遇到了与三会本相同的问题，在《辑校凡例》 中有这样一段话：“原注本篇次与本书不同。应注者，依篇次顺序先 见者先注，故部分注文摘离原处，结合文义，改人新篇。”这实在是 一项费力而又未必讨好的工作。
由于工具书的限制以及检索手段的缺乏，古人注书，特别是注 释当时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说作品，常限于操觚者的学识，往往有不 够确切甚至错讹的地方；有些注语仅释字词出处，郢书燕说，于理 解文义并无多少帮助，至于注释出典张冠李戴者也不罕见。还有一 个应该特别注意的问题，即明清文人多从事八股举业，于《四书》、 《五经》早已烂熟于心，故遇经书语，以为尽人皆知，可以不注，若加 注反而是蛇足了。这于今人就有了无限隔膜之感，如《司文郎》一篇 中宋生与余杭生比试八股文的“破题”，出口皆用《论语》与《孟子》 中的有关文字，妙趣横生，显示出文人间巧用经书相诘难的机智， 而吕、何二家皆不注出，令人读来若不明出处，就味同嚼蜡，索然无 味了。1989年，朱其铠先生主编，由朱其铠、李茂肃、李伯齐、牟通 四人校注的《全本新注聊斋志异》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此注 本虽也有一些当注未注的少量疏漏，但大体上解决了旧注中存在 的问题，堪称便于研究者与一般读者的善本。
不可否认，全校会注集评本的辑校者花费了巨大力量来搞该 书的会注工作，诚如其《辑校凡例》中所言：“注中引文，多系摘抄， 不予校补。引书书名、词语释义中讹误，明显易辨者加按语说明，为 避免阅读中字音障碍，对部分文字注音也加按语。”显然，这一会注 工作较诸三会本又踵事增华，认真细致多了。袁世硕教授在该书 《序言》中称赞辑校者的会注工作说：“笃行学兄在整理过程中不避 繁难，对两家注出的典故、语词几乎是一一做过核实，又发现了一 些注释不确切、不正确的地方，也都改正了过来。虽然不能说已经 尽善尽美，但也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了。”古籍整理为旧注如此 补苴罅漏，诚非易事。但若从效果而论，与其大费心力，为人作嫁， 何如另起炉灶，再铸辉煌?有全本新注在前，又有有关研究成果涌 现，可作参考，以任先生之学养，搞一个新注或许不比如此“会注” 更为费心费力。一孔之见，率性而发，质诸辑校者，不知以为然否。
古籍注释，往往回避重复，注前不注后，严谨者在后加”参见前 注”以为照应；通脱者略而不注，以为精简。实则如此处理，于读者 甚为不便。无论诗、词、散文或文言小说，读者随手取读，往往只从 中取一、二篇读，即使从头通读，也难以记忆前注文之解释。若无 “参见”之指示，则无处可索解矣；或有“参见”路径，而前后翻检，亦 不胜其烦。笔者以为，今人注古书，遇前后相同之词语典故，若注语 无多，自可分别注出，所费篇幅无多，而甚便读者。若注语较多，后 注不妨从简，而以参见前注再示索解之路径。此系题外话，说到注 释问题，顺便言之，以求正于方家。
总之，这一部《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是古籍整理的精心之 作，它的问世，对于蒲学研究当是一个有力的推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