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医学生治死教授 医学生实习越位问题受关注
专家呼吁：如何规范实习过程，又能让医学生学到真本领，国家应有个明确的实施细则
最近，北大医学生“非法行医”治死北大教授的新闻，引起很多人关注。按照有关规定，没有医师执业证的医学生，独立坐诊就算越位。
28岁的医生王江允也一直在关注这一事件，而引发他更多感慨的是一名医学生成长为医生，要经历一个艰辛而漫长的过程，需要做“看客”好多年。
如何规范实习过程，又能让医学生学到真本领，希望国家有个明确的实施细则。著名医学专家巴德年说。
调查
郑州的医院都比较规范
郑州市第三人民医院耳鼻喉科住院医师王江允一直在关注一条消息。
消息称，2005年12月，北京大学的49岁医学教授熊卓为到北大第一医院治疗腰疼，手术后第7天，熊卓为抢救无效死亡。熊卓为的丈夫在调查中发现，抢救的主治医生是没有行医资格的北大医学院的在校学生，熊卓为的病历多处被修改。
日前，卫生部报调查结果，称实施手术的医学生系按“操作规范”进行操作，符合相关规定。卫生部发言人毛群安说，医学有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希望大家理解、关心、支持医学生的临床带教工作。
面对双方的争论，王江允说不管真相如何，对于医学生还有试用期医学毕业生，法律都有明确规定，要求必须在临床带教教师或指导医师的监督下，才能进行诊疗等活动。
25岁的河南省肿瘤医院实习生张先生也表示：“我上研究生都实习两年多了，还只是帮老师做些零碎的事，还不能单独做手术。”
北大老师死在北大医院的新闻，郑大二附院医政办副主任黄河湍也注意到了。不过据他了解，郑州的医院都比较规范。因为，卫生厅每年都会组织检查，查得非常严。
黄河湍说，作为有教学任务的医院，他们医院每年都会有一二百名医学院的学生来学习，这还没把来进修的医生算进来。
医学生来到医院，一般有半年见习时间，这期间只能跟着带教老师观摩，不能有任何操作。而一年的实习期内，也必须在带教老师指导下进行一些简单的临床医疗工作，“每一个医嘱都要有老师把关，学生是没有权力开处方或下结论的。”
成长
医学生每天抄抄写写
不管怎样，这件事的争议点是在实习生身上，这让王江允想起了自己的实习生活。
2002年，就读于哈尔滨一所医科大学美容整形专业的他，在学院的安排下，和同学开始到该市一所医院实习。
每天早上，他都会起个大早，7点半就赶到医院，打扫卫生，给老师倒水。8点老师推门而入开始工作，他们也立即打起精神跟老师看处方，帮病人检查身体。
半个月后，老师突然叫住他：“小王，明天跟我一起上手术台吧。”
听老师这样说后，他差点没回过神。因为有些人实习一年甚至更久，都没有上手术台的机会。做实习生，要做到脑勤腿勤深得老师喜欢才行。王江允这样总结道。
第二天，换上工作服，他跟着老师就上了手术台，手术是做双眼皮手术。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4个医生围着患者“手忙脚乱”地做手术，他就待在一边看。
以后的日子里，王江允多则一星期能上4到5次手术，少则一周能上1次手术。随着技术越来越娴熟，他也从一位“看客”变成了助手——不过工作最多是等老师缝针结束，他帮助剪线，或者帮忙拽些东西。
5年前毕业于一所名牌医学院的刘医生说，王江允应该是幸运的，因为很多本科医学生，实习过程就是抄抄写写，老师都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如果不用心，实习期很容易混过去，什么也学不到。
观点
不接触病人 如何能成长为好医生
2004年，王江允进入郑州市第三人民医院工作，当时的身份是试用期医学毕业生。
“医生单独行医需要‘医师执业证书’和‘医师资格证书’两个证件。”王江允说，按照国家规定，医师执业资格证，需要医学毕业生在医院试用一年后，才有资格报考。
而王江允在内科、普外、耳鼻喉科三科轮转后，2005年报考参加卫生部的医师执业资格考试后，很快拿到了医师执业资格证。
“拿到证件那一刻，感觉自己身份发生了很大变化。”王江允说，之前，他是不具备单独看病资格的，开处方也必须有指导医师的签字才能拿到药。“每个药剂师都能认出指导医师的字。”
通过网络，王江允了解到，关于医学生工作是不是“非法行医”，讨论非常厉害。
卫生部此前曾表示，刑法对于“非法行医”的具体界定，不包括医学生和试用期医学毕业生从事临床实践活动。
王江允比较支持这个观点，他说，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一个好医生除了书本上学来的知识，更多的来自临床经验。
而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院方人士说，因为可能面临的医疗风险，现在许多侵入性操作，医学生都没有动手机会了。以前实习生在老师指导下能够主刀做阑尾手术、切疝气，但现在这样的机会对不少医学生来说都是奢望。
临床实践是培养临床技能型研究生的必经之路。如果为了规避风险，不让学生接触病人，那培养临床型医学人才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我觉得现在医学生接触病人的机会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卫生部和教育部联合印发的《医学教育临床实践管理暂行规定》，其中就规定了“医学生在临床带教教师的监督指导下，可以接触观察患者、询问患者病史、检查患者体征……对患者实施有关的诊疗操作、参加有关的手术”。
这位人士觉得这个规定仍不够具体，有关诊疗操作、手术到底包括哪些？如果没有明确规范，操作起来还是会引发很多争议。
难题
实习生诊病难得患者理解
医学生认为自己接触临床的机会太少，但郑飞集团的黄女士则对此很有意见。
昨天，怀孕5个月的她感觉肚子不舒服，赶紧跑到一家大医院，挂了专家号。排了一上午队，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一个挂着进修医生胸牌的人，记录下她的症状，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在病历上写几句。等医生看完前面的病人，拿起她的病例看了一眼说，没事，注意休息。
不到5分钟检查就结束了。黄女士气得不行，这到底算专家看的，还是进修医生看的，6.5元的专家号，就等来一句话。
还有一件事，让黄女士耿耿于怀。几年前，她去一家医院检查眼底，被一堆人围着，医生边看她的眼睛，边讲解眼睛的结构。“感情把我当小白鼠了。实习生学习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事前不征求病人的同意呢。”
王江允也承认，他们有时做一些简单的检查，虽然在老师的指导下，但一般都没向患者告知自己的身份。“大家都担心被拒绝。”
而《医学教育临床实践管理暂行规定》规定，临床带教教师和指导医师应尽到告知义务并得到相关患者的同意。
如果让实习生给你检查，你愿意不？在郑州一家行政机关工作的董先生说，自己比较心软，再说作为患者，谁敢当面给医生提意见呢。
他说，对此国家应该有明确的规范，比如哪个诊室有实习生需要做临床学习，需要患者配合可以公布出来，或者选择在这个诊室里看病可以有一定的优惠，好让患者自由选择。
呼吁
健全医学生实习制度
尽管国家方面对医学生实习有严格规定，事实是，医学生越位行为也一定程度上存在。
2007年，在广州某医院发生一起实习医生开错药方致一名四岁儿童死亡之后，中山大学曾紧急发布一份《告医科全体实习同学书》，称实习医生代签医嘱属于非法行医。
北京律师孙万军称，其所代理的三起患者状告一家三甲医院的官司中，医院均存在无证实习医生行医现象，有一起参与治疗的无证人员多达34人。
“北大第一医院学生行医致人死亡”案中死者熊卓为的丈夫王建国说，自己这几年来一直坚持打官司，目的就是“要救人”，希望妻子的惨死，能警醒医院改善管理制度，能唤醒医生珍视病人生命的良心和责任感。
著名医学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巴德年对此曾表态，病人的切身利益必须得到维护，医疗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在这些前提下，如何让临床医学研究生有更多的动手机会，也值得深思。
他建议，从法律、法规层面，对医学生的临床实践也需要有更进一步的阐释说明。不同学制、不同阶段的医学生，各自有哪些操作是在老师指导下可以进行的，需要规范，以让医学临床实践更加规范、严谨、科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