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写历史应采及传说、民歌。这是我国史学的一个传统作法。建国后,对太平天国的传说和民歌,广西、江苏、安徽、贵州等省搜集最丰富,给撰史的人提供了丰富的资料。对传说、民歌怎样鉴定?那些可以不用?那些应该传疑?撰写时如何处理?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有待史学界的探讨。我于1958年重写《太平天国史》,许多篇传记都广采传说、民歌。这是一种尝试的工作,而识见浅短,自知错误滋多。今天把所写的《张洛行传》发表于本刊,以求同志们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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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洛行,又作乐行,安徽颖州府□州雉河集张老家人(据《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兵事》。)。雉河集一带,位于淮北大平原的西北部,都是砂礓地,水旱灾害极多。由于灾害的频繁,清朝统治者的榨取与地主的掠夺,这里的农民极度贫苦,绝大多数农民被剥夺了土地,一年里面,大半日子要靠野菜和山薯叶子充饥。
在雉河集的北面,有一条淤塞的只留下一条长满荒草的陂地和只有五尺宽的小沟名叫鸿沟的河流。鸿沟是□州、宿州的界河,是芦盐和淮盐两个盐区的分界线。在清朝,食盐是由国家统一出售的。全国划分成若干个盐区,某一产区的盐只能在固定的地区出卖,到了另外地区,便算私盐,要犯法充公。而鸿沟恰当两个盐区的交界线,沟北吃芦盐,沟南吃淮盐;淮盐价贵味苦,芦盐价廉物美,便宜一半以上。淮盐区的人民当然要吃芦盐,所以贩私盐的很多。私盐都从这里越过封锁线,一经进入鸿沟以南各县就没有问题了;清政府就在鸿沟设有大批盐警,严缉私盐。因此,鸿沟岸上就成了私盐贩和盐警的搏斗场所,多少年来,不知死亡了多少生命。虽然官府严禁私盐,但农民由于生活无路,不得不铤而走险(据安徽科学分院历史研究室近代史组讨论若木撰稿《张洛行传》,见《安徽史学通讯》总十四号(一九五九年第六期)。)。
鸿沟的确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清朝嘉庆十九年(一八一四年),张洛行便诞生在鸿沟南岸的张老家(张乐行生年据江地《雉河集调查记》,见《山西师范学院学报》一九五九年第四期。)。
在张洛行诞生前十年,白莲教起义失败了。当时安徽颖州、河南汝州应募做乡勇的农民,解散回乡来,他们在灾荒饥寒交迫的时候,受了清朝统治者的欺骗,应募作乡勇去打白莲教。他们在对抗革命战争中,逐渐地提高认识,觉悟到清朝统治者对他们的欺骗。因此,到解散回乡后,组织一个秘密结社叫做“捻”,于是从帮助清朝统治者的“乡勇”,转化而成为反抗清朝统治者的革命组织。捻党发展很迅速,到张洛行诞生时,不过十年,就从最初“零星藏匿,彼此声息不通”的形态,在安徽的颖州、庐州、风阳,河南的南阳、汝州、光州陈州等地发展成为若干大股、小股各有首领、拥有武装的组织,并且在群众中树立了威信。那时候,贪官污吏,如虎如狼,淮河区域人民自从有了捻党,他们遇到给土豪恶霸压迫的时候,“求官不如去告捻”,就不再去衙门告状,而转向捻党求伸冤了,捻党立刻处理,使“弱者伸,强者抑”,给被压迫者伸了不平,而把土豪恶霸的威风打下去。这样,捻党实际在农村中取得了统治权。在张洛行幼年时代,捻党在淮河区域人民中的威信,已经是“赞口洋溢轰远近,如风鼓雷鸣”的了(关于捻党起源及它的发展,据我写的《捻军分期考》,见《太平天国史从考甲集》。)。
洛行的家族,是一个大族,散布在张老家附近十八个村庄,号称“九里十八张”,同族中几千人(据若木撰稿《张乐行传》。)。
洛行父亲叫张慰祖,兄弟三人,大哥张问行,早死,二哥张敏行,后来也是捻党黄旗的一个著名将领,洛行是老三(据《张敏行墓碑》及《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兵事》。)。洛行出身于地主家庭,他分得土地七十多亩(据若木撰稿《张乐行传》。)。
洛行身材高大,腰有点弯,淮北人叫做“麻虾腰”,脸有几个白麻子。他不爱讲话,好考虑问题,别人讲话,他总是歪着头听,不发表意见,但一回首,就做了决定。遇事时,勇敢沉着,态度十分镇静(据若木撰稿《张乐行传》。)。
洛行最突出的性格,是为人慷慨,好帮助人,他对生活困难的人,经常帮助,有首民歌道:
!张老乐,会做作,
!四面八方送烙馍。
他又是一个专好打抱不平,仗义任侠,仿佛西汉的朱家、郭解、《水浒传》上的宋江、柴进的为人。因此,他得到群众拥护,也得到四方亡命者的拥护(据若木撰稿《张乐行传》及王大球《张乐行传略》(见《史学工作通讯》一九五七年第二期)。)。
像张洛行这样人物,正是捻党所需要的好领袖。他也就在当时淮北一带“一庄有捻一庄安,一族有捻一族幸”(见马杏逸《捻逆述略》。)的环境下加入捻党,做了雉河集这股捻党领袖。洛行入捻党后,依靠这个组织,使他的才能得到了发展,最后锻炼成为全捻总领袖。
洛行要用的钱更多了。他在雉河集附近吴桥集开粮食行、杂货店、烧酒作坊(据江地《雉河集调查记》。)。但这些收入还远不够供他应用。那时雉河集附近穷苦农民,很久以前就参加贩私盐活动:同时张老家是通河南永城的大路,往来的私盐车很多,也都投靠洛行。洛行组织一支保运私盐的武装力量,使用一种当时最利害的武器鸟枪,号称十八*,以后又有五十*,一百*,他就做了保运私盐的“盐趟主”了。据说那时贩私盐都使用四轮牛车,每车装二十到三十包盐,保运费一包(据若木撰稿《张乐行传》。)。从此洛行经常有大批收入,来做他仗义疏财、博施济众的事业。
在洛行组织里面,有个叫张德才的,他在太平天国壬子二年春(一八五二年),带十八个人,从北方保运私盐回来,路过永城县,把一个大地主放在野外牧养的羊群一百多只赶走。水城县官逮住他们,下了监狱。洛行得报,十分愤怒,与龚德树发动一万多人,把永城县围困起来,打开监狱,救出张德才等(据《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兵事》。)。
这时候,淮北地区的农民在清朝反动统治和地主的残酷剥削下,加上连年灾荒,黄河又从江苏丰县决口,他们无法生活下去。而太平天国起义,已经进军到湖南长沙,消息传来,鼓舞了他们,现在,他们围了永城县,打开了监狱,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家家户户都以原始武器和农具揭竿而起,团结在洛行周围,去打地主,杀恶霸。以张洛行为首的捻党大起义序幕揭开了。
二
太平天国癸好三年(一八五三年)二月,太平天国在天京建立首都。四月,派兵北伐,从临淮关渡淮河,道经蒙城、□州,进入河南。这就更加大大地鼓舞了两淮的捻党了。这时候的捻党,为着适应新形势的要求,已经开始把小捻进行合并为大捻的工作,但是,他们还是处在各自起义的阶段中,不曾有一个统一的领导。而清朝统治者对这一个地区却加紧控制,特派前漕运总督周天爵前来镇压两淮农民。周天爵自从做安徽怀远县知县起,历任宿州知州、庐州府知府、庐凤道以至安徽按察使,他在两淮地区有了十二年屠杀农民的罪恶历史。以后他到处都以屠杀农民得到清朝主子的欢心。金田起义后,他又被派到广西去,对抗太平天国。这是一条十分凶狠的恶狼。这条恶狼到了淮北来,知道张洛行势大,是惹不得的,特地派他的大儿子代表他来向洛行接洽“招抚”,要用软一手来收拾洛行。洛行看清楚形势,见得还不曾到打恶狼的时候,假作答应,也用软一手来对付他,还曾一度被调从征(据《清史列传》卷四十二《周天爵传》、清咸丰四年十月十六日袁甲三《派员驻亳会办另股土匪折》(见《袁端敏公集·奏议》卷五)、张端墀《两淮戡乱记·张洛行叛迹本末》,《民国蒙城县志书》卷六《武备志》、《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兵事》。)。不过,这条恶狼,明里不敢惹洛行,暗里却是要吃掉他的。这年秋天,周天爵下密令叫蒙城县知县刘瀛阶阴图洛行。九月,刘瀛阶带兵练到小涧集,派人请洛行来见。洛行料到是敌人阴谋,不来。(据《民国蒙城县志书》卷六《武备志》。)周天爵就在这一个月里病死。周天爵死后,清朝派袁甲三接办,洛行也同样用软一手来敷衍他,当太平天国甲寅四年(一八五四牟)春天,袁甲三路过雉河集时,洛行还和绅士们一道去迎送,绅士们还联名公保洛行保卫雉河集的功德。这年八月,袁甲三派人叫洛行逮捕捻党苏天福以表心迹。十月,又乘派人前往雉河集的机会,密命带兵委员,窥伺洛行动静,即行设计诱擒(据袁甲三《派员驻亳会办另股土匪折》。)。这时候,洛行利用这一面“受抚”的挡箭牌,以保守雉河集为名,公开武装本集群众,暗中却联络各地捻党,进行捻党大起义的活动。洛行与清朝统治者就这样展开生死存亡的暗斗。洛行看得准,拿得稳,他并不鲁莽灭裂,轻于一掷,而是根据当前的具体情况出发,运用策略,使革命得以稳步前进,达到大起义阶段。
捻党酝酿大起义最主要的工作是:从小捻并为大捻,再从各股大捻产生全捻的总领袖。从太平天国癸好三年到乙荣五年(一八五五年),经过两年多时间,大起义酝酿成熟了。乙荣五年秋,捻党在雉河集大汇合,祭告天地,宣布起义(捻党在雉河集大起义的年月,《光绪亳州志》说在清咸丰五年六月,《民国涡阳县志》说在清咸丰六年正月,张瑞墀《两淮戡乱记·张洛行叛迹本末》也说张洛行在清咸丰六年称大汉盟主。考尹耕云《豫军纪略》卷六录有清咸丰六年春河南归德府官僚地主窦世铨等四十五人呈词说捻党在雉河集大起义是在清咸丰五年秋。案窦世铨等呈文,为当时人的报告,证以吴栗生信,知其不误,故本文据这一份报告所记的时间。),称号大汉(汪士铎《乙丙日记》载其甥吴栗生于清咸丰六年正月二十九日从河南开封官署来信说:“捻匪伪号大汉”。),公推张洛行为公议盟主,称大汉明命王(据《窦世铨呈词》附录捻党首领名号,见《豫军纪略》卷六。)。大汉军队分为五色旗,张洛行领黄旗,龚德树领白旗,侯世维领红旗,苏天福领黑旗,韩万领蓝旗,五旗又区分为五边,以龙邓鹅、葛苍龙、孙桂心、姜如灵、李成等分领。各旗小的几千人,大的几万人,都听洛行调遣(据张瑞墀《两淮戡乱记·张洛行叛迹本末》。案《窦世铨呈词》记捻党大起义五旗领袖为张洛行、苏天福、龚德树、王贯三、侯实为五人,有王贯三而无韩万;附录所记捻党首领名号,张洛行为黄旗总目,龚德树为白旗总目,侯世纬红旗总目,王贯三黑旗总目,未记有蓝旗总目,苏天福也未记为何旗总目(案苏天福应为黑旗总目,并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六十六咸年九年八月二十五日胜保奏),所记颇有错乱,故本文暂从张瑞墀所记。又韩万名系据《两淮戡乱记》记载,民歌中称韩老万,如:“张乐行、韩老万、出门就是大刀齐头□”(《捻军民歌四十一首》,见《安徽史学通讯》总第九期,一九五九年第一期)。据说涡河流域习惯对尊敬的人都在他的名子上加一“老”字,以表示对他尊崇的意思(见王大球《张乐行传略》),则韩老万即韩万。又考《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作韩奇峰,绰号狼子。)。于是洛行以盟主名义公布《行军条例》(录自钟秀《禀信条件钞存》。),以为各旗共同遵守,条例如下:
——兵到之处,污*妇女立斩。
——强奸幼童立斩。
——掳掠妇女幼童,隐藏不献者立斩。
——不遵号令约束者斩。
——小卒无理持械敢抗首领者斩。
——临阵时故意漏下,支吾打粮,私自下乡找寻财物,*人妇女者斩。
——无号令私自打粮者斩。
——对敌时私自逃走者斩。
——起身听三声号炮齐集;未放炮而先行[者]斩,即放炮而后行者斩。
——营中私自放火者斩。
——行路时故意下路者斩。
——行路各守分队炮车,先行后行者杖四十。
——营中无故伤人命者,一命一抵。
——借宿朋友本宅,非吃食物件,妄取一物,杖四十。
——私造谣言者斩。
——虚报军情,酌议定罪。
——守营妄动者斩。
——打胜仗得枪炮、子药,分派公用,私为己有者,酌律定罪。
这个条例,最主要的内容是服从命令与群众关系,此外,如行军、安营、缴获武器归公等都有明确的规定,说明大起义后的捻党军队,已与初起时不同,而是要朝着一支具有严明纪律的革命大军的路上走去。有一首民歌唱当时捻党大起义的声势道:
!雉河集,象京城,
!五色帅旗飘天空。
!黄旗竖在集中央
!红、黑、蓝、白阵四方。
!老乐布下了兄弟阵,
!四面八方动刀枪。
!今天操,明天练,
!十八般武艺都学烂。
!黑旗听令西北走
!蓝旗独揽东北面,
!红旗如火归南方,
!白旗就在西边转(录自李东山等搜集《捻军歌谣》,案原歌最后还有“众家兄弟饮血酒,誓同生死共患难”两句,我认为多了这两句反把当日大起义的声势减却,故把它删去。)。
捻党自经雉河集大会之后,有了统一领导,宣布了明确的反清大起义,在雉河集建立了革命根据地(据清咸丰六年三月十五日河南巡抚英桂向清廷奏报,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十五。)。捻党起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捻党大本营设在雉河集,从这里不断派兵四出,攻打附近的城市。当时捻党控制的区域,南边到颖上、霍邱,北边抵江苏萧县、砀山,东接怀远,西连河南归德府(据清咸丰六年二月十一日英桂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十三。),远到江苏徐州府一带,都有接受大汉盟主封官授爵的人员(据清咸丰五年冬清朝江苏铜山县知县王检心《谕民勿从贼示》,见戴楫《饨甫古文钞》卷二,按这一篇告示是戴楫代王检心撰。)。涡河、淮水千余里间人民的痛苦得到初步的解救了。有一首民歌唱他们的情况道:
!跟着帐子走,
!吃也有来穿也有。
!张老乐称了王,
!不纳银子不完粮(录自李东山等搜集《捻军歌谣》。“帐子”,是指大队捻党的军队说。)。
但是,捻党却未能在建立国号、公推盟主、组织军队、封官授爵,设立维持秩序的巡司、办理商务的查司(据《公议盟主张洛行安民布告》,见钟秀《禀信各件钞存》。)等等设施之后,再进一步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新政权制度来代替反动的统治。因此,它在控制区内就无法扎下坚固不拔的根,而在敌人反攻时,就不得不遭到失败。
太平天国丙辰六年(一八五六年)五月十三日(夏历五月十七日),雉河集被敌人攻陷了(据清咸丰六年五月二十六日英桂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十七。),张洛行用龚德树计,以十分明智的行动,立刻率领军队从雉河集向南撤退,集中颖上县境内,乘清军防御不及,在六月初九日(夏历六月十五日)一举攻克淮河上流重镇三河尖(据清咸丰六年六月二十九日英桂奏,见《剿平捻菲方略》卷十八。)。旋又突然回军北向,于七月十八日(夏历七月二十四日)击败雉河集清军,夺回根据地(据清咸丰六年八月初七日英桂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十九。)。用游击性的运动战,改变了战争的被动形势。
这年冬天,地官副丞相李秀成镇守桐城,部将李昭寿与张洛行、龚德树有旧交,因命李昭寿写信给张洛行、袭德树,邀约他们加入太平天国(据《忠王李秀成自述》。)。
李秀成向张洛行提出了这一个问题,是对捻党至为重大的大事。张洛行得信,召集各旗领袖开会讨论这件事。当初捻党大起义的时候,他们建立大汉称号,张洛行称大汉命明王,封官拜爵,本来是要自己建立政权与太平天国逐鹿的。可是,大起义后经过一年多战争,不但没有克复一两个城池,连根据地也未能坚固地保守。这说明捻党在军事上还缺乏攻坚能力,在*上还不能取清朝的统治而代之,也说明清朝在北方有着比较坚固的统治。在这种情况下,捻党要想自己建立政权,独自去对付清朝,那是不可能的。这是一条摆在捻党面前的事实。张洛行、龚德树都是有远见的捻党领导者,他们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的。因此,他们为着达到推翻清朝反动统治的目的,决定放弃原来自己建立政权的企图,取消大汉称号,加入太平天国来(捻党于太平天国乙荣五年秋在雉河集大起义的时候,称号大汉,拥戴张洛行为大汉明命王,他们并且封官拜爵远到江苏徐州境,到了丁已七年春加入太平天国后,他们取消大汉国号了,张洛行也取消大汉明命王的称号了,张洛行本是以大汉明命王的地位作为大汉国封官拜爵的执行者,而今他却成为接受太平天国官爵的人员了。这样一种关系,捻党起义军对太平天国的关系,那就是“加入”太平天国,作为太平天国组成的一部份,而不是与太平天国“联合”的。但是,有些同志却无视这个历史事实,他们却硬说捻党与太平天国的关系是“联合”而不是“加入”。但是,所谓“联合”,就必定是“平行”的,捻党起义军与太平天国就必定是两个各自独立的互不相统的革命政权:一边是大汉,另一边是太平天国;一边是大汉明命王张洛行,另一边是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如果是这样一种关系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清朝,那才能够说是“联合”,否则用上“联合”两字,那就错了。关于此点,我在《捻军分期考》(收在《太平天国史丛考甲集》内)一文,曾进行稽考,请读者参看该文。)。
太平天国丁已七年(一八五七年)正月,张洛行率领捻党起义军渡过雉河,再入三河尖,预备迎接太平军(据清咸丰七年二月初五日胜保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二十四)、同月初九日英桂奏(见同上)、同月十四日英桂、胜保奏(见同上书卷二十五)、同月十五日福济奏(见同上)。)。这时候,李秀成也在桐城打垮清朝围师,正乘胜追赶,取舒城、得六安,即上三河尖招引张洛行。恰好张洛行先发龚德树、苏天福半路相迎,于是会师攻克正阳关、霍邱县,交与张洛行做根据地(据《忠王李秀成自述》。)。李秀成飞章奏闻,天王得报,十分欢喜,下诏宣张洛行来天京,大加奖赏,自张洛行以下,捻党五旗将领一律封授太平天国官爵。
从此以后,以张洛行为首的捻党起义军加入了太平天国。他们做了太平天国的屏藩,掌握了太平天国北面的锁钥,在当时长江北岸的重要战役里面,没有一次没有张洛行军队的参加。天京失陷后,还以这一路军队作为主力,在北方继续战争达四年之久,在他们里面,无数的有名英雄都为太平天国革命事业而尽忠竭诚地献出了他们的生命,在太平天国革命史上,写下了一页又一页的光辉灿烂的青史。
三
捻党起义军加入太平天国对清王朝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清廷立刻调动河南、安徽两省军队向三河尖进攻。张洛行为保存有生力量,于五月初九日(夏历五月二十五日),放弃三河尖向正阳关撤退(据清咸丰七年闰五月初六日英桂、胜保奏,同月十七日英桂、胜保奏,均见《剿平粤匪方略》卷二十九。)。七月二十二日(夏历七月初十日),又放弃霍邱向正阳关集中(据清咸丰七年七月二十四日英桂、胜保奏(见《剿平粤匪方略》卷三十),同年八月初一日袁甲三奏(见同上书卷三十一)。)。时合天侯李秀成大军驻六安州,知正阳关不能再守,派军前来迎接。八月二十八日(夏历八月十八日),援军到达关南,张洛行与援军会合,放弃正阳关,全军完全向六安州撤退(据清咸丰七年九月初四日胜保奏,同月十一日胜保、袁甲三奏,均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三十二。)。
这年九月,镇江被围急,天王命李秀成赴援。李秀成率领六安全军前去,把六安州地区交给张洛行军队镇守(据《忠王李秀成自述》。)。在李秀成东下后,捻党内部发生了问题,蓝旗旗主刘永敬要把他的部队带回雉河集去,这一行动,首先是要把一支初步形成的革命大军拉回到半脱离生产的起义队伍的形态去。原来捻党初起义时,所谓“居则为民,出则为捻”(曾国藩《汇陈查办民圩擒斩捻匪折》,见《曾文正公奏稿》卷二十四。),就是说,农忙的时候在家生产,农闲的时候便出动与剥削者算帐。所以它是半脱离生产的队伍,是临时集中起来的队伍,既没有统一的指挥,又没有统一的编制,战术以袭击为主,作战方式是采取游击战。在雉河集大起义的时候,推举张洛行为盟主,分为五旗编制,才开始有了统一的指挥,统一的编制。到了加入太平天国后,张洛行领导各旗离开他们的故乡淮北,渡过淮河,以三河尖、霍邱、正阳关三据点为根据地,南与镇守六安州的李秀成大军联为一片,在作战方式上也用阵地战,这样,才把从前那种半脱离生产的临时集中起来的起义队伍,改变为脱离生产的军队,而初步形成为一支革命大军。现在,刘永敬要把他率领的蓝旗部队带回他们的故乡雉河集去,这就是开倒车了。同时,刘永敬这一行动,意味着要闹独立,反对加入太平天国,在*上是两条路线的斗争,有一首民歌道:
!顺河集,雾腾腾。
!饿狼赛朝廷,全胜守阙龙。
!东宫娘娘蔡小姐,西宫娘娘戴秀英(这首民歌录自杨立现、管慕岳《捻军民歌三十九首》。)。
顺河集是刘永敬的家乡,是他起义的地方,饿狼是刘永敬的绰号,全胜是刘永敬的儿子,阙是天子所居的通称。刘永敬在起义的时候,就打算要自己创立新朝,老子称王称帝,儿子做太子,守着阙龙,两个老婆,一个称东宫娘娘,一个称西宫娘娘。这一首民歌,充分反映出刘永敬的帝王思想。他要把他的部队从六安州拉回雉河集,正是在这一种思想指导下的行动。这不但是刘永敬一部份队伍的问题,而当时参加捻党起义的雉河集一带的农民们,他们脱离生产,初步形成为一支革命大军,别离家乡,前往镇守霍邱地区,他们还在顾恋着老家,情绪还没有稳定,如果对刘永敬的行动没有及时加以制裁,而让他去煽动了群众的情绪,那就会给张洛行领导的全部军队以瓦解,而给革命带来极大的损失。因此,这是革命内部一次极大的斗争。所以张洛行当机立断用龚德树计把刘永敬和他的侄儿刘天台(绰号小白龙)杀了。虽然未能很好地处理善后的问题,那些不明大义的蓝旗队伍还是拒命拉回家乡去,但是,捻党坚决加入太平天国,使半脱离生产的起义队伍进一步成为正规军化的*路线的斗争胜利了,群众的情绪稳定了。张洛行这一果断的行动,是完全正确的(关于刘永敬事件,清咸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胜保、袁甲三奏说:“捻匪困守六安,势已穷蹙,贼众猜忌,人心已离其蓝旗捻首刘汶敬即刘饿狼,欲带所管贼众回窜雉河,为张、龚二逆所杀,其党与二、三千人窜至商城境内之武庙集”(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三十七)。汪赓才《河南军情探报》清咸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禀说:“探得二十四日据署固始县张令十三日禀,昨探六安贼匪由开顺渡河西窜商城边境,此股系属蓝旗刘饿狼之捻,因刘饿狼被龚逆所杀,蓝旗捻众均与张、龚两逆不和,遂欲窜回雉河老巢。现在贼踪已至商境武庙集地,方”。《捻军民歌四十一首》第二十五首《十四月小调》唱道:“九月里是重阳,龚瞎子定计害饿狼。他把饿狼来害死,小白龙叛死在六安州上”。王大球《张乐行传略》清咸丰七年记事说:“十一月间,任柱、龚德疑蓝旗旗主刘永敬(绰号饿狼)及其族子刘天台(绰号小白龙)有异志,诱而杀之”。又据《捻军民歌三十九首》第四首注释说:“据我们到涡阳的顺河集一带的初步了解,张乐行所以杀了饿狼,是因为张乐行接受了龚德的建议,决定接受太平天国的封号和太平军并肩作战,这一*路线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而饿狼却坚决反对这一决定,要把部队拉回家乡。所以在违反*路线和违抗命令上,都应该予以极严厉的制裁。因此我们认为张乐行杀死饿狼是完全正确而必要的”。案捻党起义军从淮北渡过淮河到淮南加入太平天国是丁已七年春天的事,而刘永敬要把他所领导的队伍拉回雉河集却是这年冬天的事,他们不仅是已经加入了太平天国,在太平天国领导之下作战,而且,还接替了李秀成军队守卫六安州地区。这就说明了刘永敬和他所领导的队伍是跟着张乐行和各旗一起加入了太平天国的。他并不是在捻党决定走加入太平天国这一*路线时,“却坚决反对这一决定,要把部队拉回家乡”的。捻党决定加入太平天国的时候,是在丙辰六年的秋天,捻党起义军从三河尖重回雉河集后事,如果当时刘永敬坚决反对这一决定,他就不会带他的队伍追随张洛行过淮南去迎接太平军了。他是在丁已七年冬天,李秀成大军奉调离开六安东救镇江,六安地区要张洛行领导的军队单独抗击敌人,军事上发生困难的时候。当时这一路军队,几年来都是半脱离生产的队伍,这时候他们全部脱离生产作为正规军离乡远征还没有多久,而又遇到困难,群众情绪是难免波动的。抱有帝王思想的刘永敬就利用这一机会鼓动他的部队拉回家乡去。这一行动就是闹独立,就是要脱离太平天国。这点是必须辨明的。又《捻军民歌三十九首》第四首第三、第四节唱刘永敬事道:“三月里三月三,老乐屯兵正阳关。大小兵丁都害病,亏了神仙下仙丹。又亏饿狼来搭救,搭救猛虎出了关。四月里来麦丝黄,老乐定计杀饿狼。。饿狼本是忠良将,将星落在西北方”。第三节注释说:“歌中还突出地唱出了饿狼在正阳关战役中的巨大作用,由于这一民歌流传在涡阳顺河集一带,据估计可能是饿狼部下和饿狼的亲友编的”。我认为这一估计是正确的,不仅是对第三节应这样地估计,对第四节也应该作同样的估计的。这第四节民歌,只能说是反映刘永敬的追随者的意见,而不能说是“反映了各旗将领和战士们对刘饿狼是惋惜的,对这次事变是愤而不平的”(江地《初期捻军史编丛》论这事件的话),因为他们并没有走刘永敬的闹独立脱离太平天国的错误道路。)。
在李秀成救出镇江围军之后,敌人江南大营跟着就来第二次围困天京。天王把李秀成军队留下,由于形势变化,对战场作了新布置。太平天国戊午八年(一八五八年)四月,李秀成在长江北岸天京外围地区发动攻势,克复安徽全椒、滁州、来安等地。同时,张洛行也奉命向东转移,四月十六日(夏历四月十三日),放弃六安州城(据清咸丰八年四月二十三日胜保、袁甲三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四十三。),由□河坐船北上,二十日(夏历十七日)到达正阳关,入淮河东下,在峡山口俘获清朝运盐船,补充船只,继续东向怀远县进发(据清咸丰八年五月初三日胜保、袁甲三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四十四。)。廿四日(夏历廿一日),张元隆从涡河来迎接,遂克怀远县(据清咸丰八年五月十五日胜保、袁甲三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四十四。),五月初六日(夏历五月初四日),进克临淮关(据清咸丰八年五月二十四日胜保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四十四。),第二天,又克复凤阳府和凤阳县两城(清咸丰八年五月二十六日福济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四十四。)。怀远地位跨涡河、淮河之交,张洛行总部就设立在这里,以凤阳府县两城与临淮关为犄角,鼓舞了淮河流域人民的斗志,控制了淮河南北的交通,断绝了作为清朝安徽饷源的淮北盐运,与长江北岸陈玉成、李秀成军队,一南一北互相呼应,在第二次解放庐州和二解京围战役里面起着配合的大作用。
这年秋天,叛徒李昭寿在滁州叛变。李昭寿本来是流氓分子出身的捻党,由于他的叛变,就在捻党军队里面那一些不坚定的分子中引起很大的反应,从而发生了一股投敌逆流(据清咸丰九年四月初三日胜保、翁同书奏说:“捻首张元陇因见李世忠献滁就抚,赦罪授官,翻然悔悟,遂有乞降之请”(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五十九),同年正月初九日胜保、翁同书奏说:“北捻白旗匪首孙葵心知李世忠投诚受职,又闻臣招抚张□等,遂亦有乞降之意,遣人递禀,情愿率众来归”(见同上书卷五十六)。据此可知捻党军队里面这一股投敌逆潮是受李昭寿降敌的影响而来的。)。首先向敌人接洽投降的是守凤阳的张元隆,接着是守临淮的李允,此外任乾、韩秀峰也都向敌人接洽投降(据清咸丰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胜保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五十三),清咸丰九年正月初九日胜保、翁同书奏(见同上书卷五十六)。关于韩秀峰这人,胜保在清咸丰八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奏里说:“韩秀峰即韩四老万”,在清咸丰九年正月二十四日奏里却说:“凤、临捻首韩狼孜之弟韩秀峰”(见同上书卷五十六)。案韩老万又叫韩奇峰,绰号狼子,韩秀峰是韩奇峰之弟,胜保在后面的奏报里说的是对的,而在前面的奏报里说的却是错的。)。到年底,清朝钦差大臣胜保派员入凤阳、临淮进行联络,张元隆招开一个可耻的投降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李允、任乾、韩秀峰等人,决定降敌,并向胜保领到清军旗帜一千面,由张元隆当众宣布:“愿投诚者随同在城,不愿投诚者自去”,就把清军旗帜遍插在城头上,打算择日出降,□发献域。胜保又叫任乾把淮河北岸蓝旗刘玉渊、刘天祥等队伍及蓝旗各圩一齐招降。任乾也欣然领命前往,分投招致,约定正月回复(据清咸丰九年正月初九日胜保、翁同书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五十六。)。投敌逆潮由凤阳、临淮蔓延到安徽北部,浍河流域各捻圩,都已遍插清军旗帜(据清咸丰九年正月二十四日胜保、翁同书奏,见同上。)。而在安徽西北太和、颖上一带活动的孙葵心,也派人来向胜保接洽投降(据清咸丰九年正月初九日胜保、翁同书奏,见同上。)。
当时张洛行知道了叛徒们要投敌,屡次派人员到凤阳城和临淮关加以制止,使叛徒们有所畏惮不敢发(据清咸丰九年四月初三日胜保、翁同书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五十六。)。太平天国己未九年(一八五九年)三月初四日(夏历三月十一日)、十一日(夏历十八日)张洛行两次派兵过河进攻清军,都失利,张元隆就乘机降敌。十六日(夏历廿三日),胜保统兵到临淮关受降,张元隆出城迎叩道旁,投降了胜保。第三天,胜保派署庐凤道黄元吉等从临淮前往凤阳,作了形式上的接收,即将凤阳府县两城及淮临关一律收复向清廷奏报,实际上这三处地方的权力还是握在张元隆的手中(据清咸丰九年四月初三日胜保、翁同书奏。)。
这样一来,就要把驻在临淮关北岸怀远的张洛行、龚德树军队孤立起来了。张洛行为着挽救这一个形势,扭转这一股投敌逆潮,采取进攻那一个掌握在清军手中的位于凤阳与庐州之间的重要据点定远战略。他留守怀远,派龚德树领军渡过淮河,与太平天国庐州守军吴如孝部联合进攻定远。经过激烈战斗,六月初六日(夏历六月十七日)克复了定远(据清咸丰九年六月二十七日翁同书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六十二。)。
定远在当时被称为“九省通衢”的要地(据清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袁甲三《克复定远折》,见《项城袁氏家集·端敏公集》奏议卷十六。),太平天国克复定远,在北战场具有重大意义。通过定远,张洛行领导的军队就与庐州守军联成一片,于是南抵安庆、舒城、桐城、北通山东腾县、峄县、曹县、单县,东界江苏徐州、宿迁、清河、山阳,西邻河南归德、陈州、光州、固始,纵横千余里里面,都成为革命的势力范围。而把清朝安徽巡抚翁同书与钦差大臣胜保两路军队切断,当时翁同书一军困守寿州,胜保一军扼扎蒋坝,都岌岌乎连驻兵的地方没有了(据清咸丰九年八月初六日河东河道总督黄赞汤、河南巡抚瑛□、前山东巡抚崇恩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六十五。)。
定远战役也扭转了投敌逆流,已经降敌的叛徒张元隆在革命威势的震撼下,吓得赶快收拾起清军旗帜,又插起太平天国的旗帜,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据清咸丰九年十一月初九日胜保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七十一。)。其他企图投敌的动摇分子们,也都收拾起邪恶的心,不敢叛变。由于张洛行、龚德树英明的对付,居然就把一股十分险恶的投敌逆流压倒下去。
这时候,张洛行总部的主力已调到定远,他留守怀远,有兵分力单的危险,因此,他决定采取放弃怀远,保守临淮关、凤阳,集中定远的战略。九月三十日(夏历十月十四日),张洛行放弃怀远,他分了一部分兵力帮助由庐州派来的将领钱得胜防守临淮关之后,就前往定远(据清咸丰九年二月二十日胜保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七十),同年十一月初九日胜保奏(见同上书卷七十一)。)。
十二月初一日(夏历十二月十八日),临淮关失守(据清咸丰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袁甲三《陈报克复临淮折》,见《项城袁氏家集·端敏公集》奏议卷十一。)。太平天国庚申十年(一八六○年)正月叛徒张元隆在凤阳府降敌,给敌人凌迟处死。凤阳县也陷落(据袁甲三《会陈克复凤阳折》。)。
自从临淮、凤阳失陷后,定远就成为太平天国的北门,张洛行在这里镇守,为太平天国的北方作保障。
四
张洛行加入太平天国后,初封官爵今不详。其后积功升征北主将(据太平天国庚申十年四月初三日《忠王李秀成致征北主将张洛行书》。),封鼎天福(据清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七日袁甲三《截剿定逆获胜折》,见《项城袁氏家集·端敏公集》奏议卷十四。)。太平天国辛酉十一年(一八六一年)冬,进封沃王(据太平天国壬戌十二年正月十四日《英王陈玉成致沃王张洛行书》。)。这时候,他最亲密的战友龚德树已经战死了,安庆也失守了,长江北岸军事形势起了急剧的恶化,主持江北军事的英王陈玉成采取一个向北发展的战略,命张洛行会同主将马融和等向淮北进军(清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十四日贾臻奏报,见《剿平粤匪方略》卷二百八十一。清同治元年正月十六日袁甲三奏报,见《剿平粤匪方略》卷二百八十八。)。十月十八日(夏历十月廿六日,张洛行将驻扎来安的部队向定远集中,然后一同出发(据清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袁甲三《克复来安折》,见《项城袁氏家集·端敏公集》奏议卷十六。),从寿州附近的石头埠、姚家湾一带渡淮河西进,驻军颖上(据袁甲三清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密陈苗陈叵测情形片》(见同上)、同月二十五日《遵查狗逆踞庐情形折》(见同上书卷十七)。),向颖州府进攻(据清咸丰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贾臻奏(见《剿平粤匪方略》卷二百八十三)、同月二十七日贾臻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一百二十九)、清同治元年正月十九日贾臻奏(见同上书卷一百三十三)、同月二十六日袁甲三奏(见同上书卷一百三十四)、同年二月初二日胜保奏(见同上书卷一百三十五)、同日贾臻奏(见同上)。)。马融和等旋随扶王陈得才远征陕西,张洛行就留在淮北地区作战。自从丁已七年正月,张洛行率领捻党起义军从淮北渡过淮河加入太平天国,前后四年,在他领导下这一支军队东征西讨,经历了百战,现在奉命渡淮北征,他们才回到故乡来。
在来安换防的时候,敌人就来进攻,两天之后,来安失陷(据清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袁甲三《克复来安折》,见《项城袁氏家集·端敏公集》奏议卷十六。)。定远也在换防之后,被敌人袭取(据清咸丰十一年十二月初一日袁甲三《克复定远折》见同上。)。太平天国壬戌十二年(一八六二年)四月,英王陈玉成放弃庐州,到寿州被苗沛霖执送清营牺牲。在来安、定远、庐州相继失陷后,张洛行与天京的联络断绝了。在英王牺牲后,他失去了一位英明领导与大军的支持了,从此以后,他就陷于孤立作战的极为困难的形势。
这年秋天,清廷派亲王僧格林沁统兵从河南夏邑向张洛行进攻,□州北各圩都被攻陷,复进陷□州东南涡河两岸及宿州圩寨。太平天国癸开十三年(一八六三年)正月,张洛行退宿州,再退雉河集,扼守尹家沟。二月,僧格林沁来犯,张洛行战败,走到蒙城、宿州交界的西洋集,被叛徒李四一执送清军(据《清史列传》卷五十五《僧格林沁传》、《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兵事》、清同治二年二月十三日、僧格林沁、国瑞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一百七十八)、《民国蒙城县志书》卷六《兵事》。)。二月廿三日(夏历二月十八日),张洛行在□州义门集附近的周家营壮烈牺牲,儿子张喜及义子王碗儿同时牺牲(据清同治二年二月三十日僧格林沁、国瑞奏(见《剿平捻匪方略》卷一百八十)、王大球《张乐行传略》。)。
在张洛行被执后,捻党许多重要人物如苏天福、韩四万、程二老砍、刘玉渊、刘学渊、刘四麻孜、苏天才、张延生、刘登瀛等都被俘牺牲了(据清同治二年二月十三日僧格林沁、国瑞奏。)。清朝统治者乘着这一个*威,要把捻党杀尽,“净绝根株”(据清同治二年二月三十日僧格林沁、国瑞奏、同日同治命议政大臣传谕僧格林沁、唐训方。)。可是,捻党就好象那种遍地皆生的星星草(《捻军歌谣注》说:“星星草是近似小麦的一种植物,秆子细,撮连撮,遍地皆生,是一种喂牲口的很好饲料”。)一样:
!星星草,遍地长,
!年年割了年年长;
!捻子好象星星草,
!年年代代割不了。
!星星草,遍地生,
!秆细根多锄不清;
!捻子好象星星草,
!春风一吹又发青(采自《捻军歌谣》。案这一首民歌共四节,本文系采录前两节。)。
在僧格林沁的军队撤走后,涡河流域的捻党又在张敏行,张宗禹的领导下四处起来了(据《民国涡阳县志》卷十五《兵事》。)!张洛行是牺牲了,但是这位英雄所领导的淮河流域的革命事业却在开花结子,在太平天国革命当中起了巨大的作用。至今有一首民歌唱道:
!大反十八年,
!家家户户烧纸钱;
!虽然没能成了事,
!总闹的清廷安不了天(采自《捻军歌谣》。)。
(资料来源:《安徽史学》198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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