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
“智囊组织”的名堂译自英文的think tank,中国旧传统则没有人自称“智囊”的习惯,“智囊”的称号都是人家给的,而回顾历史,“智囊”很少得到君主委以重用的机会,即使有亦结果不妙。
历史上的智囊,当以西汉文景之世的贾谊、晁错算是比较有作为。贾谊向汉文帝刘恒上《治安策》,王充《论衡》有云:“贾谊智囊之臣。”贾谊建议的国策受到当朝一批老资格的大臣反对,文帝惟有将他外放,辗转担任梁王刘揖的太傅,刘揖坠马身亡,贾谊因而自责,伤心而死。结果他“众建诸侯小其国”的政策,便由后来的晁错执行。晁错与贾谊都是意见多多,甚得汉文帝赏识,任命晁错为太子家令,更得太子刘启(后来的景帝)器重,史书上说:“太子家号曰‘智囊’。”
汉高祖刘邦之世封了许多刘姓子弟为王,到文帝时个别“诸侯”对由代王入继大统的文帝不甚尊敬,到了景帝时吴王刘濞更举兵造反。晁错这个“智囊”很快做到御史大夫,是名义上仅次丞相的高官,实际上景帝对他甚为倚重,更大力支持他的“削地政策”。才智高的人很容易错判形势,晁错没有预见他会成为代罪羔羊,倒是晁错的父亲有远见,在出事之前对儿子说,这些政策可以保护刘家天下,晁家却要灭族,为了不用日后受辱便先行自杀。
晁错的想法是吴王等诸侯国迟早要造反,早点迫他们举事,好过给他们更多时间准备。于是景帝用许多借口削除诸王的领地,终于酿成吴楚七国之乱,他们以诛晁错为号召。事态发展似乎都在“智囊”晁错的预计中演进,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晁智囊”第一没有想到初期战事会失利,第二他更没有想到“大老板”的斗志会忽然动摇。吴楚等国兵势强盛,景帝在这个时候听用袁盎的计策,愿意诛晁错作为吴楚七国罢兵的条件,可怜晁错被杀当日还穿着整齐的官服去“上班”!汉初刑法严苛,晁错虽然忠心于汉室,却得到族诛的下场。
明代冯梦龙着有《智囊全集》,在序言中对晁错的评价是:“错不死于智,死于愚,方其坐而谈兵,人主动色,迨七国事起,乃欲使天子将而己居守,一为不智,谗兴身灭。虽然,错愚于卫身,而智于筹国,故身死数千年,人犹痛之,列于名臣。”晁错是个好谈兵的智者,到了吴楚七国起兵,这个“智囊”竟然向大老板景帝建议,由皇帝自己领兵出战,他“晁智囊”则坐镇大本营。于是乎袁盎进馋,景帝便一时冲动,下了族诛之令。晁错之死,其实也真不够运,吴王濞谋反已久,晁错死后仍不肯罢兵,但是战况急转直下,汉室太尉周亚夫大败吴楚联军。吴楚七国起事到败亡,前后才三个月。晁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失在看错了大老板,还是错在叫大老板去“决胜千里”而自己“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